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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顾疑惧不定,失魂落魄,有意凝神静息,也好揣摸心计、思忖出一个合用的法子,却正合了“福无双降,祸不单行”的古话,便听得轰隆一声,风屏陡然倒地,从后面窜出一条小犬,朝着青衣隐匿的木柱狂吠不止。
青衣不觉心惊肉跳,定睛观看,赫然便是一只魍欲鬼犬,只是毛色更加灰暗一些,龇牙咧嘴、鼓目嗅鼻,相貌也比郡丞府中的那一只凶恶、狰狞了许多,所幸它脖下除了无刺五行拴之外,尚系有一条角麟玉石串构的锁链,被一人牢牢扯住,不能挣脱。
再看拽犬之人,端端蛾眉柳目,分明朱唇白齿,高鼻求精落致,小脸更是风流,正是生得凝肤玉脂,宛如夜间明珠,堪称长得沉鱼落雁,一头秀发黑亮无比,顺垂间披肩而下,青丝飘香,惹无数男儿牵梦断肠。
青衣不觉瞠目结舌,惊道:“这绝色的女子莫非适才沐浴而出,自有芙蓉之清、百合之纯,只是为何穿着朝堂之上的郡侯服饰?”惊慌之下,手上的戒指无意轻轻撮磨,向着另一个方向不觉转动,便看着身体渐渐长大,再也匿遁不得,只好从红漆大柱后面羞涩转出。
那女子愕然一征,旋即冷笑道:“不想当今世道果然变化甚快,你一个乳溴未干的小小娃娃,竟也懂得偷香窃玉,偷偷跑到我这浴室觊觎美色?”
青衣脸色顿失,忙不迭摇手道:“姐姐误会了,我……我……”支吾得半日,不知怎样应答,心道:“难不成要我与她说明,不过是以为此地尚是藏有彭山铁钺的所在,因此与一个八旬白发的老翁通谋共行、入宫盗宝不成?”
那女子看他神情张惶,哼道:“我白日化作男儿身体,处理这淳州府的一应事务,无论巨细大小,皆要批奏阅折,反反复复之下,好不辛苦,好不烦恼。唯有每晚月色极阴之时,四十九个大桶依次沐浴之后,方才能够还得三个时辰的女儿真身。你知晓了这等秘密,难道还想活命么?”
青衣甚是骇然,暗道:“原来她就是淳州府的郡侯、这宫闱的主人,只是这白日换阳成男,夜里回阴变女,却是怎样的一通奥妙?怪哉,怪哉!”听得郡侯出言恫吓,不敢大意,只待她稍有恶意举止,就要转身奔跑。
郡侯看他两手紧攥,双股颤栗不已,嫣然一笑,清声道:“想必你的心中正在骂我这妇人无比的毒辣,说道面对着一个七年八岁、尚不能完全更事的小小娃娃儿,又如何能够这般的蛇蝎心肠,苦苦要下不赦的毒手夺取性命?”
说着喟然一叹,便似无穷感慨,又道:“其实我纵然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看你可怜也好,赞你可爱也罢,亦是没有办法饶你,否则怎样善后、如何妥当处置?
须知小孩儿的口舌最是天下松懈之物,不严不实,莫说要用棍棒巴掌逼吐真相,准是一用一验,就是依着那些软法子,如给你一个拨浪鼓儿、一块粘糕糖、一句好听的话语、一件漂亮的衣裳,也是悉数都能撬开小嘴,所谓‘孩儿的口,缺盖的斗,随意取用不发愁’是也。
偏偏娃娃十个里面却又八个是好闹活泼的脾性,只要吐出第一个字,后面更是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万里长城,绵亘不断的了。”言罢,将手中的链条松开,便看魍欲鬼犬低头举目地咆哮起来,做势就要扑咬。
青衣啊呀一声,转身奔跑,便看那地狱狮子犬飞身而起,紧随不舍。郡侯挼袖拍掌,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小犬追小人儿,正是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倒也公道得紧。只是人人都说‘七岁八岁狗也嫌’,它苦苦接踵追赶,与你亲密得很,可见俗语也有大谬的了。”
青衣心惊肉跳,跑到门前推搡,竟然纹丝不动,不由苦道:“是了,这门被她从里面锁起,她身材高挑,锁头正在五尺之上,我如何能够勾将?”想要用那缩身穿缝的神通,听得后面风声正响,见魍欲鬼犬已然窜到了跟前,张口便往左腿噬咬,委实是不及应变。
青衣生性虽是沉稳,却也只在闲庭信步、无险无厄之时,便是有着什么妖魔鬼怪威胁、恐吓,也有那杨起、祁恬二人分执匕、弓冲锋在前,自己不用太多的忧虑踌躇。此番无依无靠,情形危急之际,他毕竟一介稚齿,哪里还能清雅儒秀、怡然自得,嘴角一撇,“哇”的一声便哭将了出来。
却听得轰然一声,门板扑嗵倒地,扑腾起一地的灰尘,原来是商皓公从外面将门板踢翻,宛如神兵天降一般。也不知他从哪里拾得一根五花木棍,竭尽气力地挥扬之下,正砸中魍欲鬼犬的颈脖,便看它呜咽一声,几个磕绊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商皓公威风凛凛,一手持棍笃地,一手叉腰,呸道:“狗仗人势的畜生,看你还怎样猖狂?”
青衣又惊又喜,方要说话,正被商皓公一把扯住,叫道:“我这打狗棒虽好,年迈体弱之下,毕竟不能多用的。你少要在此昏噩发呆,稍时多要奔跑,可切莫有丝毫的犹豫怠慢。快走,快走!”
郡侯将手中的链条一摔,十指掩口含语,竟是一幅极其愕然恍忽的模样,听得屋外乌鸦绕飞,三匝不归,方才如梦初醒,讶然道:“你……你莫非是……”不曾说完,便看商皓公连连摇手,嘟哝道:“我并非你的心意中人,你休要胡思乱想,自伤心神意识才好。”言罢拽紧青衣胳膊,越过门槛,便欲极力逃窜。
郡侯目瞪口呆,再回过神来,见他二人已然攀上躺上台阶,惶然惊恐之余,偶尔回头张望,却是幼者莫名诧异、长者垂目避闪的光景。
郡侯心念一动,跌足道:“你瞒得别人,如何瞒得过我?这等切齿铭记,便是挫骨扬灰,我也识得。”急切之下,也不及顾虑尚在地上躺卧的魍欲鬼犬,提着衣襟下摆,敞开双足阔摆之地,紧紧追赶而去。
青衣看郡侯果真是尾随而来,时而如常人跌宕有声,时而似鬼魅悄无气息,额头不觉冷汗涔涔,慌道:“她若是大声叫喊,吸引得宫中所有的禁军护卫拢合过来,其时刀枪剑戟森森、金甲红缨累累,便似无边无际的铜墙铁壁、不穷不止的天罗地网一般,我们插翅难飞、生鳍难游,又怎能轻易逃脱?”
商皓公不以为然,低声道:“无妨,她纯阴子时回作了原先的女子容颜,若非挨到卯时,不能扮作白日朝堂模样,便是官兵近侍也认她不得。她倘若此时叫唤,好歹会与我等一般,尽皆被宫人以为是入室偷盗的贼人,不能落得什么好处。是了,她还穿着那身朝觐的袍服大袖,禁军惊疑之际,就是以为她是居心叵测的刺客也未定?有了种种的顾忌,这等聪明机伶之人,自然是不敢叫唤的。”
商皓公年岁极大,气力却是甚好,拖着青衣来到侯府赏花园中一隅,眼见得暂且撇开了郡侯,心中稍安,抖擞袖口,将接引画卷掏出,叹道:“钟馗大师,此时还要仰仗你的神通才是,不然被那婆娘追赶,实在是难以脱身逃厄。”
又对青衣道:“你我用它回到郡丞府中再作道理不迟。”青衣闻言,奇道:“老先生先前议论,不是说道此物只可于固定之处划符定点,方能正常使用么?”
商皓公笑道:“你也该思量变通一些才是!我这接引画卷有着两处太极八卦,郡丞府中的接引画卷也有两处太极八卦,彼此若是距离不远,也是能够相传相送的。”
青衣颇为不服,喃喃道:“你言辞凿凿,我哪里还敢变通?人家都说教会了徒弟,便会饿死了师父,所以授艺之人往往要留将一手隐匿。”商皓公哈哈笑道:“我没有本事当你的师父,你也莫要委屈了自己来当我的徒弟,呵呵,那郡侯耳目极其灵敏,不多时便能找到此处,休要耽搁时刻。”
青衣点头称是,也不待商皓公动手,一指便往“苍蝇”机括轻轻摁去,就看得画中钟馗眼睛一亮,伸手出来“接引”牵渡。老幼二人更不迟疑,自受传送,又是一通云中雾里、神哭鬼嚎,再睁眼之时,已然轻松到得郡丞府的藏画阁中。
商皓公道:“你可记得那几个娃娃的物什名称?”青衣将干莫小匕、玉月弓、疗伤圣袋、还原袋、隐身披风等逐一报来,却看他连连摇头,道:“你说这许多的名目,我哪里能够记得,想必它们即便被收没,也定然是放置在一起的。”
说完在阁中寻得一方纸砚,教青衣只写上一两件东西即可,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雀儿,精铜打铸,形神兼备,将纸条细细折叠,含于其口。
青衣大是诧异,愕然道:“莫非这就是铜雀儿?老先生何时寻得?”商皓公甚是得意,笑道:“这铜雀儿虽然只是觅物的法宝,但颇有灵性意识,尚有忠义之心。你我潜到郡侯府的宫殿之中,它闻得老夫的气息,便振翅自来投奔。”将手一松,那铜雀儿轻轻啼鸣一声,就在阁中乱飞乱窜。
商皓公道:“你莫要调皮,将失物寻回,再来淘气不迟。”口中念念有词,与青衣的法诀丝毫无二,便听得茅庐蟠龙锁格噔一声开了。铜雀儿“唧唧”叫唤,穿堂掠屋而去,商皓公喜道:“它已然知晓了匕首的所在。”二人急忙奔跑追赶。
青衣心中又喜又急,不敢想象杨起三人受难苦罚的狼狈之状,随着铜雀儿回到郡丞府的后院柴房之侧,受这妙鸟儿的指引,在一块石头下面找到了所有物什。
商皓公看石头形状奇异,颔首道:“郡丞小儿知晓这种种宝物的厉害玄机,不能随便放置于库房房室之内,于是便用符刻隐晦之石压制遮掩,以为从此就能生屏蔽之效,盖没了各自的灵气光茫,再也不易被人察觉窥探。可惜自古以来,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雀儿眼目尖锐,还是破了他的鬼谋诡算。”
青衣捧着包袱回到柴房之外,轻轻呼唤,却听见祁恬应道:“小弟,我们尚且安好,未曾受刑挨打,你莫要担忧。快些将柴门打开,放大伙儿出去才是。”
商皓公摇头道:“砸门破墙,动静委实过大,便将钥匙窃来罢了。”使唤铜雀儿去取钥匙,嘱咐道不可惊扰、不可暴燥云云,只看得一旁的青衣称羡不已。
未过得小半盏茶的工夫,果然看得铜雀儿口中衔着钥匙回来,轻轻放在商皓公的手掌之上,又攀跳上他的肩头,唧唧喳喳欢跃不已,哄得老翁哈哈大笑,夸赞道:“你懂得偷放蒙汗之药,麻痹看卒护卫,正是用谋用智的表现,好,好!了不起,了不起。”手拈匙柄往锁眼一插,左右旋动,便教杨起三人得了解脱,各自拾回原先的法器宝贝,相顾一笑,皆是唏嘘感慨不已。
杨起、黄松躬身称谢,祁恬面色羞惭,也是万福恭敬,却听铜雀儿低声啼鸣,商皓公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我此刻出不得柴房,速速进去假寐沉睡才是。”众人不明就里,见他肃容严整,俱是心中一凛,慌忙回到房内,横七竖八地躺卧,故作安歇之状。
商皓公借着隐身披风束裹,顿时消形匿踪。唯独留下青衣在外处置妥当,小心翼翼地将门锁安好,觑看得并无什么异常痕迹,便轻旋手上戒指,待缩量体裁,变作了二寸的高矮,就要往门缝罅隙钻将躲匿,孰料此柴门虽然破旧陈久,但经过官兵差役的一番改造缝补之后,竟然闭合得滴水不漏、极其严密。
铜雀儿颇通人性,眼见得青衣跌足惶然,一时也不能在四处寻觅得一隅藏身之地,便自枝头飞下,陡然伸出双爪将其捉住,从那敞开的窗户飞掠了进去。此时正闻外面脚步声响,果真是有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