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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以欣赏、幻想、期待、破灭。唯独理解总是缺席。
人与人之间极容易发生对立和损伤。但对立和损伤又并不单纯73与孤起,总是与依赖、沉溺、恩惠、愉悦、幻觉同时进行。人性之恶隐藏在深处,同时具备一触即发的敏感和强度。人的关系在自私、偏见、惯性、懒怠中产生各种磨损,互相激发。需保持对这变化和成长中的关系的察觉。避免陷入粘滞、执着。避免激发它的恶性。
占有之心多起于需索、不安全及对欲望的渴求。恶则来自对这种渴求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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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力量演示过往的纠缠和过错,让人意识到自身行为和对他人的投射所互相组合的圈套。被我们的黑暗及光明所吸引的人,也许源自我们内在的一部分。
有时,我们爱人,是取悦自己渴望被爱的欲求;对他人的提供,是试图填补内在匮乏的需求;憎恶或攻击他人,是被对方提醒了不愿意被揭示的遮蔽的暗处;愤恨或者狂躁,联接着内心长期积累的软弱和无力……心的飞蛾,扑向火与暗的动力,均来自深沉的幻觉。自我战争不过是冲突于牢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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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肝胆相照有时不过是徒然增加对方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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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暮色里孩童们的嬉耍欢叫。年轻女子穿上雪纺裙,裸露出手臂和腿足,茂盛黑发散发出呼吸。露天座的啤酒、聊天,流连忘返。任何气味都在被强烈地蒸发。被充分表达的欲望,其质地是一种清洁。夏天是面目性感而内在天真的季节。
蔷薇好养,生命力充沛,在藤架墙头四处蔓延,浪迹天涯,最终搭成一顶厚实浓重的花篷。茂盛花枝需要在结花苞之前进行修剪整理,易野性难驯。在南方家乡,它有一个家常的名字,七姐妹。花朵旺盛,有时七朵开在一个枝头。常在墙头开得如云霞一般,芳香扑鼻,是老巷子里常见的花。
下午在超市买饼干、面包粉、蛋糕粉、洗发水、橘子。闷热灰暗。出租车堵塞在三环。写字楼里灯火通明,人仍在继续工作。路上滞留的公车玻璃窗后面有陌生人的面孔。城市交通和空气的状况恶劣如此。庸碌生活日复一日。
此时突降一场大雨。狂风把暴雨吹成一层层水雾,倾洒大街。场景壮观。路边等车的行人被淋得湿透,脸上却露出畅快笑容。躲避在路边小店铺的行人,站在窗前眺望。蛋糕店里,有人在临窗的座位上喝茶吃蛋糕。一场偶然邂逅的大雨,产生非现实之感。沉闷的人们有了狂欢节般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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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让我看看你现在的照片。她说,不需要。仅凭靠你脑海里的记忆来回忆我。
他说,如果这样,只能够记得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说,那就一直是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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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爱的关系里,人才能够得到敞开自我、暴露身心的机会。如同回到幽暗温暖的子宫,得到被容纳的允许。这是爱的美好部分。而它负载的另一面,是被屈从的肉欲,被征服的孤寂,被渴求的贪恋。世俗关系大多由此而起。本来寻找的是回归,最后却视彼此为工具。争夺自由,倾轧尊严。逐渐成为一种毁灭性关系。
九十五岁的以马内利修女说:“每个人都期待按自己的方式被爱,每个人都希望另一半能够对自己的期待作出反应。因此,许多爱情关系不过是一些自身出发并且回到自身的行动。”
对他人的需索,成为恐慌;对他人的期许,成为失望;对他人的依赖,成为伤痛;对他人的侵占,成为禁锢。与之相反的是,对他人的容纳,成为安宁;对他人的放手,成为自由;对他人的付出,成为获得;对他人的怜悯,成为宽恕。
我们在这种以爱为名却以人性冲突来获得成长的挑战中获得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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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一种关系可以被理所当然地索取和伤害。其中包括认为错误全在对方,对都在自己。
一些人自认拥有蛮不讲理及胡作非为的权力,以为手中所有永不枯竭,直到对方的耐心和信任被消耗殆尽。在我们以爱为名肆行无碍的时候,总觉得可以再次得到原谅。直到原谅成为不再有余地的放弃。
关系需要适当控制,适时调整。避免图穷匕首见。除非对方能够抵挡和消解你的刀子,并会把它转化成热能。否则不要轻易亮出本性中的刀子。它若割伤自己,一定也会损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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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搅动的失眠中。闷热。洗澡,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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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了该收拾衣橱的时候。要把所有吊带式的、无袖的、有朋克痕迹的、洗旧的、少女气息的、破损的衣服,清除出去。代之的,是新的、好质料的、有旧年代风格的哪怕是有些昂贵的衣服。如果要见客人,至少抹一些粉底和口红。这是一种礼貌。
夏天习惯穿单色上衣搭配齐腰布裙,这是较为古典正统的风格。连衣裙始终是喜欢的。在裁缝店,用在尼泊尔和印度买的布料做裙子,裙摆打褶,荷叶边,小圆领,是童年时穿过的裙子式样。彼时母亲会在领子或胸口处缝上刺绣的花朵图案。
储存在樟木箱子里的旧信重读。发黄信纸,字句潺潺流出。怪异的感受,在于这些写信的人,这些被写出来的文字,仿佛在将近二十年之后,才能被重新理解,才能被清晰知晓和感受。
里面有母亲的一封信。她在去往遥远东北的出差途中,三张信纸,分别写给我、弟弟以及当时照料我们的阿姨。字迹潦草,但点点滴滴,全然在信纸上落实。包括吃蔬菜,买自行车,各种叮嘱和关照。这何尝不是她生命中重要和柔软的部分。身在异乡的小旅馆,灯下铺开信纸,给两个孩子和家里写出一封书信,传递内心感情和牵挂。看了一下邮戳上的日期,她那年三十六岁。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之间隔膜重重,并不亲近。我少女时期的任性和叛逆,未尝没有给过她辛苦的挑战和承受。
时间很重要。物证很重要。它们使某些曾经被蒙蔽或忽略的情感,在很久之后被澄清和浮出。我也会手写书信给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人。只为了让他或她,在以后某天终会明白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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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很多事都是预先被放入抽屉。有些漠不相关遥遥相望有生之年无法对照一眼。有些不依不饶纠缠到底从生到死需索无度。不要去期望和等待无关的人与事,他们在自己的抽屉里。只是用全力把自己分内的人和事处理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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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这位中年医生说,凡是疼痛着的,都是正常的,对我们来说,算是好的。我们要注意的,是那些安静的,不会感觉到痛的,但却是存在着的东西。那些通常是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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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来到北京。两个人在闷热无风的街上走了很长一段,决定去吃云南菜。之后他带我去看湖。夜色中大湖波光粼粼,坐于岸边树丛说了很多话。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交流,有一股能量互相对应流动并且往上盘旋。也许前世我们曾在寺庙里讨论经文。
他说,你童年时在母亲处受挫,本能上对女性有距离感,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女性,无法意识到自己的美。因为这样,跟男人相处也会出现问题。他们即便爱你,也可能会选择把你放在某一个处境之中,只为避免你的伤害力。他们会觉得自己不懂得如何应对你。
他说,你应该闭关六个月左右,不写作,只是踏实生活,感受现实中具体真实的一切。不能身在人间,心却不想进入世间,只把现实本身当作审视的素材。现在必须要让自己与生活合为一体。这改变不难,应该很快开始。
记得与他初相遇也是在夏天。他本来走在前面,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转回身跟我说话,把手里的一把纸折扇撑开替我挡太阳。一边跟我搭话。
连续两晚的《西厢记》。喜爱昆曲。它有一种严谨,唱词,唱腔,身段,手势,行走,都有规则。这传统而古老的规则使它优美,美得体面和严肃。最主要的乐器是笛子,合着蜿蜒吟唱,丝丝融化在空气里。改良是不必要的。改良的局部只显示出轻浪。
不能带十六岁之前的孩子去看昆曲。让他们在剧院里安静地睡上一觉也许可以。这个剧种,适合老人以及有一颗老心的人。80古代中国是地球上的高贵区域,人民充满诗情画意,衣食住行讲究到顶点。看着昆曲,觉得能学会中文享受到其中乐趣,着实是一种幸运。
出租车司机说,西厢记,那不就是骑墙记吗。即使是一出香艳的戏剧,里面的若干细节依旧有感人之处。男子通过动用各式心机和措施,长久地忍耐、追求和等待,终于得到心仪的女子。即使在即将共眠的前刻,还要对女子跪拜,自谦,表示感激,诚惶诚恐。这才是真正的风流姿态。
莺莺的大胆和恣情,与他天生一对。人所选择的爱人,其实是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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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索取。来自一位Yoga师父。
他说:“真正的爱与个人得益无关,而是指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质量。当我们只是想到自己,并算计如何得到想要的东西时,从爱的角度来说就将一无所获。无条件的爱绝不建立在索求的基础上。相反,它是一种给予的体验,一种每一位参与者力争更为慷慨地与人分享的快乐的行为。爱与互相利用无关。它不是一笔生意或交易,也不是一种需要双方的行为互相平衡的计算系统。相反,爱表达的是对于别人福祉的真正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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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她在乡下房子跟老人一起种菜,拿着小铲子掘土挖泥。清晨离家,在园子里剪下一朵新开的月季,插在茶杯里放于她的房间窗台。黄昏回家之前,在甜品店里买了一只蛋糕。是店铺专门为儿童节设计的小圆蛋糕,为她庆祝。蛋糕上有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绵羊,一束五颜六色的小气球。
她用小勺挖一口放嘴巴里,眼睛里笑出花朵。认真而小心地挖蛋糕,一小口一小口,都挖在底下。已知道爱惜,不愿破坏掉小兔小羊与气球的完美聚会。
早晨,西装革履衣着整洁的男子抱着孩子穿过花园送去幼儿园。这种场景里男人显得格外性感。同样,女人有时不辞辛劳工作,心有担当,处理事务干脆镇定,也让人喜欢。我总是略微偏向带有中性气质的男女,他们较均衡和完善。
和英国出版商及他所带来的翻译见面。W是长相瘦小的年轻女子,穿着朴素,不化妆,直发披肩,说话的语调安静。她在私立学校工作,有时做文学作品的翻译。曾经常常一个人去旅行,无法想清楚婚姻和伴侣对自己的意义。只跟外国男子谈恋爱。觉得无法跟中国男人做伴侣,是因为“在一起时他们大多会谈论汽车、足球比赛、手机新款等种种与自己的真实生命无关的话题。最终无法沟通”。
月季花朵有碗口大,野心如此明显。只有白色月季显得清淡,适合插瓶放在床头或桌上。也适合戴在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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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出去散步。路边大桑树结出密密麻麻的桑葚,果实烂熟之后跌碎在石板路上,只有喜鹊啄食。草地上一丛白底带紫的野牵牛,清晨绽放茁壮的花朵,晚上一一收拢。大丽花开得灼灼醒目,如同誓言。野猫侧躺在柏树下安睡。
在一切貌似被动的静静的容纳和接受之中,能感受到一种积极的力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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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去过很多陌生的地方。一些形式各异的房子,一些未曾相见的物品,一些陌生的人但彼此并不交谈。那些遇见如同时空中发生的另一个界面的生活。我因此对貌似机械的现实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