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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全是悲戚,沉痛,哀悼,和不绝的恨。
“别说了。”达达怕他一动气让伤口恶化。
“不。”他断然拒绝,“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对舍摩黎的恨,一点也不比你少。”
“父亲为他铲除了所有知情的人,他却害怕父亲会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于是将一直对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恒陀因将军处死在禁檀宫里。那时候我误闯进去,父亲为了保护我,让我躲在桌子下面,临死时他恳求舍摩黎放了他年幼无知的儿子,我就这么一直躲在桌下,眼睁睁地看着舍摩黎的剑刺进父亲的胸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她看到他的手指早已深深地抠进了雪地里,她从未想过婆雅对舍摩黎的恨那么深重。
那种恨,像是得见天日般,从他的眼里呼之欲出:“这就是为何我选择做医师的原因,我不会为这么一个卑劣的人冲锋陷阵。那次若不是他以你的性命相要挟,我定不会接受将军一职,前往阿极多为他守住前线。”
达达怔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看着婆雅苍白如纸的脸颊,她对他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婆雅转过头,忧伤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像是耗完了力气一样,却又想将所有心迹趁着自己还活着向她一并袒露。所以他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是你让我放弃了复仇的念头。那时的你,那么幼小,那么脆弱,舍摩黎是你的全部仰仗,我又怎么能与你站在对立的一面,我做不到……”
达达只觉得心像是被他轻轻地刺了一剑,很柔,却很疼。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咳嗽加重了,他的脸色也开始泛着隐隐的青。这让她大惊失色,急忙抱紧他,却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的体温竟变得这么冰凉,她甚至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具身体,而是这寒气入骨三分的冰雪。
“婆雅你怎么了?!”达达焦急地拨开他肩胛上的头发,伤口已经开始泛青色了。
“让我把话说完。”婆雅皱了皱眉,“自从你被渐渐觉醒的修罗之力折腾得生不如死时,守护你就不知不觉中变成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我甚至不惜和摧伏断了兄弟情谊。那时候看你整天和他有说有笑的,真想抓住你问个明白,你有那么喜欢他么。”
他的脸上,是达达滚烫的泪珠。
“可是,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你,即使你有时候飘忽不定浑然不知……”他难受地皱紧了眉头,每一处伤口又重新传来一阵阵剜骨的痛,他知道,那是因为达达的头发已经失去作用了。他连忙睁大眼睛,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慌乱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美丽的模样狠狠刻在脑海,即使历经再多的轮回,也永不磨灭。若他还有剩下一丝一毫的灵魄,都将用来承载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期盼着终有一天,他会凭借着记忆的线索,于这无垠世界中找到她。
“婆雅!你别死!”达达将脸贴着他的脸,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
泪水像是一条积攒了千万年的小河。
“答应我,要想尽所有方法从这里活着出去。”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说出这句话,拍打在她心上。
她点头,连连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从这里活着出去!”
他笑,目光渐渐变得涣散,那里面仿佛正盛开着美丽的莲:“我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想你了……”
“婆雅!”她哀嚎。
哀鸿般的声音响彻了这座寒冰地狱。
几乎是在下一刻,她的头发全黑了。
她伸出手,颤抖着的手,缓缓将他紧紧系在腰间的那个锦囊解下来,攥在手心,就像是握着一把深深嵌进血肉之中的利刃,可是就算再痛,她也绝不会放手。
什么是命运的轮廓?就是她第一次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时,她眼中他的样子,那被宿命缩至最近的距离,却让她就那么轻易地忽略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这大地斩出一道裂痕,让她得以进入那灵魂的国度,将他找回来!
怀里的婆雅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她却紧紧地抱着,仿佛他不曾死去,只是睡着了一样。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所抱紧不放的,正是她已经逝去的,整个世界。
☆、第五十六章 死寂
第五十六章 死寂
这里没有阴阳号角的声响,那划破长空的轰鸣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
除了怀里已经冰凉的婆雅,达达已经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事物,即使呼啸的寒风带着满天的白雪覆满她如黑夜般的长发。
时间开始变得模糊,这里不知何时开始飞雪绵绵,漫天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朝她飘下,似是要为她怀里这个难以安息的灵魂堆砌起最圣洁的墓地。
她才开始感到冷,开始瑟瑟发抖。她的眉毛,睫毛上已经起了冰洁的霜花,可是她还是执着地抱着婆雅已经冻僵的身体。大雪成了她的衣,他的挽联,成了这万念俱灰时分的唯一见证。
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在她意识已经陷入模糊不清之时,舍摩黎的声音再度于上空响起:“我再问你一次,你怎么学到夜叉咒术的?!”
“哈……哈哈……”她轻笑,欢笑,最后变成大笑,“我偷学的……”她答应过婆雅要活着从这里出去,想到这里,她悲哀地低下头,看着已经被大雪掩埋了一大半的他,伸出手,轻轻拂开他脸上的积雪。
“你从何习得?是谁在教你?!”舍摩黎继续追问,在云雾稍散的那一刻,却看到她的头发竟然变成了黑色,双眼一瞪,狂啸:“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达达俯下身,贴着婆雅寒冷的额头,神色淡漠:“我偷学了夜叉禁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教你的人到底是谁?!”达达从舍摩黎强硬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不安,她的冷笑更深了,他又在焦躁着什么不安着什么,他已经是执掌着整个修罗族的王者,他还想拥有什么!
她随意掰了一个牵强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我在修罗族古籍里偶然看到有关于夜叉咒术的记载,好奇之下就学了。”
这个理由却让舍摩黎似乎轻松了不少:“强学禁术,却还是敌不过那该死的炎缇,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你是在作茧自缚!”
她看不真切舍摩黎的样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的荣耀胜败,即使是站在这寒冰地狱的顶层,望着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她,不痛不痒地说着这些事关生死的话,残酷到让人连愤怒的冲动都被彻底熄灭。难道做了阿修罗的王者,就要这般无情无义,情绝六亲?!那她还在可笑地希求着什么?他的怜悯?仇人的怜悯?!
在这一刻一股强烈的悲恸涌上脑海,她冲着崖顶大喊:“婆雅死了!”
“那又怎样?!这种不肯为我族军队效力的人,没有必要活着!”舍摩黎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的这句话,仿佛就像捏死了一只蝼蚁。
达达笑,她真的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她小心地抱起婆雅,轻轻在他耳边呢喃:“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了,不过你别担心,即使是死,我也能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
诅咒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厌弃:“将她永囚于此,从此阿修罗族不再有达达公主。”
多好,再也没有什么达达公主了。她终于不用再披着公主的外衣却颤栗地走在钢索上了。
真好。
阿含,你快点好起来。
吉迦,你快点开心起来。
摧伏和阿苏因,祝你们永远幸福平安。
摩伽……还有摩伽……她现在怎么样了,达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担心了,只希望舍摩黎能给沉壇宫的人一个痛快,而不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雪下得更大了,她觉得整个人一空,缓缓向后倒去,如同坍塌的墙,沉沉扎进雪地里。
“不逢时,尽枉然……”她缓缓抓起一把雪,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冰凉刺骨的寒立刻窜进肌肤之中。她想起梦里的那句话,不逢时,尽枉然,不知她和婆雅是不是这样的,遇到对方时,都不是在最好的时刻。
眼泪滴进了雪里,凝结成一粒细小的冰晶。
渐渐地,她开始觉得困,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耳边的风声也缓缓消散了。
“达达……”
这个声音,这是婆雅的声音!
“达达……”
她不知自己怎么来到禁檀宫的,只听到他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地从那空漠的殿宇中传来。她欣喜若狂,像是即将要步入喜堂的新娘,牵着群纱喜悦地奔向殿门。
帷幔被换作洁白的纱帐,一层层,一重重,风一吹,美得像是舞姬旋转时的纱衣。
可是她心如鹿撞,迫切惊惶,不安地伸手抚开这重重叠叠挡住她视线的飞纱。像是拨开了多少场轮回,她才看见他。
还是那一身姜黄色的长袍,他斜倚在软榻上,一只手托着额头,一只手懒懒地拿着一本书。他半眯着眼,似是在小憩,又似正看得兴浓时。软榻下是一尊小巧的赤铜香炉,里面燃着她熟悉的味道,那缭绕的青烟隔在她与婆雅之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世界的另一端。
“婆雅……”她有些不确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么?”
他微微侧过头,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神情,什么都一样。
她开心得连连落泪,冲他狂奔而去,伏在他的软榻边,拉住他的手,不住地说:“婆雅,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足以撼动她整个世界的明媚笑容。
“我也喜欢你,达达。”他轻柔地抱住她。
她伏在他胸前嚎嚎大哭:“婆雅,你带我走好不好……”
“傻瓜。”他心疼地伸出手抚着她的头发,“我一直守着你。”
她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他:“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我只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算这是梦,也请你让我永远留下来。”
婆雅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哭泣的小孩子:“你要好好地活着,因为你的生命里,早已载满了我所有的思念,千年万年,生生不息。”
“不……我不想醒来,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她试图抓住他的手,却发现只抓到冰凉的空气。
白光包围了她,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不想醒来……不想醒来……
“婆雅!”她惊叫着猛地坐起来,这果然是梦。
远处,白光渐渐弱下去。一个身穿雪白斗篷的人缓缓走进她的视线。
(铁血王族 完)
☆、第五十七章 活下去
第五十七章 活下去
即使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茫茫一片,这个人的出现,依旧是最夺目的那一抹潋滟。
“我终于等到你一百六十岁了。”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声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不是龙王。”她警惕地看着他。
他揭下了斗篷,露出那一头如银丝般晶莹的长发,以及那夺人心魄的银色眼眸,他灼灼地看着她:“又是那么多年没见,你已经长大了。”
“即使你情愿就这么让自己深埋进雪地里,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来是可以带你走出轲逽多的。”他缓缓走近她,微微俯身,直视着她的双眼。
他走过的地方,飞雪不沾,尘埃不染。
她垂下眼帘,看向被大雪覆盖的婆雅,摇头:“我要在这里陪他。”
他显得有些意外,但看着她眼里那深不见底的悲痛,他却扬起了嘴角:“既然他已经死了,你就更要活着,带着希望,也带着仇恨。”
“希望?仇恨?这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