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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血奇兵-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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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大人,你没有做过贼,不知道做贼心虚。她以前说过,那么多人带刀,你怎么知道哪个要杀你,哪个要救你;哪个在寻私仇,哪个在又办公事。”

番外 第⑾节

当时我没有杀她,是因为羡慕。

羡慕一个漂泊的女人,可以在爱人的怀抱中丝丝凋敝,直至死亡。

极冷。在她苍白面色,透出一点点蓝。而在我看来,却是分外的娇艳妩媚。

花儿最美的时分,不在姹紫嫣红的繁华。只待行将凋萎的清晨,恰逢一滴露水超度。

远处的血战想必流光飞舞,血腥花骚。却并非我所关心。我所关心的,已被那双修罗刀斩了去。

所以从此将来,心无挂碍。再也不识心虚。

我对他说。林公子,不如你先听我讲。

跟九戈成亲的的头一年,有名无实。其实理由很简单,那个时候连月事都未行,如何行房事?

第二年,我才做了他的妻子。之后整整一百个月,我无限次问自己是否爱这男人。

第一百零一个月,我以为有了答案。当时我追捕的是人称“高丽血手”崔东赫。追至鸭绿江边,谁料贼人竟设下埋伏。不幸为他所擒,受尽凌/辱。

好在几天之后,他便中暑死了。我斩了他的首级,谎称凯旋。

但大内戒律森严,我回抵时,已延误了时限。依据例条当自断一臂。当着右丞相的面,九戈断下自己的左臂。是从我腰间抽的刀。

其实我知道,他知道。

一百零一个月。他无法了解一个女人的心;却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

而之后一切如常。

我有过无限感激,也曾幻觉相爱。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当你真心爱一个人,只落沉醉,不会感激。

两个人相爱,其实是很独断的事情。没有理由,也没的商量。

他对我再好,也不意味着彼此就相爱。他斩得下他的一只手臂,而无法斩获的,却是我的一颗心。

“林公子。我这样,算不算坏女人?”

林秀树没有应我,只顾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女人。拥抱温馨,好似一张床褥。

九戈代我受了断臂之刑。他说,你是我的妻子,所以这一生我要对你负责。

而他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我。

“你知道的。假如失去拥抱,女人就会死亡。”

无论她是飞贼还是捕快,只在心虚的关头,注定眷恋一记满怀。一双手臂的丈量,情爱绵长。任凭再大的包容,不过奢华虚设。

如此。

至于履豸,那已是后来的事。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人跟人不要太接近。若即若离才是一种淫巧。

距离的近了,难免擦出火花。夏天怕中暑;冬天里……就更有些莫名的危险。不信你去问水伯。

而这一次的追捕,尚书郎却令我们七人倾巢而出。其实大家彼此不认识,只不过共有一记招牌。

一路上追击,寻遍蛛丝马迹。有时候累了,大家会坐在一起说说话。天南地北,虽然不切正题,但总归是愉快交谈。

但有两个人,始终没有开过口。

先前我一直以为履豸是哑巴,因为他从来不肯说一句。只顾低头饮马,颜形孤僻。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是乡下人,怕我们嘲笑他口音不正。

另有个女人叫商女,穿青色的衣服。指甲留到很长,抹上青色花脂。妖气森森。她也没说过一句话,每到我们坐下交谈的时候,她便偏安一角,弹弄古筝。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哑巴。但她的内功一定很好。因为一个如此娇小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坐立乘马,总是背负一具古筝。极重。

在晋地的时候,虞嬖就现了踪迹。原本我们追得上她,却出了一点意外。

“怎么讲?”

当时我们分头行事,豳风、蒹葭和秦茧在她身后追击。两个哑巴及我夫妻四人快马绕行,抢在雁门山口阻截。

我四人乘的大宛名驹,真当疾驰如飞。本以为她已在劫难逃,谁知叫我坏了好事……

一个女人即便官至四品,武功强绝,她一样也会痛经……

剧痛之间,偏遇道路颠簸。分心之下,一时不慎松了缰绳,便由马背坠下,摔到七零八落。

其他三骑停下来。九戈探望我的伤势,见我无法继续赶路,便匆忙拭擦我身上的血渍尘泥,眉目焦急,好似痛在他身。

我让他们三人只顾前去,不必来管我。

履豸听罢,扬起马鞭,便绝尘而去。

商女却很淡漠,望也不望一眼,好似全然没有听见。独自倚在一棵松柏,撩/弄古筝。

松林青郁,指甲青光。一袭青装漂亮,娥眉亦现青蓝。已是荒秋,这景至倒显惟美。

只是弦乐错落缭乱,也不知奏下与谁烦烧。又似无名肿毒,蛇蚁厮缠,不依不挠,无有安宁。

倘若我是男儿之身,定会设法寻她家母深交。

九戈蹲着陪着,轻轻在我耳边说道:你是我妻子,我必对你负责。

剧痛难忍,我连起身的气力都无。真的蛮希望有处怀抱可以静仰。而这项,却是他再也无法完成的责任。

三刻钟之后,履豸竟返回来。

原本他并非赶去雁门山,乃是去了市镇的药铺。他卷起我的裤脚,为我敷上跌打红花油,轻揉小腿上的伤势。

九戈隔开他的手,“多谢你,由我来。”

其实他知道,抱我起来的时候,还是必须由履豸。因为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正在那一次,我记住了履豸的一双手。强壮而温暖。

他轻轻地,将我放落九戈的马背。第一次听见他开口,“慢慢地,不怕。”

很可笑的口音,也是很可笑的句子。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子,她见的血光比阳光还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会怕什么。

林秀树忽然抬起头:“你所害怕,只是一记坚实拥抱。”

番外 第⑿节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在履豸身上,其实还藏了益母草和雪莲子。

三刻钟,往返七十里路程。奔到市镇的药铺,用他难以启齿的口音,只为一瓶跌打油膏,两式妇科良药。

没有拿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九戈很负责。

那以后,在夜阑人静的山冈,履豸常常抱着我听风。九月廿二,在朱雀庄,虞嬖杀人放火的时候,其实我们静在高处的山崖。

在朝廷当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尽责任,何况深宵苦短。

从高处鸟瞰山庄焚烧的阵型,火光凄美漂亮。映在我们一脸昏红,神色也贪欢。

“你为什么不去抓她?”

“我希望这场追击,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璃骚,”他在耳边唤我的名字,“这一路,将要追到什么地方停下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楼兰?这个……是我梦想。”

我当时很想拒绝他,因为我觉得,一个男人的梦想不该太丰盛。太完满的执着会变成一种责任的附加。

“就像我丈夫,就像林公子你。”

我其实是蛮单纯的女人。每次依在履豸的怀抱,我就觉得身在楼兰。

我和履豸的奸情,始终没有被撞破。因为根本没有奸情。

林秀树笑声轻蔑。

“只不过眷恋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又算什么奸情?”我说:“倘若如此,你跟嬖莫非通奸了一夜。”

这具身体曾被崔东赫碰过,结果我丈夫断了一臂,从此丧失拥抱的能力。假如履豸再进一步,我怕牵手都不成。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些江湖人。先是口口声声说你不爱你丈夫,现在又来鬼哭。”

“林公子,我原本以为你知道。牵手或者拥抱,真的不算相爱。”

不曾相爱,也没有奸情,更没有责任的省思。我便好沉溺这样的暧昧。七千里行程虽然艰辛,有些责任九戈在负,有些拥抱履豸在给。

只是偶尔瞥见一抹妖异的青蓝,莫名惊惧。

那日下雪的天气,我们七人在靖侯府。站在城台上,看见飞雪黄沙。

靖侯曰:“长城固守,可使天子无虞。我等鞠躬尽瘁,当死而后已。”

九戈单膝跪地,单臂举杯:“侯爷率十八骑踞守边关,尽忠朝廷。此乃身先士卒,马首表率。恭祝侯爷千岁千千岁!”

我不喜欢看九戈这么认真的姿态。你在为朝廷办事,何必搞到这般。何况靖候杀几个托托尔人,就算尽忠?

我们六人只得跟了跪了,举杯敬饮。

“侯爷千岁千千岁!”

冷的雪,暖的酒。

城台的石阶上,我依稀看见干涸血印。

靖侯转过身,眉毛上的白,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岁月。

番外 第⒀节

夜里。九戈睡的很深。我习惯了他的鼾声,也习惯在鼾声中不眠。

三更时,履豸还未叩响窗棂。

我觉得很冷,就开始从身后抱着九戈。手指轻轻抚摩他断臂的切口,缠绵辗转。

突然想到,这一百四十三个月,是我欠了他一记拥抱。

有些人就是这样,每时每次,总是想着人家无法给你。而你,{奇}只到最冷的时候,{书}又找不到别处,{网}才肯施予。

“我紧紧抱着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我对林秀树说:“抱着,也分不清是爱还是怨恨,是心虚还是偿。”

那天九戈一定在做噩梦,否则不会心跳如狂。

后来履豸还是来了,而我也还是跟了他去。

临走的时候,我第一次为九戈盖好被子。怕他受寒——因为在他赤/裸的肩胛上,有我的一滴眼泪。

当时雪很大,四野都是宁静。我问履豸能否听见雪花落在沙丘的声音。他却告诉我,他听见侯爷在和突厥人商量举兵谋反。

第二天我告诉了九戈。我劝过他不要太负责。他说人在其位,当尽其事。

于是飞鸽传书。

待到雪停之后,我们就继续上路。途中遇见一个戴着脚铃的女人,她骑着一匹白色骆驼,一双眼睛藏在面纱之下,笛声哀怨又凄美。

是她告诉我们虞嬖的方向。

我没有想到虞嬖的刀那么快,否则履豸根本不会死。

我们把虞嬖围在中央,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形如困兽,惟有苦战。也许是欺负九戈残废,虞嬖的攻势集中在他这一点。

假如我舍身隔开那一刀,九戈他或许不会死。但履豸死得太突然,我有些乱了方寸。

后来看他的尸体,我才发现,原来致命的一刀是他替商女受的。

虞嬖乘势逃走,商女却伏在九戈的尸体上抽泣。其他三人面色凝重,拭了身上血渍,也不再说话。

商女用青绿色的手指,静静抚摩在九戈的面容和胸膛。她只是抽噎,并无眼泪。

我不明就理,想去为他收尸。商女却猛地隔开我的手,不准我碰他。仿佛九戈是她的夫君。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她贴在九戈的耳边。用前额感受尸身余温,沾

上他的血。她说:“这具古筝,少了你的和弦,便只有烦乱噪音。”

折断这古筝,便不再有挂念。

原来商女说话的声音竟如此悦耳,不卑不亢,不惊不诧,不嗔不怨。

而我听得出,这哀伤竟如此深。

原来,九戈和商女已通奸了很久。

一直不知该怎样爱上一个人,于是全世界只落我一人毫不知情。那些百无聊赖的晚上,他们会看见,商女铺开一张古筝,而我的丈夫用一只美妙单臂,共她和弦。

月光好像太阳的火焰,明目昭昭。我却躺进另一个男人的臂弯,希翼着楼兰的童话。直到眉心浮现出一点蓝。

商女冷冷地对我讲:你以为他很爱你。其实不过是对一个人负责。你以为他很负责。其实,说穿了,不过人在其位。

我听后很难受。只在一瞬间,两个与我有关的男人忽然消失不见。原来他们都不是属于我的,哪怕一种暂时的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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