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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懒凳上的雅萍,正在用细蔑儿编着笼子道:“这不正编呢。”
景武:“玉芬姐。给我吧!”
玉芬:“我给景琦买的。”
景武:“给我一个吧?”
玉芬:“去去去,叫你爸给你买去。”
景琦:“你什么都想要,这是玉芬姐给我买的。”
景武突然一把抢过蝈蝈笼子,撒腿就跑,景琦大惊,忙追赶喊叫:“拿回来!”
孩子们乱叫:“拦住他!”“从前边儿跑!”“快跑!”……
景琦从廊子上跳下,截住景武上手就夺,二人扭在一起,孩子们围上来喊叫着。
玉芬:“别抢别抢!把蝈蝈抢坏了!”雅萍站在一分手足无措。
景武与景琦终于抱在一起摔倒在地,翻来滚去,雅萍喊道:“别打了!”
颖宇提着鸟笼子从大门走进,见状大喝一声:“嘿!干什么呢?”
景武与景琦仍在粤滚,颖宇训斥:“干什么?干什么?松手!都松手!”
景琦仍把景武按在身下,抬头大叫:“他抢我的蝈蝈!”
颖宇:“你的蝈蝈?怎么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么?”
玉芬:“我给他买的!”
颖宇:“你哪儿来的钱?”
玉芬:“二婶儿给我的!”
颖宇:“你都快嫁人了知道吗?还跟小孩子一块儿闹!”
景琦从景武身下一把抢过蝈蝈笼。但笼子扁了,蝈蝈死了。
雅萍:“得,我这蝈蝈笼子也甭编了。”
“你陪我蝈蝈!”景琦气得挥手乱打景武,颖宇上前一把将景琦揪起:“你学会打人了?!”
胡总管和秉宽都跑过来,见颖宇在,自觉不好说话。
景琦挣扎大叫:“陪我蝈蝈!”颖宇一把将景琦推开。
景武从地上站起:“就不赔!”
颖宇指着景武:“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大个子叫他骑着你打?!你不会打他?!”
雅萍气愤地:“有你这么教孩子的么?小孩子打架不说管管,还挑!”
颖宇:“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儿去!”
雅萍:“本来是景武的不对,你还护犊子!”
颖宇:“嗬——你倒不护犊子,愣把自己儿子摔死了!”
一听这话,雅萍登时懵了,两眼发直。胡总管忙过来:“三爷,怎么又提那事儿。姑奶奶刚好点儿,别再招出病来!”
颖宇忽践发作:“姓胡的!你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苍蝇!你给我滚!”
胡总管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
颖宇大叫:“姓胡的!你小子就是二奶奶的一条狗!我们家用不着你这号总管!
收拾包儿滚蛋!我今儿把你辞了!”
胡总管大惊失色,羞愧难当,扭头向大门走去。秉宽忙上前拉。
颖宇回头冲着雅萍:“还有你!别站那儿装疯卖傻!你也滚,我们家顿顿萝卜咸菜了,你还在这儿吃白饭?!回你婆家去,去去去!”
颖宇连推带搡将雅萍推向大门口。玉芬等孩子们吓坏了。
百草厅前堂。
柜台外围着买药的人,伙计在抓药,一伙计在破臼中用钢杵捣着药,发出叮叮的撞击声,等药的人坐了一圈儿,大门口人出人进。
白文氏东张西望地走进来,向九散膏丹柜台走去,将两盘药放到柜上,对一个站柜台的伙计:“伙计,你过来看看!”
伙计忙走过来:“什么事儿您呐!”
白文氏:“你们这药是假的!”
伙计一愣:“假的?”
白文氏高声地:“假的!这药怎么吃出渣子来了?”
伙计:“渣子总是难免的,不能说药是假的!”
白文氏不客气地:“制药制得不对才出渣子,制得不对还不是假的么?”
几个买药的人围了过来。
伙计辩解:“哪家儿的药也不能说没点儿渣子。”
“你看这是原来‘白家老号’的药,怎么就没法子?”白文氏说着打开了另一盒药。
伙计忙道:“您出去看看匾!这儿就是白家老号。”
白文氏:“这儿不是!这儿是百草厅,掌柜的姓董,没有白家什么事儿!”
伙计看出是找碴儿的来了:“您想怎么着吧?”
白文氏:“退货!”
伙计:“这药没毛病,不能退。”
“没毛病?你端两碗水来,把两家儿的丸药都泡到水里化开了,一看就清楚了……”白文氏举起一盘药,大声道,“这是原来白家老号的药,这个丸药要是泡出渣子来,你这儿的丸药我全部买了。”
伙计慌了神儿:“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白文氏不客气地:“去端两碗水来!”
买药的人都来了精神,喊叫着:“对!对!端水去!”“你害什么怕呀!”
“心虚了吧?”“真金不怕火烧!”“货比三家嘛!”伙计惊慌四顾。
百草厅议事房。
董大兴急赤白睑地向武贝勒发脾气:“你老实说,预支的官银少了一万两,哪儿去了?”
贵武:“急什么?急什么?我有点儿急用,年底我准还上。”
重大兴坚决地:“不行!你是买卖人吗?纯粹这儿哄!你不把银子退出来,我明儿就撤伙!”
贵武:“别别,我退出来还不行吗?瞧你这脾气!”
董大兴气急败坏:“跟你们趟这浑水,我真他妈后悔!白家老三怎么回事儿?
秘方儿到今儿也拿不来,那七八个人也没影儿,合着就练我一个人儿?!”
贵武装出一脸的苦相:“老三他不当家,全是二奶奶那儿把着呢……”
一伙计推门进来:“掌柜的,您快瞧瞧去吧,外边儿来了一老娘儿们,非闹着要退货。”
董大兴:“退货?为什么?”
伙计:“说咱们的药是假的,我瞧那人好像是白家二奶奶。”
贵武一惊:“哟!这位祖奶奶怎么来了?”
伙计:“快去吧,前边儿都乱了!”
董大兴忙向外走:“这买卖没法儿做了,趁早散伙!”
前堂里,白文氏两碗水已化开了两丸药,旁边放了一个空碗,放了一个空篦子。
白文氏正在篦药,药水流过篦子,围观的人聚精会神地看着。
药水倒完,小篦子上留了一层药渣。
白文氏举着两个小篦子给大家看,人们轰地一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白文氏高声道:“诸位看这是什么?”
围观人:“嘿!真的嘿!”“瞧这个怎没渣子呀!”“要不吃着牙碜呢!”
伙计惊慌无措时,董大兴挤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哟,二奶奶来啦!”
白文氏:“董掌柜,生意兴隆啊!”
董大兴连连施礼让道:“走走!里边儿请。”
白文氏:“不敢进去!里边儿姓董不姓白,进去看了我难受。”
董大兴:“二奶奶别这样,有话好说。”
白文氏:“话好说,药难做!我要退货!”
围观的见势跟着起哄:“退货!我也退!”“这不是白家老号了麻!”“挂着羊头卖狗肉嘛!”……
“上茶!”董大兴将白文氏拉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您这不是搅我吗?”
“货真价实谁也搅不了。”
“您说吧,您想干什么?”
“入股!”
“您入多大的股?”
“我没银子!”
“那入什么股?”
“干股!”伙计将两碗茶放茶几上。
“不拿银子出来干分红?”
“对!”
“凭什么?”
“凭白家的信誉。”
“这恐怕不行,我们八位股东,我做不了主!”
“没什么商量?”
“这怎么商量?”
“董掌柜,你们在‘汇丰’借银子,在‘隆盛’赊账用的什么名号?”
“白家老号。”
“这百草厅已经不姓白了!”
“那……赊账,借银子也无损于‘白家老号’么,你们白家过去也赊过,借过。”
“不是这个意思,正因为白家有信誉,你们才赊得来,借得出;换上你董大兴的名字,人家就不叫你赊,不给你借!”
“就算这样,又怎么着?”
“我入个干股!就凭你使我们白家的名号!”
“没这个道理!”
“那你以后不许用白家的名号!”
“你白家的名号就值得了一股?”
白文氏指着堂里的顾客:“你看过买药的人么?就是冲着白家这个名号来的,所以你的假药也还卖得出去,万一他们知道了你的底细,董掌柜的日子怕没这么好过了。”
董大兴无路可走了:“二奶奶,我告诉你,白家的名号我用得名正言顺!”
“这我倒想领教!”
“我们股东里就有你们白家的人!”
白文氏暗暗吃惊:“谁?”
董大兴:“三爷颖宇!”
白文氏微微一笑,故作嗔怪道:“董掌柜,别蒙我!他不会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董大兴回头叫过伙计:“叶头儿,把红头贴本儿拿来。”
白文氏瞥了一眼董大兴,慢慢低下头端碗喝茶。
董大兴,“我就知道您不是来退药的,您是要打我百草厅的主意!”
白文氏:“没这意思,不过是来讨个公道。”
伙计叶头儿递上账本儿,董大兴翻开了一面递给白文氏,白文氏接过认真看着。
黄大兴:“您看,这个费明举就是三爷的化名。”
白文氏二话没说将账本一合,送回给董大兴:“领教了!”起身向外走。
董大兴送着:“您慢走!”
白文氏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董掌柜!这事儿可才刚刚开了个头儿!”
董大兴惊愕地望着。
白文氏走出大门,慢慢站住了,回首看着“百草厅白家老号”牌匾,良久沉思。
白宅大门口。
白文氏进门,正遇夹个包袱走出来的胡总管。立即发觉不对,招呼道:“胡总管这是上哪儿?”
“二奶奶!……唉!我走了,本来不想见您了,可又碰上了……”
“出什么事儿了?”
“唉!……不说也罢,走了走了……”胡总管说着要走,被白文氏拦住:“三节又胡闹了吧?”
从门房出来的秉宽上前道:“您真精明,三爷轰胡总管走呢!”
“笑话,这个家还是我管着呢!”
“算了,二奶奶,别为我伤了和气,都不容易。”
“没这道理,回去回去!”
“您看这府里七零八落的,也确实没多少事儿干!”
“我情愿白养着你,还有你媳妇、儿子。白家也不会总这样,有你忙的那一天,回去!”
胡总管为难地:“我……还是走吧?!”
白文氏故意激将地:“外边儿有高就了吧?”
“二奶奶,您这是骂我,我不是那见利忘义攀高枝儿的人!”
“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过河拆桥的人,你怎么和老三一般见识呢?”
胡总管低下了头:“我听您的,听您的。”
秉宽不平地:“还有呢!三爷把雅萍姑奶奶也赶出去了。”
白文氏大惊:“上哪儿了?”
秉宽:“赶回婆家了!”
白文氏:“这下可坏了。秉宽快叫马号备车!”
第九章
关府门口。
关府大门紧闭。雅萍痴痴呆呆地站在马路中间,过往行人都在看她。一辆马车驶来,急忙停住了。赶车的大叫:“嘿!站在当门儿卖什么呆你?!不想活了?!”
雅萍两眼发直毫无反应。
又一辆马车堵在了后面。赶车的也嚷嚷开了:“嘿!说你呢!靠边儿站站行不行?!”
雅萍依然呆立。
狗宝赶车而至,车一停,白文氏忙跳下车来。狗宝也跟着跳下。白文氏忙将雅萍拉到路旁,吩咐道:“狗宝!使扶她上去!”狗宝应声跑来扶住雅萍。
关家大门紧闭。白文氏愤怒地走上台阶狠狠敲门。
听差开了门:“找谁?”
白文氏气哼哼地:“叫你们关大爷出来?”
听差不客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