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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敢怠慢,也不再理会那金尾雉妖的巧言辩驳,便要差人将它押入大牢之中。虎王面有难色,犹豫道:“我这大山的老幼妖精向来太平本份,那牢房废弃多年不用,早已改作库房之用。剩下的几处长久失修,依凭着它的一些妖法,只怕也关押不住。”
息斗和尚叹道:“你这老虎头儿养尊处优,果真是变得有些浑噩昏溃了。既然有心成为好当家,就该赏罚分明、黑白清晰觑辨才是。所谓刀枪剑戟孕清明、拳脚棍棒保安乐,你甘为宋襄公,却险些将性命丢失在金尾雉妖这楚敌手中。何不挑选一间上好的偏房权且暂用,外则请魔老头填压一道封咒,内则教它服下镇妖丸,自然无逃跑之虞。”
虎王张口结舌,笑道:“我一时理亏,反倒说将你不得了。”待一切安排妥当,从不嫌多与嫌不多手中接过钥匙,便将地府东西两宫的男色嫔妃一并释放。祁恬看息斗和尚颐指气使,心中颇觉有趣,对杨起低声笑道:“他出了风头,尽了兴致,竟然愈发喧扬嚣张了。”
黄松从笼中出来,又蹦又跳,活动一番筋骨之后,觉得浑身畅快欢愉,不禁喜道:“本以为还要大行放屁之道以求苟全自保,不想踌躇紧张得半日,这般轻易便出笼了。”
只是回头松解银瓶束缚之时,看着他腿上的森然妖链,那息斗和尚与吴九道俱是摇头不已,蹙眉咧嘴道:“你我的精华魔枪、日月禅杖虽是非同一般的兵家法器,但这两日却是疲劳困顿之期,脾性执拗起来,却也不能将这链子斫断。”
祁恬闻言大是惊愕,奇道:“这器物也能疲惫么?”息斗和尚哼道:“好无知的小丫头,仙宝魔器既有灵性,又有意识,自然也有精神抖擞、萎靡不振之状。”
祁恬鼻嗤一息,甚是不服不悦,便举目向吴九道看去,见他微微一怔,继而一呵了之,心中依旧是疑窦丛生、无从解答。息斗和尚嘻嘻一笑,招手讨要杨起的干莫小匕与她的玉月弓观看,拿捏把玩道:“可惜这匕首、短弓的威力稍稍嫌小,若是在上面的六角塔内、铸炼房中得到些许的升级铸造、威力再能强悍一些,依着二兵与此妖链相合相契的秉性,要救得银瓶脱难其实倒也不难。”
杨起、祁恬喜道:“如此说来,莫非它们也与前辈的宝器一般,不同凡响了。”息斗和尚与吴九道笑而不答,相视一眼,方才答道:“虽是凡品,却自出世之时起,早已非同一般!你们便是依着它们一路斗魔除鬼,人物皆有成长,不是心中早已知晓了么?”
虎王看似粗愧,心思却是极其敏慧之人,略一虑忖,已然体会得息斗和尚与吴九道的用意,不由笑道:“你二人的枪、杖既然无能为力,我的金刚如玉与其介于伯仲之间,自然也是束手无策的。不错,这法器本有灵性意识,何止振奋或是颓然,你们若是修为精深,尚能听见它的欢呼言谈之声。”
祁恬瞠目结舌,喃喃道:“果然如此奇妙?”虎王哈哈大笑,收起金钢如玉,道:“此刻它解救乌麒麟不得,正在喟然叹息,可惜你们偏偏听将不得。”稍事停顿,见息斗和尚抛将一个眼色过来,不禁忖道:“这猴子来得我家中作客,自己得了肆意胡闹的痛快不说,还要替别人索要好处,实在是惫懒的无赖。呵呵,不过成人之美也是一桩善事,助人为乐尚为一件功德。”
于是又道:“这六角塔上有个大盆早已荒废,倘若能够使用,便将两个娃娃的宝贝放入其中淬炼一番,种种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话音方落,却看吴九道从怀中掏出一片晶光璀璨的碎屑,抚须道:“此物虎王候可曾识得?虽然不能教那大盆从此枯树逢春,再现昔日无穷光芒,但想必急促间用它一用,淬炼匕弓该是不会太难。”
他掌心闪耀之物,正是是硕大的一块元气珠碎片。杨起看得仔细,不觉怦怦然心动不已,默然念道:“先前铁额将军为争夺青衣、率领先锋大队攻打红鼠长老的后院府邸之时,记得此物就被分散镶嵌于城墙砖缝之中,彼此间隔呼应,如天罗地网之状,以作防护抗御之用。虽然不过是些粉屑,但光如刀刃、影似枪尖,却也教蚁州庄的兵卒吃了不少的苦头。那元气珠是天地至宝,若是不成破碎,也不知该是何等光景?”
虎王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留下黄松依旧陪伴银瓶,引着众人回到六层塔上,挑着第三个右首的如锅大盆,与息斗和尚、吴九道口中念念有词一番,便将那元气珠的碎片投放了进去。稍时“余者皆来”大盆即有得变化,通体火红,既无柴禾引燃,又无焦油可烧,却能映照得满堂灿烂、悉数映山红色。
息斗和尚叫道:“好容易借得三味真火、浑沌气息,你们还不将兵器丢入,更待何时。”
杨起与祁恬见他面容严肃,不敢怠慢,慌忙摘下宝弓良匕投掷。便看盆中隐约一个火织烟编的人影跃然昭显,捞过干莫小匕,一手按在台火之上,一手执锤用力敲打。打过十八下,便听得铿锵一声,匕首金光一闪,转瞬即没。那火匠影工将其抛下,双手鼓掌不已,似乎欢快之极。不待众人惊呼,它又顺手提起玉月弓,如是一番无二的捶打,同样十八下,闻得弓弦嗡鸣弹拨,自是功成。
吴九道借着杨起的匕首,大喝一声,果真断开了束缚银瓶的那条妖链。黄松忖道:“我好歹与他同囚一笼,虽然人魔殊途,毕竟也算得上是一番难友的缘分。”拱手道:“链条清除,手脚再无羁绊,就能自由活动、依旧逍遥了,实在可喜可贺。”
银瓶苦笑道:“他二人正是寻我而来,这逍遥二字,实在是承受不起的。”言罢,一只胳膊正被息斗和尚捉住,叫道:“却看不出你有什么好的?竟然叫那女娃娃神迷痴情、不能自拔,整日里为这一头麒麟以泪洗面,叫人好不暴躁烦恼。”
吴九道颔首道:“不错,你是我魔山故乡的晚辈,因为这等渊源相系,我便是倚老卖老,自恃身份也该关照你才是。只是那钱烟敷日夜苦恼,便是能够按压住泪水,却依旧要时刻寻我二老倾诉衷肠,一丝丝的情愫吐露,一屑屑的幽怨渲染,我们的清静太平即便是精钢铁铸一般,也经不得这等鲸吞蚕食。”
银瓶脸色一变,冷然道:“你们如此说话,却待将我怎样?”用力便要挣脱息斗和尚的禁箍,摇三撼四,却哪里能够动弹得分毫。
息斗和尚呸道:“你那体内的封制此刻也不能轻易解除,也免得你气力恢复、翅膀硬了,便要想方设法地逃跑。”蓦然想起一念,不觉喜道:“费了好的周折方才偷得的宝贝,也不知能够称心如意地使用,正好借你一用,以观效验。”
一手执定银瓶,一手从怀中掏出条黑不溜丢的绳索,口中念念有词,喝道:“天涯遥遥,海角迢迢,绑缚万仙,洒脱无极。”便看绳索顿时卸去了邋遢暗淡的伪装,变得金光闪闪,风景大是不同。此物听得息斗和尚的口令,绕着银瓶团团捆绑,就如同编织了一个硕大的蚕茧一般,只露出一个头颅和脚踝。
吴九道叹道:“好歹你与那钱丫头先成亲拜堂,以后夫妻之间如何吵闹,却再与我二人无干。”银瓶闻言,不由唬吓得魂飞魄散,身形扭动,做势便欲抗争。
息斗和尚此时反倒松懈,嘻嘻笑道:“你若是能够挣脱得这缚仙金绳,就不会被那金尾雉妖囚禁在地府中宫之内。好,好,你再多用上一些能耐,倘若这绳子无甚大用,我便将它还于三眼魔君就是,也免得他到时索要,横竖纠缠不清。”
杨起与祁恬不禁面面相觑,愕然不已,忖道:“他如何会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本领?秦缨将这缚仙金绳看待得极其重要,必定使随身携带、细心守护,不想还是被他偷偷窃取了出来。”便看吴九道与息斗和尚架起银瓶,辞了众人,一向腾云东去。
杨起惦念西天之行,也是不敢怠慢,只盼早日完成杨江托付,及早启程,于是恭敬拜谢虎王淬炼兵刃的恩德,引着祁恬、黄松径直出了山门,寻着筝船原路返回。至于那杨彪,虎王允诺自会派人相送,勿用担忧受怕。
三人回到那才情谷中,祁恬嘴快,便将虎王山之行娓娓道来,或是锦上添花,或是增油加醋,说到开心之处,不觉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已。青衣微微一笑,不甚为意,捧着奇谈异说、百家经史的书籍细细观看体玩,始终是心无旁骛,依旧是神色平复、淡然恬静,却听得一旁的杨大举人暗暗乍舌不已,以为山中的神奇不能亲见,既是遗憾不已,又是羡慕甚然。
祁恬每每说将得几分风土人情,他便啧啧称奇夸赞一番,一个有了听众便不眠不息,一个闻得故事就兴致盎然,木屋之内一时好不热闹。
黄松颇有顾忌,咳嗽一声,躲在一旁,暗道:“我被掳掠男宠,又依着不嫌多与嫌不多二人教授的奇异法门自保,毕竟不是光彩炫耀之事,如何能够宣扬?”
过不多时,虎王遣人送来一头昏睡不醒的狰狞熊怪,细细看究,正是半妖杨彪的变身。青衣道:“此厄早解早善。”将驱妖引急急入药救治,众人又忙乎了整整一日一夜,便看杨彪熊毛褪尽,果真还复人心人性,杨江自号高人隐士,也不禁大呼恩德、感激不尽。
议起地图的来历,杨江道:“我有两本宝书,一本唤作《黄帝史记》,一本唤作《黄帝内经》,后者闻者甚众,但前者却是极少传世,可谓密录瑰宝。《黄帝史记》记载,当年三眼魔君与三眼神君激斗,三界化外皆是惊骇不已。
一者二人的本事不相上下,拳来脚往,也说不上谁的气力大上一些,谁的气息喘将急切。二者各种的画戟都是神魔宝器,神通本就介于伯仲之间。所以当时冯翊大才仓颉被选为黄帝史官之后,先是在天降雨栗、鬼夜号哭之间,破结绳风俗,依照鸟迹创造出文字笔划。
继而便在史书中写道‘神魔正邪相生相灭,却是各有能耐和本领,三眼魔君黎锦为魔界领军人物,能翻山倒海、摇动乾坤,众神皆难与之力敌。后三眼神君出世,正逢对手,堪能匹敌’。那魔枪吴九道也是一条好汉,只是此人素来低调,不似黎锦一般肆意张扬,自然也就没有他那般风光炫耀的了。”
杨起奇道:“这与那地图有何干系?”
杨彪痊愈之后,精神抖擞,笑道:“蚩尤八十一个兄弟俱是好利贪财之人,如何肯轻易便为四大魔山十二魔峰唆将,造车驱兽,抗戈执枪地与黄帝、天庭抗衡分礼?究其根本,便是因为他们得了魔帝的一番允诺,以为大战胜利之后,荒蛮一族就可以独占华夏土地、炎黄疆域,从此登基传嗣,享尽无限的荣华富贵。
那青龙山的中峰魔帝最懂冶炼金丹之术,又答应赐他们每人一粒长寿金丹,虽然不能不死,但却可延年益寿,个个都能活到八百余岁。黎锦酒后狂言,却道‘八十一个浊夫,如何能替代魔山统治红尘人间?本爵德高望重、文武双全,若是被立为大地之主,定然国势强盛,自有一番不同的光景’。
他无意胡说,却被蚩尤的一个兄弟孟尤听得真切,回来与众人一说,皆是对黎锦怀恨在心、愤然不已,密谋之后,索性便以仰慕犒劳为名,请那三眼的‘大对头’赴宴作客,却乘其大醉之时,陡施暗算偷袭,终于伤害了一条了不得的性命。”杨起叹道:“本是一员骁勇大将,却灭世得如此冤枉。”
杨江道:“蚩尤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