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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児窝在草丛里,一双大大的眼睛装满泪,她好像除了哭就只会哭。
国破家亡,几个月的流亡,要不是有踏宇哥哥,她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遍了。
山上不知何时又来了三人,应是前面数人放消息通知的,立刻又将踏宇围在中间。
悦児心中一惊,本来四人的话,哥哥好像还有把握,如今又加了三人,纵然哥哥很厉害,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的!
她小贝齿咬咬红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小身子连忙在地上缓缓移动,终于爬出这片草地。悦児看着数里开外的城墙,倏然站起,拼命往那个方向跑去。
没了草丛的遮掩,悦児才跑不过一里,便被与踏宇交战的黑衣人发现。
踏宇回头望来,只见悦児小小的身影正快速向江州城移动,便知道悦児想做什么,当下拼死拦着准备追上去的黑衣人,手起剑落,已经两人毙命。
其余人心中忌惮至极,这踏宇公子看起来就是个多情书生的模样,没想到这么能打。刚刚在山上已经折损了四位兄弟,如今又挂了俩,他们虽然忌惮,却也愤怒至极,加快身法,完全没有一丝留情的往踏宇身上刺过去,。
踏宇却体力透支,只能勉强招架。
悦児头也不敢回,飞快的往江州城门而去。
黄沙滚滚,宁可瑾坐在城墙最高的阁楼上,冷眼看着往江州城奔来的小身影。那抹小身影在半途中摔了数跤,立刻又爬起来往城门跑。
呵,这小公主,也有这般狼狈的一天?!她优雅的喝杯茶,极目望去,她心心念念的踏宇正在一群人的围攻下渐渐力乏。
踏宇殿下啊踏宇殿下,等下若我带了士兵出去,你还不对我感恩戴德?
至于这个……她的眼神移向正拼命赶来的悦児,嘴角一抹冷笑。
城门守卫拉起弓箭:“来者何人?”
悦児此时喘不过气来,咳嗽几声急道:“哥哥,救哥哥!”
城门守卫看着下面的小姑娘,觉得实在可笑,她哥哥是谁啊?不过他还依然问道:“来者何人!”
悦児恍然明白,又大声喊道:“我是悦児公主,踏宇哥哥在城外大约六里的山上遇到袭击,请求支援!”
城门守卫冷笑一声:“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位‘悦児公主’和‘踏宇殿下’来了江州。你一个乞丐般的小姑娘,也敢冒充金凤凰?”
悦児气极,哥哥危在旦夕,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却在这里废话:“少废话,若是踏宇哥哥出了什么事,诛你九族!”
城门守卫心中有些松动,却仍然道:“待你是真的公主再说!”
悦児跺跺脚:“叫你们这里最大的官来见我,叫辰时哥哥过来!叫可瑾姐姐出来!”这群死脑筋!
城门守卫见她叫这江州掌权者宁家的少主与大小姐的名字这般亲密,从这里往下看,依稀看到这小姑娘一身贵气,确实不一般,便派人去请示坐镇在城门上的宁大小姐。
宁可瑾看着悦児在下面又急又气的样子,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什么悦児公主,父皇死了,除了踏宇,谁还把你当宝一样捧在手心?!如今我就好好羞辱你一番,看看踏宇还要不要你这样的妹妹!
宁可瑾优雅的喝口茶,方才道:“听闻我们楼国皇族背上都有一个类似向日葵的印记,且让这小乞丐拿出些证据来。可懂了?”城门守卫被宁可瑾表情的阴狠吓到,连忙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其实只不过才一刻时间,那边黑衣人已经往这边而来,踏宇只得一边退一边抵挡着攻击,他的手臂上都是潺潺的鲜血,腿上也不知道何时竟受了重伤。
悦児连连抬头看着城门,只要等一下,她和踏宇哥哥能进城,就好了,那样便有救兵了。
城门守卫收到命令,道:“我们楼国皇族背上都有印记,若你真的是悦児公主,且拿出你的证据来。”说完他都觉得有些不可能。楼国皇族背上有印记,是男子还好,当众脱衣验证又何妨?可是若真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又怎么会受当众脱衣之辱?
女子当众脱衣,等同妓女无异。
一生清白,尽数全毁。
宁可瑾,当真是个狠角色。可惜,可怜的悦児又怎么知道别人的心思,她咬咬牙,再回头看看那边正在与数人搏斗的踏宇,却见一把剑趁他应付不及的时候,已经刺上他的肩。
悦児低下头,又是一滴滴泪水涌下来。
哭哭哭,有时候她真恨自己这般没有,不学无术,逃跑也尽给哥哥拖累,若不是她,哥哥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若是没有哥哥,她还活着做什么?
悦児小拳头握紧,转身,在那一刹那已经做出决定。
江州城墙上,数千位守卫,都静静的看着她,他们不相信这小姑娘会有什么举动。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踏宇,那般风姿卓然,只看战斗的背影,便使人信了这小姑娘的话几分,踏宇殿下与悦児公主,这两位完全让他们信服。
可是,上面的命令却是,小姑娘不脱衣,不准开城门!
悦児转过身,手颤抖着解下自己的衣带,轻轻将肩上的衣服往背后褪下。
正是正午的太阳,直直照在比白玉还晶莹剔透上几分的肌肤上,折射出一片迷人的光晕,看得守城数千位将士都眯起眼来。
白如凝脂的背上,赫然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妖娆的缠绕盛放着。
踏宇在回头间,心神俱裂:“悦児!”
他们楼家的儿女,何曾被逼到这个地步,踏宇心中郁结,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手起剑落,又是一人毙于剑下。
城门在此时轰然打开,悦児小手拉起背上的衣服,满脸是泪,对着踏宇的方向喊:“哥哥,快进城!”
他们的身份得以验证,又是楼国高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和公主,当即城中飞骑出数十人,替快虚脱的踏宇解决掉了所有人。
踏宇却再管不得其他,冲上来抱着悦児,喉间是一直汹涌的血,噗一声,再次喷出来。
这位八尺男儿,这位楼国的太子殿下,这位风流多情的翩翩书生,在这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楼国领土下,在这寄托着楼国最后崛起希望的江州,在数千守城将士的铮铮明目下,抱着他此生最疼爱的妹妹,呕血成伤,潸然泪下,痛哭出声。
他一直以为可以保她平安,一直以为可以护她无忧。
楼国将倾,他却没有丝毫抗争,他真的好自私!
他怎么敢告诉父皇,怎么敢告诉他的妹妹,他竟因为想带着她归隐山林,什么努力也不肯做!
而这数个月的流亡和无数的追杀,他给了她什么?
他最宝贝的妹妹,在他晕迷不醒的时候去乞讨,去为他偷来薄薄的被子被暴打,以为他不知道,一直小心翼翼的将那伤痕累累的小手藏在衣袖。
而今日,却还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作为一个楼国公主的尊严,放下作为一个女子的尊严,只为了他。
他错了,他从来未曾给她什么。
他真的错了,若要历史重来一遍,他再不会抱着与她归隐山林的想法,放下这楼国江山,又如何护得起她?
没有了楼国的江山,他能给她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悲苦和凄凉。
可偏偏,她还这么一心一意的信任依赖着他。
悦児听着踏宇伤心的哭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张开小嘴想叫哥哥,却已经被咸咸的泪水侵蚀。
城上的士兵,看着抱着公主痛哭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时都有些动容。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城门之内,宁可瑾一骑白马,逆着光望着抱着悦児的踏宇,眉间都是得意的笑意。
等着吧,我看上的,总归是我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整个宁府的下人们都吓到了,这是少主的声音么?
“报告少主……悦児公主确实被逼脱衣验身……”
只听啪的一声,一桌的茶具均被扫落下来。
宁可瑾走进来,笑道:“哥哥,今日的好戏,你可没看到呢?哎呀呵,你此生都没那样的机会看到你心爱的小公主的裸……”背字还没说出来,整个人便被打飞到地上。
“宁!可!瑾!你若不是我的妹妹,今日……”今日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她毕竟真的是他的妹妹。
宁可瑾从地上爬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宁辰时:“哥哥,你竟然为了那小贱人打我?她究竟给你们下了什么药?好,你们等着,我终要让她,身败名裂!”说着整个人如风般已经往外走。
宁辰时平息着怒气,却终究颓然坐在桌前。
而江州的某处小院落,一袭白衣的即墨离坐在案前,那俊美无铸的脸上都是杀意。
良久,他才开口,尽管是在盛怒之中,还是如清泉流过玉石般的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凉意:“江州城门守卫?这么大胆?”
护虎卫的小影此刻强压着自己要颤抖的欲望,低头不敢看即墨离那天人般的脸,道:“当日宁家大小姐宁可瑾亲自坐镇城门。”
即墨离玉雕般的手微微收了收:“杀了。”
小影连忙应声:“是。”
即墨离却只对着窗外站着,仿佛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小影欲走又不敢,只得煎熬的站着,等自家主上吩咐。
良久,才听得那清冷的声音道:“当日江州守城将士多少人?”
小影头头低得更下,道:“四千三百六十八人。”
纤尘不染的白衣没有任何的变化,连衣袂都不曾飘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到小影耳里:“屠了。”
小影微微一惊,倏然抬头,望向自家主上,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主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即墨离从窗边转过身,逆光站着,明明是艳阳天,却只让人感到他周身都是凉意:“护虎卫,本就是为她而立。”
小影低头,明了主上的意思,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四千三百六十八人又如何?若是天下人敢负她,屠尽天下又何妨?
即墨离转身,身影一闪,往江州府去了。
悦児无聊的坐在石桥上,任由水下的金鱼轻轻摇着自己白嫩的小脚丫,粉嫩的小脸上都是睡意。
自从来到这江州府,哥哥就好忙好忙,大家都好忙,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宁辰时看到石桥上的小身影,眼里都是歉意,走到她身旁坐下:“悦児妹妹,又在这里玩水?”
悦児胡乱点点小脑袋,爱困的打了个哈欠:“江州府,好无聊。”
宁辰时哑然,这位小公主,逃亡了几个月,竟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论如何,这次绝对不能让她再出去。虽然江州一向是防守最为坚固的,可难免也有些意外,连忙笑道:“若是在此处烦闷,这江州府倒是有一处风景极好的桃林,长了许多桃子,悦児妹妹要是无聊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去玩。”
悦児大眼睛一亮:“真的?”
宁辰时笑道:“真的。不过听说悦児妹妹极怕虫子,所以并未曾告诉过你。”
悦児连忙提着衣裙站起来,转了个圈,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咦,在哪儿了?边找边道:“这个好办,给我一把伞就可以防止虫子掉到我头上了。”
宁辰时手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赫然提着悦児的小鞋子,笑道:“悦児妹妹,随处乱扔鞋子可不是好习惯。”
悦児小脸红了红,嘿嘿笑道:“无妨无妨。”
说则宁辰时已经蹲在悦児面前:“公主殿下,伸脚。”
悦児乖乖的伸出小巧白嫩的脚,宁辰时握在手心,竟有片刻的恍惚,拿着鞋一时之间忘了要做什么。
悦児疑惑的看着宁辰时:“辰时哥哥?”
宁辰时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