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通知严嵩叫他明天就带胡宗宪进宫。还有,叫裕王一起来。”嘉靖的话音随着镜头拉出了玉熙宫,在紫禁城上空向远处回响。
北京严嵩府大门外
“停轿。”随着胡宗宪在轿内的这一声,大轿还有他的亲兵马队在离严府大门还有三十余丈开外便停下了,胡宗宪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也就是戌时初,天也才将将黑。胡宗宪连晚饭也没吃,在贤良祠换了一身便服就来到了这里。下轿后,他站住了,远远地望着那座自己曾经多次来过的府第。府门廊檐下那四盏大红灯笼上,“严府”两个颜体大字依然如故。世事沧桑,二十年前刚中进士时严嵩在这里召见自己的情形恍同昨日。可这一次,前面也就不到三十丈的路程,他却觉得是那样遥远。他决定一个人徒步走完这段路,即将纷至沓来的责难和难以逆料的谋局,也需要他完成最后的心理准备。
“你们就在这里候着。”说完,他从亲兵队长手里接过一个四方的包袱,一个人向大门走去。
北京严嵩府门房
“哟,是胡大人。”那个门房显然也是故人,见到胡宗宪这一声里便能见出久违的亲切,但这种亲切中又明显透着陌生。
胡宗宪当然能感觉到他目光中那种既有久违又有审视的神色,带着笑问道:“阁老还好吧?”
门房:“还好。”
胡宗宪:“烦请带我去拜见老人家吧。”
门房沉吟了,好一阵才说:“真不好跟胡大人说这句话,下午阁老就有吩咐,胡大人是皇上召来的,他不宜先见你。”
胡宗宪一怔。一路上,到严府后种种尴尬和难堪的局面他都想像过了,但严嵩竟不见他,这却实在出人意料。他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难言的心酸,沉默了好一阵子,深深地望着那门房说道:“烦请你去禀告阁老,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先见他老人家。”
那门房又犹豫了片刻,才勉强说道:“胡大人就先在这里等等吧。”
胡宗宪坐了下去。
北京严府内严世蕃书房
其实胡宗宪已经不知道这两年来严府格局的变化。由于年老力衰,严嵩已经失去当年那种左右一切局面的精力,在内阁,实际权势都已经被严世蕃取代,何况家里。阖府上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实际上都得听严世蕃的安排,然后才敢去干。不让胡宗宪进府本是严世蕃的吩咐,这时那门房当然得到严世蕃那儿要回话。
他犹犹豫豫地来到了这里,站在书房门口,轻声唤了一声:“小阁老。”
严世蕃正在屋子中间来回走着,一边口述;鄢懋卿则坐在书案前飞快地写着。
严世蕃只是白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门房,继续口述道:“‘臣既不能上体圣忧,又不能下苏民困。臣之罪已不可以昏聩名之,误国误民,其何堪封疆之任?倘蒙圣恩,准臣革去浙直总督及浙江巡抚之职,则臣不胜感激涕零之至!臣胡宗宪叩首再拜。’”说完这句,他才望向那门房:“是不是胡宗宪来了?”
门房:“回小阁老的话,是胡宗宪来了。”
严世蕃:“我教你说的那些话,你没跟他说?”
门房:“奴才说了,他说叫我禀报阁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先来看阁老。”
严世蕃拿起鄢懋卿记录的辞呈一边看,一边对门房说:“去告诉他,就说阁老说,这里是私邸,要是谈公事明天可以到朝堂上谈,内阁也可以派人到贤良祠跟他谈。要是谈私事,严府跟他胡宗宪无私可言!”
门房有些踌躇,轻声说道:“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伤他……”
“伤你妈的头!”严世蕃近乎咆哮地抓起书案上的砚池便向门口砸去。
门房吓得连忙一躲:“奴才这就去说……”一边急忙向外面奔去。
他这一砸,弄得正在写字的鄢懋卿没了墨汁,幸好平时就经惯了这样的事,不惊慌也不尴尬,喃喃地说道:“得重新磨墨了……”
严世蕃:“叫人来磨不就得了,这也要问?”说着,走了出去。
北京严嵩府书房
一向笃定守静的严嵩,今天晚上却显然有些心神不定。他躺在书房中间那把躺椅上,平时听读时闭着的那两只眼睛,这时仍然睁着,望着屋顶上的横梁,像是在听耳旁的读书声,又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罗龙文坐在他身旁一盏立竿灯笼下,正在读着《道德经》第五十八章:“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邪。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
听到这里,严嵩抬了抬手,罗龙文便停下了。严嵩眼睛仍然望着屋顶:“你说,皇上说这段话,是不是在哪里听到了毁堤淹田的风声……”
罗龙文一怔,接着答道:“应该不知道。浙江各级衙门都是我们的人,织造局市舶司那边都是吕公公的人。他们自己做的事自己肯定不敢露出半点风声。别的人不知道内情,又没有证据,谁也不敢闻风传事。”
严嵩:“那皇上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呢?”
“皇上要是起疑,也一定是从胡宗宪那条线捅上去的!”一声嚷叫,严世蕃已大步跨了进来,“胡宗宪是跟那个谭纶从淳安回杭州后抓的马宁远。马宁远这份供状谭纶说不准就知道。他知道了也就会告诉裕王,如果皇上真听到什么风声,就是这条线来的!”
严嵩摇了摇头:“不会……胡汝贞平生谨慎,就是审马宁远也不会让第二个人在场,更不会把供状给谭纶看。”
严世蕃:“都这个时候了,您老还这么相信他。”
严嵩:“不管怎么说,胡汝贞是我一手带着他走过来的。他的为人我比你们清楚。再说,皇上真是从裕王那儿知道了这事,高拱、张居正还有那个徐阶,他们不会不知道,也不会没动作。”说到这里他就把着扶手要坐起来。罗龙文连忙搀着他坐了起来。
“一切等胡汝贞来了以后,我一问也就明白了。”严嵩的目光望向了门外,“他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去问问门房,他来了没有?他一到,立刻领他来见我。”
严世蕃:“我刚问的门房,没来。爹,事情都昭然若揭了,您老就不要再心存旧念好不好?胡宗宪不会来了。”
严嵩又默了一会儿,接着肯定地说:“他一定会来……”
北京严嵩府门房
胡宗宪怔怔地站在那里,眼中浮出的满是伤感。
那门房也有些心中不忍了,轻轻地说道:“反正明天阁老会和胡大人一起去见皇上。有什么心里话,明天见了面也可以说……”
胡宗宪慢慢望着他:“多承好意……方便的话,就请再禀报阁老一声,有些话等到明天再说恐怕就晚了。”
门房:“好,我一定禀告。”
“告辞了。”说完这话,胡宗宪大步走出门房。
第五章
北京严世蕃书房
“誊录好了吗?”严世蕃带着罗龙文一进来就问道。
“都誊录好了。”鄢懋卿在书案前站了起来,将那份严世蕃口述的胡宗宪辞呈又吹了吹,递给严世蕃。
严世蕃接过辞呈:“老头子还在等着胡宗宪呢。你们过去陪他,我去贤良祠,跟他摊牌!”
“好。”罗龙文、鄢懋卿同时答道。
“打轿!”严世蕃一边嚷着,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北京裕王府寝宫
高拱坐在这里,张居正也坐在这里,只有徐阶没来。
裕王这时显然也处于十分不安的状态之中,一个人在屋子中间来回踱着。
“这个时候只能以静观变。”高拱说道,“皇上公然点名叫谭纶一起进京,是已经把账算到我们头上了。在王爷见皇上以前,不能见谭纶。”
“不见正示人以心虚。”张居正立刻反对,“谭纶本是王爷府的詹事,进了京没有不见的道理。再说,王爷是朝野皆知的皇储,出了这么大的事,关心国事才是应有的态度。”
高拱:“关心也不在今天晚上。今晚见了谭纶,明天皇上问起说了些什么,王爷如何回答?”
“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李妃的声音从寝宫和卧室那道门里传来。
高拱和张居正一怔,都站了起来。裕王也站住了,却扬了扬手,示意高拱、张居正坐下。
李妃在里面接着说道:“张居正说的是正论。王爷,今天晚上应该见谭纶。最好让冯保去叫他来。”
裕王,还有高拱和张居正眼睛都是一亮,互相望了望。
李妃在里面继续说道:“父子一体,没有什么应该瞒的。”
张居正:“惭愧。我们的见识反而不及王妃。”
裕王又望向了高拱。
高拱点了点头:“叫冯保去确是高招。”
裕王这才对门外说道:“传冯保。”
北京贤良祠胡宗宪卧房
“小阁老,我这里没有什么马宁远毁堤淹田的供状。”胡宗宪语气平静而执著。
严世蕃的两眼瞪得像灯笼,死死地盯着他,好久才说道:“好,好,没有就好!有,也不过将我们父子罢官革职坐牢!可不要忘了,自古事二主者都没有好下场!把我们赶了下去,内阁那几把椅子,也轮不到你坐!”
胡宗宪静静地坐在那里,以沉默相抗。
严世蕃被他的沉默激得更恼怒了:“你是执意要将那份供状交给裕王作为改换门庭的进见礼了?”
胡宗宪:“世蕃兄,你可以用这个心思度天下人,但不可以用这个心思度我胡宗宪。还有,阁老已经八十一岁了。你可以不念天下苍生,但不应该不念自己的白发老父!”
“你有什么资格训我!”严世蕃咆哮了,“大明朝两京十三省,是在我肩上担着,天下苍生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在浙江改稻为桑的国策你还施行不施行?”
胡宗宪:“施不施行,我在奏疏里已经说了。”
严世蕃:“那就是说你已经铁了心了?”
胡宗宪又沉默了,坐在那里不再接言。
严世蕃气得在那里开始发颤,突然,他举起右手在自己的右脸上掴了一掌:“该打!这一掌是代我父亲打的。”
胡宗宪一愣。
严世蕃接着举起左手在自己的左脸上又掴了一掌:“这一掌是我自己赏自己的!我们父子俩怎么都瞎了眼,用了你这个人到那么重要的地方做封疆大吏!”
胡宗宪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这个封疆大吏我也早就不想做了。你们可以上奏皇上,立刻革了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严世蕃接着就顶上这一句。
胡宗宪:“想要我怎样,小阁老就直言吧。”
严世蕃:“那好。辞呈我已代你拟好了。你自己照着抄吧。”
说完,严世蕃从怀里掏出那封辞呈往茶几上一拍,径直走了出去。
北京裕王府寝宫
“禀主子,奴才已经把谭纶谭大人请来了。”冯保一进门便跪下叩了个头。
裕王和高拱、张居正都对望了一眼。
裕王:“叫他进来吧。”
“是。”冯保站了起来向外面叫道,“谭大人,王爷叫你进来。”
谭纶走了进来,对着裕王跪了下来:“臣谭纶叩见王爷。”
裕王:“起来吧。”
谭纶站了起来。冯保便躬着身,向门边退去。
“站着。”裕王唤住了他。冯保立刻弯腰站在那里。
裕王:“今天晚上我放你的假,你回宫一趟吧。”
冯保一怔:“主子,奴才回宫干什么?”
裕王:“去告诉吕公公,就说今晚我召见谭纶了。”
冯保大惊,扑地又跪了下去:“主子!主子!奴才怎敢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