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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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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河:“我如果退开了,你的剑上,还会有你的眼睛么?”
蝉儿动容,在米河面前蹲下,双手捧住米河的脸庞,轻抚着,闪着泪花说:“米公子,如果我卢蝉儿不是瞎子,那有多好啊……”
米河看着蝉儿美丽的脸:“你刚才说,你要嫁给我?”
蝉儿淌起了泪:“我曾经想过,这世上,如果有哪个男人说我蝉儿不是瞎子,我就嫁给这个男人……我等了多年,终于在今晚上等到了这句话……可是,你不是我要嫁的人……我知道自己等错了……”
米河为蝉儿拭去脸上的泪水:“蝉儿,你怎么能说等错了呢?我……”
“莫说了,”蝉儿用手掩了掩米河的口,“米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米河点点头:“什么事?”
蝉儿:“我和你……离开这里!”
米河:“离开这里?——去哪?”
蝉儿:“随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米河眼睛一亮:“如果我去京城,你也去?”
蝉儿:“去!”
米河:“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走?”
蝉儿:“你真的不明白?”
米河:“不明白。”
蝉儿:“知道我此次来钱塘县找父亲,是为什么么?”
米河摇摇头:“不知道。”
蝉儿:“父亲答应过我,办完了这趟差,就带我找良医治眼,我是来这儿等父亲带我上路的。可我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人能让我复明,这个人,只有你!”
“只有我?”米河惊愕,“我又不是良医,我怎么能让你复明呢?”
蝉儿泪水滚滚:“我相信,你会让我复明的!因为,这世上,只有你不把我当成瞎子,只有你说我已经有了一双眼睛!能说出这话来的人,是世上最可靠的人!
也是最明白我心中痛楚的人!米公子,你会让我复明的!你会的!“
米河身上涌动起一股热血:“你是说,要我带你治眼?”
蝉儿狠狠地点了点头。米河目光一闪,突然伸手从烛台上拔下红烛,吹灭,掰为二截,在蝉儿的脸面前竖着。
“蝉儿!”他的声音已颤,“看到我拿着什么?”
蝉儿:“两支红烛!”
米河:“对!两支红烛!这两支烛,就是你的眼睛!”从另只烛台上拔下燃着的烛,递给蝉儿,“蝉儿,接着火!”
蝉儿颤着手接过燃烛,将那两支断烛点亮。
两颗大大的火苗将蝉儿的脸照得明丽无比!
米河执烛的手在兴奋地微颤:“蝉儿!你的眼睛复明了!”
蝉儿眼眶里晃着泪水:“米公子,我明白了,你是在告诉我,要让眼睛复明,还得靠我自己。”
米河笑了,笑得那么诚挚!扑!扑!蝉儿轻轻吹出两口,将烛火吹灭。
米河:“为什么吹了?”
蝉儿:“我们该上路了!”
3.土路上。黎明。
一辆马车顶着刺骨的寒风,在曙色中飞快地奔驰着。车上,坐着三个人:米河、卢蝉儿、小梳子。那三件“官器”也搁在车上。米河激动地:“到了京城,我们一人扛着一件,递牌见皇上!”卢蝉儿大声:“只有京官才能给宫里递牌!”米河:“你是说,我们进不了宫?”蝉儿:“进不了!”小梳于的脸一直硬着,故意问蝉儿:“喂,你坐过船么?”风大,蝉儿没听清:“小梳子,你说什么?”小梳子;“我问你,坐过船么?”蝉儿:“没有!”小梳子轻蔑地:“那你就不会知道什么叫‘船到桥头自会直’了!既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还在米少爷面前多什么嘴!”蝉儿正要回口,突然听得米河大喊了一声:“你们听!像是有人追来了!”
车后,急骤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蝉儿失声:“一定是我父亲追来了!”
小梳子把胳膊一抱,笑:“追来好啊!卢大人手里,没准还带着绑人的索子哩!”
米河重声:“小梳子!”
4.黎明前的土路上。黎明。
马蹄在积霜的路面上急骤地响着。骑在马上的是七八个穿着黑色箭衣的蒙脸汉子。显然,他们不是卢焯派来的人。
蒙脸人重重地打鞭,马蹄刨起阵阵霜花。
曙色中,米河一行乘坐的马车已清晰可见。
5.县衙门厢房。黎明。
卢焯在伏案疾书奏折,突然停下笔,凝视着烛光。他眼前浮现起离京之时刘统勋路送的情景——刘统勋取出一只秤砣交给卢焯,说:“请卢大人帮我查清这只秤腑的来历!”卢焯将秤花铸字的一面转了过来,失声:“钱塘县?”
烛光大颤。卢焯推椅起座,打开一口箱子,取出那只秤砣。沉甸甸的秤砣压着手。卢焯:“来人哪!”
随行司官从门外进来。卢焯:“请米公子来见我!——对了,将那三件恶浊之器也一并送来!”
司官应声出去,不一会又匆匆进来,急声:“卢大人!米公子带着那三件东西走了!”
“走了?”卢焯一惊,“怎么走的?”
司官:“是坐蝉儿小姐的马车走的!”
卢焯一骇:“这么说,蝉儿也跟他一起走了?知道往哪儿去了吗?”
司官:“报更的说,看到马车往北而去!”
卢焯:“那一定是去京城了!——备马!”
6.土路上。晨。
破晓的旷野上此时一片马蹄的碎响,马车已被蒙脸人的马队团团围住,停了下来。米河打开车厢帘子,喝问:“谁在拦车?”一蒙面人猛地掀掉脸上的黑布,哈哈笑起来:“米公子!没想到吧,本官来为你送行了!”
“孙敬山?”米河失声。
孙敬山冷笑着:“听说,你把偷走的那三件东西,带在车上了,有这事么?”
米河:“你带着蒙脸人来追赶本公子,不会是为着再要回这三件东西吧?”
孙敬山:“物归原主,大经地义!不过,本官既然亲自来了,就不会是单单为了找回失物!”
米河:“这么说,你还想取本公子的人命?”
孙敬山:“若是本官让你身后的那两个女子,也随你一同见阎王,你还会觉得冤么?”
米河示意身后的蝉儿和小梳子别出声,对着孙敬山也笑起来:“孙大人,若是我告诉你,我已经给皇上写了折子,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了,你该怎么想?”
孙敬山一怔,旋即仰大笑起来:“你区区一个白衣秀才,别说往宫里递折子,就是给县衙门递门帖也没人接!——行了!本官与你这等疯人无话可说!来人哪!
将那三件失物取回!“
蒙脸人翻身下马。
“谁敢!”小梳子突然喊了一声,从车内跳了出来。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大声道:“你们好大胆!连送给皇上的东西也敢打劫?”
孙敬山怒声:“把这女贼给绑了!”蒙脸人扑上,擒住小梳子,利索地绑了起来。小梳子带着哭声大喊:“米公子!我小梳子不能给你梳头了!”在护着车厢的米河急声道:“小梳子,别怕!要死,我米河与你一起死!”小梳子破涕为笑,对着卢蝉儿得意地一抬下巴,笑着大声道:“喂!你听到么?米公子要和我小梳子一同死!”
蝉儿不做声,右手那长长的手指在悄悄触近她的长剑。
小梳子复又哭起来:“米公子,我不想死了!我爷爷说,阴间的男人是不梳头的!”
没等米河开口,只听扑的一声,蝉儿已经从车厢内跳了出来,右手握着剑,大声道:“阳间的人,何必说阴间的事!——孙敬山!认得本姑娘么?”
孙敬山冷哼:“卢蝉儿!此处可不是巡抚衙门!”
蝉儿:“孙敬山,你就不怕我爹的那张铁脸么?”
孙敬山脸上的肌肉一颤:“要不是你爹轻信这帮盗贼之言,在杭州查我的米行,探我的钱庄,欲置我于死地,我会对小姐这么无礼么?”
蝉儿:“既然孙大人无礼了,那我蝉儿也失礼了!——让你的手下出刀吧!”
孙敬山一摆手。蒙脸人纷纷拔出腰刀,将蝉儿围在中心。
米河急声:“蝉儿!当心!”蝉儿握着剑,不急不慌。
孙敬山:“卢蝉儿!你是个瞎子!看你拿剑的模样,不规不矩,岂是使剑之人!
——各位弟兄,上!“
蒙脸人显然也看出卢蝉儿的“破绽”,一拥而上。
突然间,蝉儿将剑往身后一横,左手便已闪电般地握住了剑柄,剑光一闪,已经贴身的那个蒙脸人身子猛地一挺,脸上的黑布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了出来,咚的一声往后倒去。
小梳子忘情地叫起好来:“卢蝉儿!你不是瞎子!你快杀呀!”
卢蝉儿沉声:“我是瞎子!”又是一道剑光,一个蒙脸人倒下。
“卢蝉儿!你回头看看!”孙敬山喊道。
蝉儿回头一怔,失声:“米公子?”米河已经被绑住,脖子上架着两把钢刀!
孙敬山笑起来:“看来,你卢蝉儿真的不瞎!——缴她的剑!”
蒙脸人再次围上,将蝉儿手中的剑夺下,把她也绑了起来。
孙敬山冷笑:“你们不是要进京见皇上么?好!我成全你们!——把这三人埋了!”
7.芦滩上。日。
被绑着的三人被推下路沟的芦苇滩,几个蒙面人挖起坑来。
米河:“蝉儿!刚才,你怎么看到我脖子上架着刀了?”
蝉儿:“你想知道?”
米河:“想知道!”
蝉儿:“是小梳子的喘气声告诉了我!”
米河:“你把小梳子的声音当成了你的眼睛?”
蝉儿:“米公子,有句话,你想听么?”
米河:“请说。”
蝉儿:“小梳子是你遇上的最好的女子。”
小梳子抢白:“我不要你夸!”
“知道我为什么夸你么?”蝉儿回脸对着小梳子,“我夸你,是因为我不如你!”
“你不如我?”小梳子得意地笑了,“这话是你说的,可不许赖!——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如我?”
蝉儿:“一个把男人的死看得比自己的死还重的女子,她已经无人可比!”
小梳子:“这话有道理!——不过嘛,我也看出,你要是不为着米公子,你早就可以逃走!”
蝉儿:“你能看出来,我很高兴。其实,刚才我已经想过逃走,只是逃晚了一步。”
小梳子哈哈大笑:“后悔了?”
蝉儿点点头:“后悔了。”
小梳子:“为什么后悔了?”
蝉儿:“因为米公子身边已经有了你!”
小梳子一震:“你是说,你要离开米公子?”
蝉儿:“如果我能离开的话,一定会离开的!”
小梳子:“现在说这话,不是已经晚了么?——看,他们把坑已经挖得这么大了!”
米河苦笑:“其实,你们两个,都不必在乎于我的!你卢蝉儿,若是愿意为我米河办成未办成的事,刚才你该带着小梳子逃走的!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蒙面人将三人推下土坑。蝉儿突然笑起来:“谁说来不及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见我父亲来了么?”
一阵马蹄声传来。马嘶声大作,卢焯领着巡抚衙门的官兵远远赶到。埋土的蒙面人扔下家伙,拔腿就跑。孙敬山一惊,爬上马去,未奔出十步,便被官兵追上。
卢焯勒定坐骑,沉脸冷声:“孙敬山!本官没想到,你亲自出来剪径了!”
孙敬山突然也冷笑起来,脸色惨白:“卢焯!你逼人太甚!逼我孙敬山不得不死!可我临死之前还是要对你卢大人说一句话!——你记住,你的脖子上,还会套上枷板的!那枷板,跟定你了!……你,会死得比我还……惨!”话音刚落,孙敬山举剑一刎,一道黑血从喉头喷出,人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卢焯厉喝一声:“把活口都给我拿下!”
8.钱塘县官仓。日。
仓门轰然打开!鼠爷指挥着官兵将整整齐齐码着的“粮包”一包包拆开,倒出的全是沙子!卢焯坐在太师椅上,铁着脸看着。面无人色的县令王于炬站在一旁,自语:“……孙敬山那天夜、夜里,还进来的三千余石白米,怎、怎么全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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