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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新：活活活着，死人能打电话嘛，而且声音还特别清晰
傅老：哎呀文怡，1943，1944，都快半个世纪了！（扳手指头数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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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客厅，和平，志新坐看电视，傅老焦急地溜达）
和平：爸，您别老挨这儿晃悠成嘛我瞅着眼晕
傅老：我散散步，啊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饭后溜一溜活到一百六……
志新：唉我说爸，您踏踏实实坐那儿，呆会儿来电话了您在起来接也不晚
傅老：谁说我在等电话嘛？（电话响，马上去接）喂~~~~，你是谁呀？（放）和平你电话
和平：唉……
傅老：快一点儿打啊，不要老占着电话
和平：喂谁呀？噢于大妈，噢要赞助啊，不是我跟您说我们不是不交（傅老紧做挂的手
势），啊要不然这样得了我公公这儿等长途呢您一会儿再打来……唉谢谢您啊……
（挂），你说这于大妈也是，要修一破自行车棚子要好几回赞助了……（电话又
响）喂……爸，找您的……（傅老抢上）还还是于大妈，她要直接跟您谈……
傅老：（接过）喂，我不在（挂）
志国：爸，我看您今天情绪也是反常，到底怎么回事啊？您能不能先跟我们透露一下也
让我们有个精神准备，万一那文怡女士要找上门儿来……（门铃响）
志新：唉说来就来了爸您悠着点别摔着啊……
（圆圆开门，傅老欲与握手，突然扭头转身，于大妈上）
于大妈：老傅啊，这都老熟人了，还迎接干什么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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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志新从沙发上一觉醒来，傅老仍坐电话前咧嘴傻笑）
志新：我说，爸，您就回屋吧，呆会儿有电话我叫您
傅老：那样会耽误事的，已经耽误一次了就不要再耽误了
志新：不是您跟这姓文的到底是怎么当子事儿啊？
傅老：说来话长，往事依稀不是梦，都随风雨到心头啊……
志新：爸，您抽空跟我们也说说，我不给您传去，反正您现在也是单波儿，您要想再往
前闯闯呢，也没人敢拦您，（捂肚子）哟，您接着憧憬吧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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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饭厅，傅老喜悦上）
傅老：来啦来啦来啦来啦来啦……
和平：没人儿叫您来就来了您就坐下吃吧有什么事儿您慢慢说啊什么来了来什么了？
傅老：（拍志新头）电话……（向和平）文怡……啊她现在就在北京呢，一会儿她就来，
你们赶紧把房子打扫一下，布置一下，和平啊，你和小张马上准备午饭，不要怕
花钱，什么贵，什么好就买什么啊
和平：您放心，我这就上西单菜市场买俩王八去……
志新：唉唉我说爸，这姓文的是什么人呐，您连这艰苦奋斗都不要了？
傅老：我艰苦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这一回换换样儿吧，啊我们这个老
同学呀，那可是书香门地大家闺秀，啊，在学校那会儿吃饺子的时候，人家是光
吃肚儿，不吃皮儿
志新：哎哟，这就叫大家闺秀啊，撑死了就是一土财主……
傅老：当然我也是这么说她的……（严肃）我说她行你说她可不行啊，说不行就不行
（下）……
志新：哎哟，这后妈还没进门儿呢就不待见我们这前房儿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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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身着整齐在客厅等候）
志新：（上）唉爸，呆会儿您拥抱的时候留神别闪着腰……
圆圆：（上，气喘嘘嘘）爷爷……
傅老：来了嘛？
圆圆：于大妈……
傅老：又是于大妈……
圆圆：于大妈说，居委会有位奶奶找您，我给您带这儿来了……
（文怡上）
傅老：啊，你你你怎么……
文怡：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傅老：文怡呀，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志新：您自个儿也不年轻啊，唉这位大妈，这我爸他不会说个话儿，您甭跟他一般见识，
全瞧我了瞧我了
文怡：（坐）敬贤不会说话呀，他年轻的时候是最能讲会道的
志新：那那您二位玩儿吧……聊聊聊吧……聊啊……（带圆圆下）
傅老：（傻笑）对了，来，（倒茶）啊，文怡，喝茶……哈哈，文怡呀，这几十年，你是
怎么过的？
文怡：一眨眼也就过去了，您也好啊？
傅老：好好好，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文怡：你以为一个人，从贾敬贤变成傅明就一辈子不会被人找的？
傅老：（转头，自言自语）啊你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啊，文怡呀，啊当初我离开你，
那也是革命的需要嘛，你当时又不肯跟我走，所以我就只好一个人先走啦……
文怡：这个话你五十年前就跟我讲过，我也跟你讲过我可以原谅你……
傅老：也谈不上什么原谅，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嘛，就是在革命和爱情之间，我选择了革命，
当然喽，如果现在仍然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还是要选择革命，这可是原则问题呀
文怡：又是你的原则，敬贤，你革命你没错，难道我有错嘛？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愿意
离开家庭，不愿意离开学校，难道有什么错嘛？
傅老：咱们都没有错，咱们都应该把仇恨集中在四人……集中在旧社会身上嘛，啊文怡，啊，
你现在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就说话，啊……
文怡：你讲这个话，好像我找你是来找你叫苦的，那也好，听说你在局里做领导工作，那你
就给我搞一个批文吧
傅老：批文？一个妇道人家你搞批文干什么？
文怡：我大儿子在办公司呀
傅老：啊不行这可不行，那都是国家的统配物质，文怡呀，老同学张张口，要是别的事情，
我都能依你，唯有这件事情…………这可是原则问题呀
文怡：老同学？敬贤啊，你忘记了，我们少年同学风华正茂的时候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上学路上手拉手，放学路上一道走；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我们两个，恐怕不
仅仅是同学关系吧……
傅老：当然，还有点儿那个意思……
文怡：什么意思？
傅老：那个不好意思……那也不成，丧失原则的事情我是绝对不能做的
文怡：（与傅老并排坐）敬贤啊，当初我们两个可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里枝的
呀，我也是那种敢于冲破修建牢笼的新女性呀，我们两个，恐怕也不仅仅是恋爱
关系吧……
傅老：那当然……那还能是什么关系？（起）不管是什么关系，哪怕你是我的亲妈，我都
不能把批文给你
文怡：我倒不是你的亲妈，恐怕你倒是我大儿子的亲爸爸
傅老：（紧张）文怡呀，我们两个可都是儿孙满堂的人了，你可不能乱讲啊
文怡：我是乱讲？
傅老：啊那会儿，我是经常晚上到女宿舍去找你……
文怡：就是嘛
傅老：那只是因为要向你宣传革命的真理嘛，动员你跟我一起去奔赴抗日前线……
文怡：然后呐？
傅老：然后呐？你的思想一直不通，所以经常我们就谈的比较晚了一点……
文怡：然后呐？
傅老：然后，啊就是啊怕被校监发现就只好躺在地板上直到天亮……
文怡：可是有一次，半夜里我翻身没有翻好，从床上掉到地上了……
傅老：哎哟，你摔着没有？
文怡：我倒没有摔着，正好砸在你的身上嘛（低头）……
傅老：你看你总是那么不小心……啊？这这，这不是没有的事情嘛！
文怡：不要紧嘛，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傅老：可我根本就不记得我犯过这错误啊！
文怡：那天你喝了一点儿酒嘛，所以我们的大儿子，到现在智商也不高嘛，办了一间公司嘛，
又办的很不景气，还要我跑到这里找他爸爸要批文！
傅老：什么？这个批文是他要的？
文怡：就是呀
傅老：那也不成！（起）哎呀，好好的怎么又出来一个大儿子嘛！
文怡：四十九周岁啦，属猴子的，过两天我把他带来叫你看一看
傅老：唉不要不要不要……
文怡：哎呀，长得和你呀完全一模一样啊
傅老：捏捏捏……文怡呀，你千万不能这样做，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啊在家里在社会上在
孩子们面前，如果我年轻真是像你说的那个样子，我今后还怎么见人啊
文怡：你怎么不想一想，我这个一个年轻女孩子，未婚先孕，我是怎么有脸见人的……
傅老：唉，你肯定他是……要不你记错了吧？
文怡：我怎么会记错！这样的事情会记错嘛！
傅老：那倒也是（坐）！啊好好好，就算有，就算我对不起你，你说怎么办吧
文怡：也没有什么嘛，就是我们的大儿子……
傅老：哎哟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你的大儿子
文怡：就是我们的大儿子！我们的大儿子就是要一个批文
傅老：这不是叫我为难嘛
文怡：你不会为难的，现在的马局长是你一手提拔的，你只要一个电话叫过去，批文就会
搞到手的呀，（起）以后，我们这段事情就会一笔勾消，谁也不欠谁的，（拿起电
话）喏
傅老：（起）哎呀这个这个，接过电话，（想一想，果断放下电话）不行！原则问题上我
绝对不能让步！我宁可让孩子们都知道，宁可我今后没有脸见人，我这一辈子管钱
管物一身清正，年轻的时候犯了错误，这革命的晚节就更得保持，你把孩子们都叫
出来吧，你爱跟他们说什么你就跟他们说什么吧（坐）！你说完了我再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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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家人站成一排，面向二老）
傅老：这位文怡同志，是我的老同学，她有些话要跟你们讲，希望你们听了以后，不要
吃惊（坐）
志新：（众人高兴）吃惊什么呀高兴还来不及……
和平：您说什么时候给您办，我们就什么时候给您办……
志国：我们知道二老是两小……
傅老：哎呀少说两句行不行！啊，这位文怡同志是我的老同学，她有些话要跟你们讲，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文怡：你就是志国啊
志国：啊
文怡：四十二岁啦
志国：对对对
文怡：你是大儿媳妇？
和平：唉唉
文怡：满秀气的
和平：哎哟我生孩子之前可瘦溜了……
文怡：噢，你就是志新啊
志新：嗯……
文怡：你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长得最像了！（向小凡）你就是小妹啊，长得好漂亮
小凡：集中优点……
文怡：你一定像你妈妈，不像你妈妈那么难看。（向圆圆）你是圆圆？
圆圆：嗯
文怡：圆圆，你喜欢你的爷爷嘛？
傅老：哎呀你就不要折磨我了，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嘛！
文怡：敬贤啊，你好好地过吧，我回去了……
傅老：什么？你回去了？不说了？
文怡：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还是老样子，你就坚持你的原则吧，我走了，刚才我是
跟你开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啊……
傅老：你走了就不再来了？
文怡：我今后再也不会来了（下）
和平：怎么说走就走啊……
志新：这不拿我爸开涮嘛这，什么叫开玩笑，有你这么大岁数开玩笑的么？我跟你
说我找她去，站住……（下），回来……
傅老：唉快快快快……
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