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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找一条捷径,不过不是我。上校,我恳求你,以后遇到任何事情,无论它有多么诱人,我们一定要私下商量商量,无论在船上还是到中国之后。”他又补充道:“现在请再告诉我一遍,他承诺保持中立,并且承诺可以在北京设立永久代表,是吗?”
一丝狡黠的光在他眼中一扫而过,劳伦斯回忆他是如何回答永瑆的那些问题的。哈蒙德打开中国地图,计算应该在哪里开设港口才是最有利,同时询问劳伦斯,他认为哪最适合泊船。“我确信,我没有记错。他十分确信地说开港口是不可能的。”
“对,对,”哈蒙德把地图放到一边,“但是如果他们都可以答应建立永久代表处了的话,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开设港口的希望呢?不要忘了,他十分反对同西方打交道的。”
“我记得,”劳伦斯说道。他很吃惊,因为哈蒙德意识到两国外交官交流的加强有助于保持两国的友好关系。
“争取永瑆支持我们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些什么来改善这种情况,”哈蒙德说道,“知道他是如此渴望得到你的合作,我的确很受鼓舞。”
“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看到劳伦斯有些疑惑,哈蒙德补充道,“皇帝有三个儿子,最大的皇子是冕宁,已经长大成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是皇位的继承人。永瑆在朝中缺少影响力,否则他也不可能被派到英国来。但是说不定这也是一次机会,只要……”
这时,他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又坐了下来,毫不在意那些航海图。“要是那些法国人没有在他们中间树立起皇室的那种更为自由的思想的话,”他低沉地总结道,“但是恐怕这将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了,尤其是,我想这将可以说明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到那颗龙蛋。我为此气得七窍生烟。我认为,在这点上他们设法为自己捞到了十足的好处,而同时,自从马戛尔尼勋爵带着大箱的礼物被派往中国,但并没有真正尝试去修补英中两国的关系后,我们却还呆坐着,并且暗自庆幸我们宝贵的尊严尤在。”
劳伦斯带着几乎跟以前一样的负罪感和不愉快感结束了与哈蒙德的谈话,起身离开了。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对这件事的抗拒并不会被任何这种理性的而又令人信服的论据所激发起来的,而是一种完全条件反射式的反应。就如永瑆所提出的那样,劳伦斯肯定永远也不会愿意对泰米艾尔撒谎,也不会把他置于一种不愉快的或是残酷的境地,但是哈蒙德可能会提出其他要求,而这些要求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回绝的。如果为了签订一份事实上对英国有利的条约,而让劳伦斯和泰米艾尔必须分开的话,那么无论他如何不愿意都好,与泰米艾尔分开,说服他去服从命令都将会成为劳伦斯的职责所在了。在这之前,他还自我安慰似的相信中国人不会开出令英国满意的条款,但是现在这种自我安慰的幻觉已经破灭了,并且所有与泰米艾尔离别的痛苦正随着航程的前进而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了。
两天后,他们准备离开海岸角了,劳伦斯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就在他们要离开的那个早晨,一群奴隶从陆路被带了过来,被驱赶到了几个为等候而设的土牢里,这些土牢就在船的视线范围之内。因为有些奴隶还没有被这种长期的关押所拖垮,也没有就此向他们的命运低头,更为可怕的一幕随后便发生了。就在船的底层舱门像一张正等待着死人进来的坟墓的血盆大口被打开来接收这些奴隶的时候,他们当中一些比较年轻的男性奴隶开始造反了。
这些奴隶显然在行进来海边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些挣脱锁链的方法。两名守卫马上走了下来,但却被那些本来用来锁奴隶的锁链连续猛抽了好多下,而其他的守卫有鉴于此,马上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在惊慌中向奴隶们杂乱地打了一通子弹。一队守卫从各自的岗位上跑下来,加入了这场混战。
虽然奴隶们非常勇敢,不过这种反抗的尝试徒劳无功,大部分挣脱了锁链的奴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死命地奔跑以求逃离魔掌,获得自由。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沙滩上艰难地爬着,其他则飞似的逃进了城里。守卫们设法再次镇压了那些剩下的仍然被锁着的奴隶,开始向那些逃跑的奴隶射击。那些逃跑的奴隶大部分在逃出守卫的视线前就被射杀了,而数支搜索队马上组织起来去寻找那些已经成功逃脱的奴隶,他们最明显的标记就是他赤身露体并且身上有锁链摩擦过的伤痕。那条通往土牢的渣土路现在已经被鲜血浸染了,那些瘦小、蜷缩成一团的尸体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伏在那些仍然活着的奴隶中间。很多妇女和小孩在这场混战中被杀死了。那些奴隶主们已经逼迫那些剩下来的男女奴隶们进入了船的底舱,并让其他一些人把那些尸体拖走。整件事由头到尾还不到十五分钟。
在船锚升起来时,既没有人唱歌也没有人呼喊,整个过程比起平常来慢了不少。但是即使是平常对任何消极怠工迹象都严词斥责的水手长,这次也没有用手杖去打任何人。这一天的空气又是黏糊糊的,而且热,以至于那些柏油融化成液体像小黑斑点那样往下滴,一些还滴到了泰米艾尔的皮肤上,这让他觉得十分恶心。劳伦斯让那些传令兵和旗官们提着水桶和抹布在泰米艾尔旁边看着,等有柏油掉下来时便帮他清洗干净,等到太阳下山时,这些“清洁工”们倒全身满是油污了。
第二天的空气跟前一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接下来的三天天天如此。从船的左舷上看,在悬崖和杂草丛生的岩崩处,海岸线犬牙交错,难以穿越。船员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让船在深水区行进。而且岸边的风很怪异,变化无常。在白天炎热的天气下,船员们默不作声,埋头干着手头的工作。奥斯特里茨战役的坏消息已经在他们中间传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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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尴尬
布莱兹最终出现在船上的诊所里,他一身便装,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马丁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对那些不小心挤进为他临时搭成的遮阳伞下的人严厉斥责。布莱兹不时咳嗽几声,手上端着一杯掺了水的烈酒。他没必要在意天气变化,因为船员们为他准备了毯子和防雨篷。
“抱歉,马丁太在意这件事了,”布莱兹无力地对劳伦斯说,“我认为没有哪一个人能这么爽快地忍受这件事,但这不是他的错,我敢保证。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这么盛气凌人。”
水手们并不乐意见到冒犯者受到如此的礼遇,雷诺斯的反应已经带有明显的敌视的味道。通常情况下,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水手,而现在从同伴那里得到的尊敬却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他在甲板上扬扬自得,如同公鸡一般,不停地命令着船员干这干那,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见到他们对自己点头哈腰,还十分高兴。对此,波拜克和瑞雷也不加以制止。
劳伦斯原本希望共同经历了奥斯德立兹灾难之后,水手和飞行员间的敌对能够消除,但这一问题却使得双方的态度依旧对立。“忠诚号”马上就要穿越赤道了,劳伦斯认为有必要对穿越仪式作一些特殊的安排。船上有不到一半的飞行员曾经穿越过赤道。按照现在的情绪,如果允许水手们喝酒庆祝,而削减飞行员的用酒份额的话,将无法维持现存秩序。他向瑞雷请教,并就此达成共识。他将代表队员们拿出一小部分份额,即三桶朗姆酒,这是他在海岸角时预留下来的。
所有的水手都不满改变传统仪式的做法,一些人甚至诅咒船将遭遇厄运。毫无疑问,许多水手都希望借此机会羞辱一下船上的对手们。结果,当船最终穿越赤道,通常热闹的仪式却变得悄无声息、死气沉沉。不管怎样,泰米艾尔至少从仪式中得到了不少乐趣,虽然劳伦斯不得不示意让他小声点,他仍然大叫道:“不过,我说劳伦斯,这根本不是海神,这是格里格斯。安菲特律特(希腊神话中海的女神,译者注)是伯尼。”他是从海员们褴褛的穿着打扮中辨别出来的。
这一喊在船员中引起了一阵欢闹。因为带着像抹布一样破旧假发,而没有被认出来的木匠的助手李得维斯,突然受到鼓舞,大声宣布所有此时如果不出声大笑的人,会受到海神的迫害,成为无辜的受害者。劳伦斯对瑞雷点头示意,李得维斯因此可以不受水手和飞行员的限制。两边都选出了相同的人数,剩下的人鼓掌欢呼,为了纪念这一场合,瑞雷大声喊道:“感谢劳伦斯上校的队员们所作的牺牲,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额外的酒。”这又引来一阵欢呼。
一些船员开始奏乐,另一些则开始跳舞。朗姆酒的酒劲渐渐上来了,不一会儿,就连飞行员也开始鼓掌,跟着音乐哼唱着船歌,即便他们并不知道确切的歌词含义。也许跟其他时候的穿越相比,此时的庆祝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但跟劳伦斯所担心的情况相比,现在的结果已经好多了。
运输船上的中国人也被吸引到甲板上,虽然没有参与到仪式中,但也聚在一起观看着,评论着。让永瑆看到这一粗俗的娱乐方式,劳伦斯感到有点尴尬,但刘豹和着船员们的歌声,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开怀大笑。他最后问了泰米艾尔一个问题,泰米艾尔将其转述给劳伦斯:“劳伦斯,他想知道为什么举办这个仪式,这里尊崇的是什么神,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们究竟在庆祝什么?
又为什么庆祝呢?”
“哦,”劳伦斯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这仪式,一边答道,“船刚刚穿越了赤道,我们这儿有个传统,也就是那些从未穿越过赤道的人必须对海王表示敬意,海王是罗马的海神。当然,事实上它现在已不再受到崇拜了。”
“啊,这样啊!”听到泰米艾尔的翻译之后,刘豹叫道,“我喜欢这个仪式。向古老的神明表达敬意是对的,即使它们并不是你们信奉的神明,这艘运输船一定会有好运气的。还有19天就是我国的春节了,我们也要在船上举办盛宴,希望它也能带来好运气。我们祖先的神灵将指引着运输船安全返回中国。”
劳伦斯并不是特别确定刘豹说这话的意思,但水手们听着翻译,感到既有趣又赞同。是啊,不仅是盛宴,而且连期待的好运,都是跟传统的迷信相关。虽然提及神灵会引起大量激烈的辩论,有倚靠神明寻求安慰之嫌,但最后人们普遍同意祖先的神灵会仁慈地保佑船上的人们,因此没必要担心。
几天后,看着一些中国佣人忙着捕鲨鱼时,瑞雷说道:“他们向我要了一头牛、四只羊,还有剩下的八只鸡。看来我们不得不在圣海伦娜港停泊了,明天就得向西航行。至少这样比把所有物品都投到跟他们的交易中来得容易。”他接着说道:“我只是希望酒精浓度不要太高。除了船员的配额之外,我还必须给他们提供酒,否则宴会就办不成了。”
“我得给您提个醒,光是刘豹一人的酒量就足以把两个我喝趴下。我曾经见他坐在那里,轻轻松松地喝光三瓶葡萄酒。”劳伦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无奈地说道。他跟这位中国特使自从圣诞节以来,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如果特使患上任何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