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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还踟躇不前,不敢看那群野兽吃武士的可怕场面。可是泰山坚持让他同去,不一会儿两个人便从丛林里走出来,把海滩上那惨绝人寰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那群野兽看见泰山和木加贝都抬起头,嗷叫起来。木加贝吓得浑身颤抖,泰山泰然自若,拉着他在猿群里慢慢走着。
就像训练猿习惯于席塔的存在一样,他又教它们对木加贝“以礼相待”。这一点自然更容易做到。不过席塔似乎不大理解。刚才它应召而来和木加贝的武士们厮杀了一番,现在泰山却不允许它伤害木加贝。好在它已经填饱肚皮,能绕着这个吓坏了的黑人转几圈儿,并且用那双凶光闪烁的眼睛盯着他咆哮几声,也就心满意足了。
木加贝吓得要命,紧紧挽着泰山的胳膊,泰山看着他那副可怜相,不由得笑出声来。后来,他抓着豹子颈背的皮,把它拖到木加贝跟前,它朝黑人嗷叫一声,他便狠狠打一下它的鼻子。
木加贝看见泰山赤手空拳就把丛林中最为凶狠的猛兽制得服服贴贴,惊讶得目瞪口呆,对这个俘虏了他的白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敬畏,甚至祟拜的感情。
对席塔的训练效果相当好。没多久,它便不再把木加贝视为进攻的目标了。渐渐地,黑人也心安理得了。
要说木加贝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自在轻松,心情愉快也未免太夸大其词了。那群凶狠的猿东游西串,不时有一只游逛到他身边。木加贝忧虑重重、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在别人眼里,他似乎只长着眼白。
泰山、木加贝、席塔和阿卡特一起藏在小溪旁边,准备捕杀来这儿喝水的鹿。没多久,一头漂亮的公鹿便出现在碧绿的草地上。泰山一声令下,四个伙伴同时向公鹿扑去。木加贝相信,那头可怜的鹿没等谁碰着它,就已经吓死了。
木加贝生了一堆火,把他分得的那份儿鹿肉烤熟了吃。泰山、席塔和阿卡特则用锋利的牙齿撕扯着血淋淋的生肉狼吞虎咽。如果谁敢抢着吃别人的那份儿,还相互龇着牙咆哮几声。
这位白人的饮食习惯更接近于兽而与黑人大相径庭并不奇怪。因为我们大家都是依照某种习惯而生活的动物。如果造成新的生活方式的条件不复存在,自然而然,就会再恢复那些多年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老习惯。
木加贝从小不吃生肉,而泰山从小到大一直以生肉充饥,只是在过去的三四年内才开始吃熟食。再者,他吃生肉不只是习惯使然,味觉器官的渴望也是一个原因。煮熟的肉并不对他的胃口。因为那种炖得烂乎乎的东西完全破坏了鲜肉的味道。
他可以津津有味地吃埋了几个星期的生肉,吃兔子、田鼠之类的小动物,也可以吃令人作呕的蛴螬,对于我们这些“文明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可是,如果我们从小就吃这些东西,从小就看着周围的人都吃这些东西,就不会觉得恶心反胃,无法下咽了。同样,非洲野蛮的食人肉者,看见我们的珍饶美味也会深恶痛绝、拂袖而去。
比如说,罗多夫湖①附近有一个部落不吃羊肉和牛肉,可是邻近的另外一个部落则以牛羊肉为佳肴。那附近还有一个部落吃驴肉,而周围那些不食驴肉的部落又认为那是一大恶习。因此,谁能断言蜗牛、田鸡腿、牡蛎就是美味,而蛴螬、甲虫,便令人作呕?或者谁能证明公鹿的蹄、角、尾巴就比干净、鲜美的生鹿肉更难下咽呢?
以后的几天,泰山费了好大力气用树皮纤维编织一只帆来装备那条独木舟。因为他已经对教猿划船完全失去了信心。几天前,他和木加贝把独木舟划到礁石这边一片水面相当平静的水湾里,选择了几个“聪明伶俐”的猿学习划桨。
他们试图模仿他和木加贝划船的动作时,他就把桨塞到他们手里。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要让他们长时间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使它们愿意学习划船,没有几个星期耐心的训练也很难掌握这门并不复杂的技术。
不过有一位例外,那就是阿卡特。从一开始,他对这项新的活动就十分感兴趣,而且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远比其①罗多夫湖[RudolphLake]:东非肯尼亚北部之一湖。他部落成员更高的智力水平。他似乎很快就掌握了划桨的要领。看到这一点,泰山不辞辛苦用类人猿简单的语言向它解释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船桨的作用。
泰山从木加贝那儿得知,这座小岛其实离大陆并不远。看起来万加贝部落的武士们完全出于疏忽,才坐着这条压根儿就经不起风浪的独木舟远离了大陆。后来他们碰上大风,又遇上潮水猛涨,便不见了陆地的踪影。他们划了整整一夜,以为是往回家的方向划。太阳升起时,看见这座小岛,还以为回到了大陆,大家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事实上,在泰山告诉木加贝这儿是一座荒岛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大陆呢!
这位万加贝部落的头领对泰山编织的那张帆持怀疑态度。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儿。他们的部落在宽阔的乌加贝河上游。他是第一次发现顺着这条大河可以一直漂流到大海。
泰山则胸有成竹,认为只要刮西风,就一定能靠这条独木舟,回到非洲大陆。而且,不管怎么说,他宁愿死在回大陆的路上,也不愿意永远呆在这座荒无人迹的显然不会有任何船只过往的孤岛之上。
于是,当第一阵西风刮起,他便登上独木舟。跟他一起上路的“船员”个个凶神恶煞,面目可僧,其怪诞之程度实在是空前绝后。这些“船员”是:木加贝、阿卡特、豹子席塔,此外还有阿卡特部落里十二只健壮如牛的公猿。
六、踏上新大陆
独木舟载着这一群古怪、野蛮的“乘客”向礁石之间的缺口慢慢驶去。因为必须通过这道缺口才能进入大海。泰山、木加贝和阿卡特划桨,因为海岸挡着这股西风,那张小小的帆暂且还派不上用场。
席塔蹲在人猿泰山身边。泰山觉得还是让这只猛兽离别人越远越好。因为除了他,别人随时都可能把它惹得扑过来咬断喉咙——它显然只把泰山看作自己的主人。
木加贝坐在船尾,前面蹲着阿卡特。阿卡特和泰山中间坐着十二个毛呼呼的巨猿,它们眨巴着眼睛东张西望,满腹狐疑,还不时回过头十分依恋地眺望着那座它们生息繁衍的小岛。
独木舟驶出那片礁石之前,一切都很正常。驶出礁石间的缺口之后,西风徐徐,吹动了船帆,简陋的独木舟离开海岸,在越来越高的浪头间颠簸。
猿因为没见过这阵势,都张惶失措。起初它们坐立不安,后来咕咕哝哝发起牢骚,甚至呜呜呜地哭叫起来。阿卡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它们安静下未。可是大家刚坐好,一个大浪向独木舟打了过来,正好又刮来一股风,没等阿卡特和泰山采取什么措施,猿就害怕地跳了起来,差点儿把独木舟弄翻。后来,大伙儿总算定下神来,渐渐地,猿对小舟这种古怪的颠簸也习惯了。这之后,没再发生什么麻烦事儿。
这次旅行很顺利,风一直徐徐地吹着,帆起了很大的作用,经过10个小时的航行,陆地黑乎乎的影子出现在端坐船头的人猿泰山的眼前。因为天还很黑,看不清楚是否到了乌加贝河的河口,泰山只得驾着小舟穿过层层波浪,行驶到最近的海岸线,等待黎明。
独木舟的船头刚触到沙滩,船舷就一下手横过来,翻了个底儿朝天,“船员”们连滚带爬发疯似地向海岸跑去。细碎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他们,不过还是都平平安安上了岸。不一会儿,那条笨拙的独木舟也被海浪冲到了岸边。
天亮之前,猿因为怕冷都缩作一团,挤在一起。木加贝生起一推火,自个儿蹲在旁边取暖。泰山和席塔另有一番心事。因为他们二位谁也不怕夜色笼罩的丛林,现在既然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便一起走进阴森可怕的森林,寻找猎物去了。
他们在能够并排而行的地方,肩并肩地走。有时候路太窄就只能一前一后。泰山最先闻见肉味儿——一头野公牛。这头野牛正在密林深处小河旁边的芦苇丛中熟睡。不一会儿,泰山和席塔便向它的”下榻之地”悄悄走去。
野牛尚在梦中,泰山和席塔离它越来越近。席塔打算从右边进攻,泰山从左边接近它心脏的地方开刀。他们俩现在经常一块儿狩猎,因此配合默契,只需轻轻发出呜呜的信号,相互呼应就行了。
他们在离野牛很近的地方悄悄地爬了一会儿,然后泰山打了一声忽哨,席塔猛地扑到野牛的脊背上,咬住它的脖子。野牛挣扎着站起来,因为疼痛和愤怒大叫着。泰山手握石刀从左边冲过去,对准它肩肿骨后面连刺数刀。
人猿泰山一只手紧紧抓着野牛脖子上又长又密的鬃毛,野牛发疯似地在芦苇丛中奔跑,拖着这个要夺走它生命的巨人。席塔趴在它的脊背上,紧咬着它那粗壮的脖颈不放,深陷于皮肉之中的利齿寻找着,要咬断它的颈椎骨。
怒吼着的野牛一直把这两个野蛮的对手拖了好几百码,直到泰山的石刀终于刺中它的心脏,才最后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泰山和席塔撕扯着鲜美的野牛肉,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之后,两位朋友蟋缩着在灌木丛里躺下。泰山披散着黑发的脑袋枕在豹子黄褐色的肚子上。天刚亮他们就醒来,又饱餐了一顿之后,便向海滩走去。泰山打算把别的伙伴都领到这儿“进餐”。
吃过野牛肉之后,猿都躺在灌木丛里睡了起来,泰山和木加贝去找乌加贝河。他们刚走了一百码远,就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眼前。黑人立刻认出,他和他的武士们就是沿着这条河顺流而下,开始那场倒霉的探险的。
他们俩沿着这条河向大海走去,发现河是从一个海湾流入大海的。那海湾离他们头天夜里登陆的海滩还不到一英里远。
这个发现使泰山十分高兴。他知道,有江有河的地方就一定有土著居民,而且毫无疑问,他能从这些人的嘴里打听到茹可夫和儿子的消息。因为泰山觉得,按照一般逻辑,俄国佬除掉他之后,一定会尽快处理小杰克。
泰山和木加贝把独木舟又翻转过来,推到水里。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浪花不时拍岸而来,把小舟一次又一次冲到沙滩上。不过,他们总算成功了,两个人很快便划着桨向乌加贝河口驶去。由于河水和潮水的冲击,要想从这儿进入那个水湾十分困难。最后,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利用靠近海岸的一股涡流的力量,终于登陆。那儿和猿群睡觉的地方几乎正好相对。
泰山和木加贝把独木舟挂到一棵大树上面之后,向丛林走去。不一会儿便走进离头天打死野牛的那片芦苇丛不太远的树林,在那儿碰见几个采集野果的猿。席塔没了踪影,而且直到夜晚也没有回来,泰山寻思它一定去找它的同类去了。
第二天一早,人猿泰山领着他的伙伴们向乌加贝河走去。临出发时,他仰天长啸了好几声。不一会儿,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豹子的应和声。半个小时之后,席塔便出现在大伙儿面前。这时,阿卡特的猿兄猿弟正战战兢兢地往独木舟里爬。
这头巨兽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