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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月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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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就是带着这般英雄气概,将玉彬姨妈和另一位堂妹带到鹿城,以为自己带给两位妹妹一个全新的未来。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又被调离鹿城,重新和妹妹远隔千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平时不哼不哈温顺的姨妈,在技校没上两个月,就退了
学,到鹿城下面的一家县城印刷厂当了工人,并在那里结婚生子交代了一生。她只记得,当她听到消息千里迢迢赶来兴师问罪,这位说话细声细语的妹妹很平静,说我想像你一样早点挣钱养自己,养父母。之后,再任姐姐如何规劝也坚决不改主意。
    母亲说,自己很伤心,回去的路上哭了一路。她怨自己,把十五岁的妹妹就这样独自丢在了生活条件尚属艰苦的鹿城,她怨眼皮子浅的妹妹,不按照自己为她设计的一条看起来平顺甚至有鲜花点缀的道
路去走。母亲更多觉得亏欠。
  姨妈去世那天,母亲平白无故从座椅上面摔下来,手臂上划开了长长一道口子,在卫生所处理了半天。当天晚上下班,就接到姨妈家发的电报。
    姨妈走后,母亲一度想带走一个孩子抚养,甚至已做通父亲的工作。但姨夫不答应,一句“她们不是孤儿,还有我这个当爸的”,就把母亲一厢情愿的念头堵了个密不透风。于是,母亲一直坚持给姨妈的四个女儿寄钱,怕他们受后妈委屈,钱虽不多,也是情意。寄钱也颇费周折,不寄给姨夫,全部寄给姨妈的朋友转交。又不放心,给最大的孩子写信确认。母亲工资不高,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负担也重。怕丈夫不高兴吵架,攒点钱到处藏,什么袜子、饭盒、粮袋……煞费苦心。就这样一寄十年,直到老四参加工作。
    因为四个孩子,惠洁的母亲和姨夫一直保持联系。惠洁没见过夏表姐,却听母亲说过,夏表姐是四个女儿中最漂亮的,最会来事儿的。因此不仅深得姨夫看重,连那个继母也待见她。那三个妹妹性格内
向,对刚丧母,父亲就把新人娶回家心里别扭,和继母处不来。继母挑唆着姨夫把自家小院加了隔墙,四姐妹住一边,他们两口子带着女方的两个女儿住一边。也只有夏表姐可以两边出入,代表姐妹们给父亲说说生活上的困难和要求。
  母亲尽力回避谈到姨夫的优秀和能耐。但从母亲和四姐妹来往的信中,惠洁了解的是另一个版本的姨夫。
  姨夫叫冯树才,长得高大精干。是早于姨妈进印刷厂的工人,因为能干也会说,不仅是姑娘青睐的对象,事业也有出息。很快从普通工人到跑销售,而后当上了干部,成了领导。当年他和姨妈结婚,可是人见人羡的郎才女貌,最佳组合。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领导下的印刷厂成为市里乃至省城的标杆、典型,不仅让新闻媒体趋之若鹜.一度还成为当地热议的“冯树才现象”。当然,这一切姨妈都无缘看见,她只和姨夫共过苦。
    姨夫四处作报告,红极一时,据四姐妹描述。家里的奖状证书,墙上挂的、抽屉里放的,厚厚一摞子。
只是红归红,但在仕途上并无大跃进。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的头衔给过他,政治待遇有一些。最初对父亲有些怨气的四姐妹也开始享受父亲带来的荣耀,和母亲的通信中,优越和自豪洋溢在字里行间。每每母亲劝她们好好读书,她们都不以为然,觉得有个好爹万事不愁。气得母亲常常在父亲面前发牢骚:这个冯树才哪里会教育孩子,成天给孩子灌输的都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把孩子都耽误了。一个一泡尿转三圈的县城,他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简直是井底之蛙!
    姨夫话不多,却心思缜密,在家更是一言九鼎。
家人对他是近乎盲从地崇拜。回到家,热菜热饭会有人端到手上,每天起床,脸盆里是温度适合的洗脸水,牙刷上的牙膏也已挤好,衣服也是干干净净备好挂上衣架。每天回家听到的都是小心翼翼、精心选择过的让他高兴的话。这也是为什么只有能说会道的
老大才有资格当“发言人”的原因。
    姨夫尽管在子女教育上失策,说到底也是个有责任感的父亲。在他的一路经营下,四个姑娘加上两个继女虽都没有考上大学,却都被安排了正式工作,就算在九十年代,也实属不易。也正因为如此,惠洁母亲的牢骚越来越少,逢年过节,冯树才总会打个电话给这位大姐带去问候。母亲和几个外甥女联系时,也总是叮嘱她们关心照顾好父亲的身体。
    五十来岁的姨夫最后当上了政协一把手。然而官场上的事情总是说不清,一路风光的姨夫正是在这个位置上遭遇滑铁卢,栽了。没几年,他被纪委收审半年,却又没有任何结论地放出,接着失意退休。
    这一段,在惠洁和家人的记忆中,永远是模糊的一块儿。因为当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姨夫已被放出来很久了。本来,随着四姐妹一个个出嫁有孩子,她们和母亲的联系渐渐也少了,也就是过年过节的简
单问候。原来,不等母亲问起姨夫,几姐妹都会主动夸耀他们的父亲,颇为自得。而母亲听到,马上会条件反射般想到自己苦命的妹妹,心里多少有些失衡,也懒得多打听。后来,母亲主动问,换来的也是几姐妹言简意赅的几个“好”字。母亲曾产生过疑惑,父亲还劝说,这说明几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注意力转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个消息,母亲最终是从南方的舅舅嘴里得知的,一样的含混不清。一个人的人生起落就在几句语焉不详的话里,没有字字落定砸实的锒铛入狱。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办,没有伸冤,没有平反昭雪,就那么悄无声息淹没掉。
    既然冯家不提,惠洁父母也绝对不会问。母亲知道姨夫一家顾惜脸面。对此,踏人社会多年的姚惠沽把姨夫的遭遇定位为根基到底不深厚,行为不严谨,人抓了小辫子,于是成为权力倾轧遭人暗算的对象。沉默是保全一切的良方。倒是,一向用老脑筋思考问题的父母,有些想不通。
    没过两年,便有了姨夫生病的消息。
当得知姚惠洁住在五环,夏表姐在电话里说:小嫂,太远了,要不周末你别跑了,上了一礼拜的班,好好在家歇歇。我爸他们单位给我们在前门联系的宾馆。靠着天安门,很方便。周末我们想转转景点,看看鸟巢、水立方什么的。周一看了医生,我们就准备回去,我爸单位派了车子,也方便!
  尽管没有见过面,但惠洁对夏表姐口气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优越和自得,还是非常熟悉的。之前,她和母亲通过长途电话,母亲嘱咐她,一定代表全家去探望。谁都知道,得了这种恶疾,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都不大。母亲甚至在电话里反复强调,虽然没见过面,但礼数一定要周到。她了解女儿,是个面子冷、和人熟络起来需要很长时间的人。
    有了母亲的指示,惠洁和表姐通了三次电话,表达了一定要去探望的坚持。几番在电话里拉扯,最后放下电话时,惠洁的耳朵根红透了,滚烫了许久。她知道那是自己最不擅长的。
    周末,惠洁和丈夫相约一早出门。在对外这个事情上,惠洁和丈夫出奇的团结配合。两人先奔大药房,按照之前在网上做的功课和药师的指导,买了灵芝孢子粉虫草胶囊等一堆包装漂亮的“安慰剂”似的补品,然后就在前门大栅栏那条著名的商业街游逛,静候要带着父亲等人逛景区的夏表姐回来。
    大栅栏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区,已有近五百年的历史,近年在政府主导下,复原民国初期风貌。
流光溢彩的旧式牌楼下,各式打着老字号的商店却早已失却了老北京昔日的精髓和韵味.现在的前门大街,马路很宽。不似从前两旁满是小店,虽不齐整,却是满耳满眼的京腔京韵和老北京的物件儿。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昔日的悠闲惬意,一点儿点儿被现代化的气息干扰侵蚀。电车成了观光车,大街两旁多被外来品牌占据……街上多是些慕名而来的外地观
光客。
    正在惠洁意兴阑珊时,夏表姐的电话来了。她们约在前门地铁c出口见。
    见面需要穿过前门地下通道。从地铁站出来,不远处便是气派威武的正阳门。
    通道里,到处是各式各样的小贩,把手里的国旗挥舞得呼呼啦啦,旁边卖小玩意儿的地摊,各式电动玩具被上满发条,小猴子起劲儿地翻着跟斗,一个匍匐瞄准前行的战士,一下下艰难地挪动着它的屁股。
唐老鸭扭动着,用它特有的嘎嗓子起劲儿地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按照之前提醒的外貌描述。顺利找到夏表姐。此时她坐在出口的墙沿边,正和一个操着一口胶东口音的中年妇女说话,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警惕打量四周,一副随时准备拔腿走人的架势。
    之后惠洁才知道,那是一个卖假发票的。夏表姐之前已和她谈好,现在正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夏表姐是做财务的,把发票拿在眼前,对着阳光照了又照。还不放心地悄声和惠洁耳语:你看这章对吗?我们那里的和这里不一样,不知道北京市怎么规定的?
    说实在的,惠洁压根不懂,但她却装得像个内行似的也像表姐那样对着光看了又看。周到的夏表姐还让妇女提供了病历检查报告等全套手续。妇女显然很专业,一个个医疗专业术语出口,让你觉得她混迹医院起码两年以上。
    他们的周丽不时还能听到推销发票学历证的低喃声.循声望去,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相隔不远。男的啃着一根苞米,女的拿着本旅游地图作掩护,一边溜达,一边迅速扫视着每一个经过身边的路人,感觉没危险的,在你即将擦身而过时,就低声问一句,眼神却并不和你交流,若无其事的表情。一时间,惠洁有些恍惚。就在北边不远处就是这个飘散着皇家气
韵的国家政治文化中心,著名的标志物——天安门。
    和夏表姐一起去往她住处的路上,惠浩才知道,姨夫的病情被当胃病治疗,耽误了半年。直到人急速消瘦.疼得止痛针完全无效,当地医生才说疑似胰腺癌。一路辗转到北京一家著名的肿瘤医院请专家会
诊,当天便被判了死刑,说完全没有开刀的意义。并且很惊诧,半年前的片子就很典型,为什么又拖了这么久,还纠缠于确诊的问题。
    从医院}}j来,细心又讲效率的夏表姐就从医院看到的小广告电话,和刚才那个卖发票的联系上了。
她说姨夫的病明确了,也不用再做各式各样的检查。但姨夫的单位说了,在北京检查的开销可以报一部分。这个女的全套资料拿下来,虽说比别家疑l:五百块,可是网去这几张纸就有两万多,报账心里踏实。
    今天,谁也没去景点,姨夫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他只是不愿意让初次见面的惠洁看到他现在的病容,而夏表姐一早,就拿着父亲的病历出门了,找到别人推荐的一个老中医,买了一些巾药,想带刚家吃吃
看,好歹也算在北京看过了,以后想起来也安心无憾。
    惠洁心里涌上阵阵的酸楚,说不出来。此时,她也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夏表姐。早听母亲说夏表姐是四个孩子里最漂亮最能干的,所言不虚。虽已四十多岁,却保养很好,有双永远笑盈盈的双目。加上精致的妆容,遮挡住了岁月留痕。可能是因为她爱笑,眼角细密的纹路多少暴露了年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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