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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晓松&邹静之
【由文】
远空的云,随风游走在湛蓝的天空,阳光犹如箭雨一般刺透云层,撒下人间。
这人间犹如一个无边无际的舞台,人如戏子,人生便如戏。
一幕一幕的戏曲接连上映,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却从未逃脱得了宿命的脚本。
沉醉戏中的众生,何人能独醒,何人脱离其中,看破,看懂?
电缆交织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仿佛一张巨大的网,一切人、事,物皆被网罗其中,无处可逃。
这便是这个时候的上海。
轨电车停在繁华大街上,一对少年兄弟一前一后下了车,穿着同这城市格格不入的很不时兴的新衣裳,戴着孝,望着十里洋场的人潮人海,明亮的目光里泛着激动、惊奇、兴奋,却仍旧掩盖不住那份单纯质朴。
这兄弟二人,左边稍稍年长一些的是关一龙,右边则是他的师弟孟二奎,两人师从当年名震大江南北的武生泰斗余胜英。
只是,因当年那一场变故,余胜英撅枪退隐,而这兄弟二人亦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多年后,这二人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上海,为的便是为了报当年的仇,夺回本该属于余家班的那御赐的金匾,武生泰斗!
两人驻足了良久,怎么看都看不尽上海的繁华,相视一眼,终是迈开了步子,穿梭在十里洋场,背影很快便淹没在人海中。
前面大街上远远地有鼓乐声传来,岳江天的戏班——天和班的花车在站前广场游街宣传,画面隆重,一场戏班风光无限……
车上写着丹桂大舞台,连台本戏《目连救母》、《翠屏山》、《挑滑车》、《艳阳楼》等。
岳江天威武的《霸王别姬》剧照挂在花车醒目的位置,上方高悬着的正是那块“武生泰斗”的金匾。
车上面,色艺无双的刀马旦席木兰正领着一群宫女表演着《天女散花》,场面十分热闹。
席木兰抖着长长的彩绸,转身卧鱼儿,身段婀娜,美艳无比,引了多少人的眼光,引起多少人的遐想?若是放在以前,定是个让天下诸侯都想把此收入囊中的尤物美人。
街上人都站在车下看着,有喝彩的、有吹口哨的。
这席木兰是岳江天的弟子,上海最有名的花旦。
大街上,洋车、电车、摩登女子川流不息。
人流中的关一龙、孟二奎被人群挡着,看不清这边的情形,兀自做自己的事。
两人背着成捆的刀枪把子,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刚付完钱,忽然,一个年轻小贼噼手抢过关一龙手里的钱包,转身欲跑,关一龙手疾眼快,抬腿把小贼踢飞。
小贼显然是个惯偷,顺手把钱包扔给一个同伙,同伙刚接到钱包,刚要逃,冷不防孟二奎已闪到跟前,一把抓住他脖领,厉喝一声:“拿来!”
小贼的同伙高高举起双手,手里的钱包却已不知去向。
一旁被踢倒在地上的小贼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道:“乡下土包子撒野啦!叫警察!”
孟二奎没明白过来,一晃神,松了手,他手里的小贼趁这时机撒腿就跑。
关一龙见状,猛地把刀枪把子一下撂给了孟二奎,紧跑两步飞身腾空,一串跟头踩着围观人群的肩向前飞奔,那小贼就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中逃窜。
孟二奎扛了两捆刀枪把子在后面紧紧跟着。却不知道他身后,一群警察也紧紧跟着。
关一龙很快便追上了那个逃窜的小贼,揪住了他的衣领,也不多问,径自搜起了这小贼的一身口袋来。
“放了我,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土包子撒野了,大伙评评理!”
“土包子抢劫了,快叫警察!”
小贼挣扎着大喊。
本就是这一带的惯偷,岂会有人敢拔刀相助?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喝彩声四起,却不过是凑热闹罢了。
关一龙却从这小贼身上怎么都搜不出那钱袋来,厉声,“钱呢?”
“大伙听听,这不是明摆着打劫吗?快叫警察!”小贼气焰更盛了,高喊道。
关一龙揪紧了他的衣领,眸光凌厉看向了一旁混在人群里的一人,正是刚才的同伙。
而就在这时,孟二奎亦追了上来。
“师弟,钱袋在那人身上!”关一龙连忙大喊。
孟二奎一听,将两捆枪把子一下撂给了关一龙,一个飞身腾空,落在那正要逃窜的那小贼面前,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严厉的训斥,“谁准你们抓人的?”
孟二奎仍旧没有放开那小贼,抓住了他的手腕,压着转过身来。
然而,却见几名警察围住了关一龙和那小贼,一把枪正对着关一龙的脑门。
“这两个小贼偷了我的钱袋!”孟二奎脱口而出,手却不由得松了。
“谁准你们随便抓人的?”为首的那警官厉声问道。
“我们没随便抓,这两小贼偷钱!”关一龙小心翼翼开了口,当然知道对着自己脑门的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小偷,也是我们来抓,谁准你们抓人了?”警官一本正经问道。
这时候,围观的人也不喝彩了,四下顿时一片安静,依旧是看热闹,安静地围观热闹。
“那你们抓我兄弟二人作甚?”孟二奎反问道。
两小贼就站在一旁,冷笑着。
惯偷,若没提前同这一带的巡警打了招唿,怎么能惯偷得了呢?
“长官,您刚刚也看到了,是这两人当街打劫。”一小贼同那警官点头哈腰地说道。
“钱袋就在他身上!”孟二奎指着一旁冷笑的小贼。
“你这是诬陷,长官,我让你搜!”小贼根本没有任何畏惧,主动走了过来。
然而,搜身的结果,让孟二奎和关一龙都傻了眼,什么都搜到。
“不可能!”关一龙说道。
“他肯定是给别人了!”孟二奎一脸认真。
“还狡辩!”长官厉声。
“大伙刚刚都看到了,你他偷了我的钱袋!”关一龙朝四周众人求救了。
只是,看热闹的人究竟是看热闹的人,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凑到热闹里去。
没有人吭声,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贼早就料到了这接过,气焰更甚,道:“长官,这土包子看样子不懂咱城的律法,当街打劫可得关好几日吧?”
“什么法律,你们有王法吗?这世上早就没王法!”孟二奎厉声问道,一腔的怒火。
“闭嘴,叫嚷什么?让你说话了吗?”长官那手枪一转,反倒抵住了孟二奎的脑门,警告道。
孟二奎正要开口了,关一龙连忙打断了,道:“师弟,别说了!”
孟二奎起会甘心,“他们……”
关一龙再次打断,对那警官道:“长官,你那枪可小心点,要是不小心走火了,这事还真就没完了,就单单当街闹了点事儿,出了人命,你们城里王法也杀人要偿命的吧!”
那警官冷哼一声,自然知晓轻重,冷冷看了小贼一眼,没说话,朝一旁手下努了努嘴,几名手下立马会意,取出手铐来,铐了关一龙而孟二奎。
孟二奎又要挣扎,关一龙却急急拦下,低声:“师弟,咱人生地不熟的,不闹出事来,还有大仇要报呢!”
听了此,孟二奎才安静了下来,而脑门正对着枪口子,再厉害的拳脚都无济于事,这,或许便是小贼方才口中的法律了吧!
关一龙和孟二奎就这么被带走了,而那警官同两名小贼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热闹没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这黑幕是什么,没人关心,黑幕其实也早不是黑幕了。
仇人未寻到,仇未报,这第一日便喊冤被关到了牢里。
关一龙和孟二奎一休没睡,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牢。
来上海的第一晚便在铁牢里渡过了。
这一晚,孟二奎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一宿未眠。
第一章 刑场初见
那一年,1898年,北平城的春日风沙漫天,所有的街巷都仿佛被笼在昏黄之中。城内万人空巷,不知道的还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原来却是满城的闲人都挤到了菜市口处,不为别的,竟是为争着看杀人的场面。
唿啸的风,挟裹着沙尘而来,吹得大伙灰头土脸,却仍掩不住众人的神情,兴奋、喜悦、期盼、贪婪、惊恐、沉郁,所有的情绪都搅拌在一起发酵。还有,还有那紧紧拉着大人的手的孩子,五六岁的模样,眸中没有那么多复杂色彩,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刽子手的一举一动,隐隐期待着行刑时,那一瞬间的血腥与刺激。
刑场上,精壮的刽子手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持刀走着圆场。忽然,他噗地一声,将一大口黄酒喷到刀上,而后高高举起银闪闪的刀,铆足了力气,随即猛地挥下。
登时,人头滚落地,血花四溅而起。[小说网·。。]
一阵沙尘掠过,万人齐声叫好。叫喊声惊得灰房上的鸽子,大群大群的鸽子展开翅膀扑棱棱飞起。
刑场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条全穿着白色罪衣罪袍、戴着枷锁的队伍,足有三百多人众。他们正是因支持革命而被摄政王亲判“满门抄斩”的孟氏一族。
孟家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惊恐地被人推搡着,被人嬉笑着,甚至有人朝他们唾着口水。孟家人有无奈的、有失常的、有窃窃私语的,也有昂首阔步地走着喊着的。队伍当中一个穿着白色罪衣、被上了枷锁的小女孩悲伤地哭泣,她边哭边在众罪妇中寻找着母亲和往日伺候她的仆妇,可此时此刻,没人再顾得上她。风卷着沙尘,猖狂地叫嚣着,她站在风中仿佛迷路了一般,无助地哭着喊着,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就在这时,穿着白色罪袍、戴着枷锁的小男孩自人缝中拼命地挤了出来,这正是这女娃娃的哥哥,孟二奎,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孟二奎用自己大大的枷锁碰碰小女孩的枷锁,认真说道:“妹妹不哭,要给爹爹妈妈争气。”
小女娃一见是哥哥,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哥哥,我要妈妈,妈妈在哪里?”
“妹妹不哭,妈妈在前头等咱呢!”孟二奎只能这么哄骗了,他也不知道母亲在哪里,或许,真的就在前面的路上等着他们。
“我要找妈妈,哥哥,我们去找妈妈。”小女娃哭着,闹着,用架在脖颈上那大大的枷锁拼命地碰着哥哥的枷锁。
“妹妹先不哭,哭花了脸可丢人了。”孟二奎说着,勉强挤出了笑容来。
女娃娃这才停止了嚎啕大哭,抽泣着,问到:“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啊?什么时候才会放了我们?”
孟二奎想了想,答道:“他们都是坏人,坏人抓人是不讲道理的。”
“那晚上我们能回家吃晚饭吗?”小娃娃天真地问道,哥哥在身边,多多少少消去了一些恐惧感。
泪汪汪的澄澈双眸里尽是认真,看得孟二奎的心都疼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遭,没有人关注这一对即将死去的孩子,看客们兴奋着,而将死的人惊惧着。
观看死刑的人群中,一束刀枪的红缨挤出来——红缨子下,关一龙挤到了孟家人面前,正好看到了这个将死的少年在哄劝着自己的妹妹。
两个同龄的少年在人群中,四目相对,互相打量——孟二奎脸上竟没有将死时的悲伤。
孟二奎和关一龙的耳畔再无嘈杂的喧嚣,孟家人的哭喊声像是突然消失了。
天地间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两个孩子单纯相视中的宁静,那么纯粹。
然而,这寂静不过须臾,虚妄仍旧要回归现实。
嘈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