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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友忠 对!对!对!我也去要求参军!
栗晚成 你不用!掌握农业知识、技术,去领导农村互助、增产,支援抗美援朝,也是重大的任务。我过惯了部队生活,离不开部队!在教我转业的时候,我哭了一大场!(掀起裤角)我的腿受了伤,我落过泪吗?没……没有!(急放下裤子,急掀起制服前襟,露出腹部)敌人的刺刀已经刺到这里,(指腹上的小疤)我眨了眨眼没有?没……没有!我瞪着敌人!拍,拍,两手枪,把敌人打倒!(急放下衣襟,急指脖子)子弹打进这里,我昏倒在战场上。醒过来。我已经是在医院里,不能吃,不能说话,不能动,我落过一滴眼泪吗?没……没有!可是,后来听说我得转业,我落了泪——不,我大哭了一场,好几天,我没有好好地吃、好好地睡!思想斗争,强烈的思想斗争:想了几天,我才认识清楚,我必须服从命令,必须转业。拿了介绍文件,我到了省里,省里把我分配到安康专署,作民政科的科员。科员小吗?不小!只要能够给人民服务,什么工作都是重要的。在安康,我给他们作了不少事!后来,组织上派我来学习,我就来了,一切服从组织!我看得出来,你现在也正作思想斗争。可是,你我的历史不一样,经验不一样,我能作的你未必能作,你能作的我未必能作。拿打篮球说吧,我的腿脚不灵便,打不过你。可是,要是打靶呢,我闭着眼也比你打得准,不是吗?听我的话,安心地在这里学习,对不对?对不对?
荆友忠 你说的很对!很有理!可是,我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不轻易改变。你受过伤,还要去参加抗美援朝,何况我这年轻力壮的人呢!(又要走开)
栗晚成 你又要干什么去?
荆友忠 你还猜不着?
栗晚成 我……我猜不着!
荆友忠 (得意地笑了)我去发动大家,组织个最盛大的欢送会!
栗晚成 (假装不解)欢送谁?
荆友忠 谁?你!你等着瞧吧:干训班全体同学都得出席,连学院的党团员、党团支书都来参加,给你戴上红花,大家一同照相。然后一齐送你到火车站去!
栗晚成 等一等!等一等!我的事,除了干训班的支书和学院里的支书,还没有人知道。你先别给我宣传。你现在就去宣传,万一他们考虑到我的身体,不批准我去,够多么难为情!
荆友忠 有理!有理!好!我暂且一声不出。不过,万一我说出去,你也别怪我;理智往往控制不住热情,是不是?
栗晚成 说真的,友……友忠同志,我怕欢送!
荆友忠 你老是这么过火的谦虚!
栗晚成 倒不是怕讲话,我很会讲话,连平支书讲话的稿子都由我修正!就是怕说话困难,教大家难过!
荆友忠 先不必顾虑那个!你无须说话;往那里一站,大家就都得受感动!告诉我,我现在可以替你作点什么?
栗晚成 唉!你是多么可爱啊。(思索)那……那什么,你的头还疼不疼?
荆友忠 差不多完全好啦!说吧,教我干点什么?
栗晚成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自己能办,实在不想麻烦你,可是,可是……
荆友忠 说吧,说吧!
栗晚成 我两个星期以前就对平支书说过,能不能给我作一对拐子?
荆友忠 什么?
栗晚成 拐子。我的腿不是不方便吗?架上拐……
荆友忠 我明白了!往下说!
栗晚成 平支书已经答应了,可是到今天还没作来,也许他早忘了这件事,我不好意思去催他。
荆友忠 官僚主义作风!
栗晚成 同志,不要这么随便批评领导!你知道,平支书有多么忙!
荆友忠 官僚主义者都爱强调自己事情忙!我跟他说去!
栗晚成 要好好地说,不要闹气!
荆友忠 我知道!可是,他是党支书,他也应当懂得怎么接受批评!
栗晚成 算了!算了!你不用去了。我不愿意教任何人怀疑我挑拨离间!
荆友忠 谁能那么怀疑你呢?别怪我说,你这么顾虑这个那个的,简直有点不大象个老战士了!
栗晚成 你、你、你不晓得,一个战士要多么细心,在战场上,有时候多眨巴一下眼睛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荆友忠 对!对!你说的对!我希望,不久我就也会去受炮火的锻炼!
〔程二立,一个十三四岁的农家少年,象大人似的腰里掖着一把斧子,肩上扛着一条桃木棍,急急忙忙地走来。
程二立 栗叔叔,(拿桃木棍给栗晚成看)看这个行不行?
栗晚成 二立!(接过棍子)行!行!(试着拄了拄)分量合手,长短也合适!二立,你真是好孩子,我谢谢你!
程二立 (很喜欢)看,上下一边粗,连一个疖子也没有!可惜,没法子弯出个把儿来!
栗晚成 这就很好!看,(拄着棍子走了几步)三条腿比两条腿好多了!
荆友忠 哼,干部们对你还不如这位小朋友呢!(亲热地问程二立)你叫二立?在哪儿住啊?
程二立 程家庄的,程二立,你知道他是英雄吗?你也爱英雄吗?(没等回答,转向栗晚成)栗叔叔,你答应我的事呢?
栗晚成 (急向袋里摸)我也不失信!刻好了!(摸出一个木头图章)你看,这是“程”,这是“二”,这是“立”。
荆友忠 栗同志,你还会刻图章?真是多才多艺!
栗晚成 初学乍练,刻不好!只有二立能欣赏我这点技术。
程二立 有个这个,我就跟大人一样了。我哥哥再来挂号信的时候,(摹仿邮递员的语调)“程家的信,拿戳子!”我就可以打上这个了!
荆友忠 你哥哥在哪儿?
栗晚成 他哥哥是志愿军!二立,你打听明白没有啊?(对荆友忠)你看,我要是能够到朝鲜去,很可能见到他的哥哥呀。
程二立 你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哥哥,爸爸妈妈都说,请你到我们家里去一趟,当面托咐托咐你。(很小心地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相片。相片用厚纸包着,他小心地打开纸包,取出相片。骄傲地)看,这就是他!〔栗晚成接过相片看,荆友忠也凑过来看。
栗晚成 二立,你哥哥多么体面,跟你长得一样!好好地保存着,别弄坏了!他到底是在……
程二立 ……在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记住了!你说一遍!
栗晚成 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程大立。对不对?
程二立 对!这个番号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栗晚成 (递回相片,对荆友忠)你看,小朋友的警惕性多么高!(对程二立)小朋友,放心吧,我自己也是军人!
程二立 你什么时候上我家里来呀?
栗晚成 星期天来,好不好?
程二立 好!我早八点来接你,谢谢你给我刻戳子,叔叔!
栗晚成 谢谢你的桃木棍,二立!
程二立 再见!(对荆友忠)再见,同志!(下)
栗晚成 友……友忠同志,不必再对支书提作拐子的事吧,有这根棍子就可以将就了。
荆友忠 你可以将就,领导上可不该不格外照顾你,这是两回事!还有别的事吗?
栗晚成 想起来了。你会写蜡板不会?
荆友忠 会呀,而且写得相当的好。
栗晚成 好极了!跟我来,你给我印几张表格。我是支部的组织委员,在我到中南去以前,我得把这里的党员的一切文件都整理好,清清楚楚地交代出去。
荆友忠 你这种负责的精神,真值得学习!马上就去吧,还等什么呢?
栗晚成 你的头疼真好了吗?
荆友忠 完全好啦,真的!
栗晚成 走!(边走边说)友忠同志,你是这么热诚,这么积极,为什么不争取入党呢?
荆友忠 我要先争取立功,然后入党!
栗晚成 你想的对!我就是在淮海战役立了功,才入党的。(与荆友忠一齐进入院内)
〔平亦奇和杨柱国从院旁的小道走来。他们是由学院里来的。平亦奇是干训班的党支书,杨柱国是学院的党支书。平亦奇有二十七八岁,身量不高,很壮实,很活泼。杨柱国有三十岁左右了,高身量,相当的瘦,但全身都象很有力量,说话响亮,非常爽直可爱。
平亦奇 你想可以批准他到中南去?
杨柱国 除了他的身体不大好,没有别的理由不准他去。我亲自跟他谈谈,问问他身体能不能支持得住,好不好?
平亦奇 对!我必须说,我们对他照顾得不算太周到。哼,他要一对拐子,到今天也还没有做来。
杨柱国 不能借口工作忙就原谅我们自己,可是咱们真忙也是事实,不是吗?(为欣赏自己的辩才,笑了两声)这一个多月,他给你的印象怎样?
平亦奇 不坏。他非常地守纪律。
杨柱国 受过部队训练嘛。
平亦奇 对人,他非常热情。
杨柱国 我虽然只见过他两面,他给我的印象是:老成持重,谦虚热情。
平亦奇 可是,他独自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往往好象郁郁不乐。我老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可是总找不出时间来。
杨柱国 那是可以理解的。他本来是个知识分子,难免多忧多虑。我想,他一定常常作激烈的思想斗争。你看,一个知识分子参加了部队,受了几处伤,还要争取去参加抗美援朝,他的心里能够平静无事吗?我也看出他一点毛病,他爱自我宣传。可是,又一想呢,一个知识分子上过战场,立了功,当然会特别感到骄傲,爱宣传自己的功劳,而且夸大地宣传。你说是不是?
平亦奇 对!说真话,我简直不知道怎样对待他才好!他是个英雄啊!柱国同志,他给咱们看的文件是二野军政大学组织部来的,你看了吗?
杨柱国 我看了那个文件,最初觉得不大对头。可是继而一想,他是到中南去受训,受训的事也许由军政大学负责组织、布置。不是吗?你看了没有?平亦奇 还没有。我看哪,部队有部队的一套规矩、办法,咱们不大懂,就批准他去吧!
杨柱国 我先跟他谈一谈。看他自己怎么说。〔栗晚成由院中走出来,拄着那条桃木棍。看见他们,他急往前赶。杨柱国、平亦奇赶紧往前迎。平亦奇 慢着!慢着!留神你的腿!
栗晚成 (没理会平亦奇的劝告,直扑过杨柱国去。他的热烈是不易形容的)杨同志!杨支书!(他紧张、热烈,可是还有礼貌,直到杨柱国伸出手来,他才敢去握手,握得亲热)
杨柱国 怎样啊,身体好些吗?
栗晚成 好一些。(只这么简单地回答,不敢再多说,表示他对党支书的尊敬)
杨柱国 到中南去受训,你的身体支持得住吗?
栗晚成 我要求批准我去!我去,不必下操,我主要的是去学指挥艺术。
杨柱国 只要你觉得能够支持,我一定尊重你的志愿!老平,你看怎样?
平亦奇 我也愿意尊重栗同志的意见。
杨柱国 好吧!那么你就把咱们给他转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