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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放心吧。”
阿健第二次逃了出来,跟他逃出来的还有大马猴。
谁也没想到阿健会在学监的严密监视下逃走,等满脸是血的学监带着几个假洋鬼子回到院里,蚊子和大鹏知道阿健已经成功逃走。
阿健等这一天很久了,两个月前关在禁闭室里的时候就已经在等了。
这段时间他表现得越来越积极,这种转变让学监感到惊异。
“这小子是怎么了。”
所以在阿健主动帮忙往外抬死尸的时候,他也没往坏处想,不过他没有答应阿健提出的让蚊子,大鹏和大马猴都参加进来的建议,只让大马猴一个人帮忙,八五八书房另外几个是他的亲信假洋鬼子。
他们把死尸扔在孤儿院后的小山上,往回走。阿健和大马猴走在学监的身后,来到一处沟沿的时候,两个人奋力向前一撞,那学监像只口袋一样给撞到山沟里。
这个情形把后面的几个假洋鬼子吓得目瞪口呆,阿健和大马猴则像出了笼的鸟一样逃走了。
几个假洋鬼子好不容易才把学监抬出来,缓了好一阵子学监才想起来把他们大骂一顿,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去。
院长也是气得要死,马上派人去警察局找保人方觉,方觉则立马追急地来找远房哥哥方有德。
因此现在有那么多人怀着那么多不同的目的在找着阿健。
他在哪儿呢?
逃出来的两个人在广阔的天地里迷失的方向。
“不回家。”这是两个人的共识,因为回家“又得给他妈的抓回去。”
然而不回家去哪儿呢?
“哪儿还不行啊,走吧,走到哪儿是哪儿。”阿健说。
两个人像迷了路的小兽东撞西撞,直到累得非睡倒不可,这一觉睡得真香,一点儿梦都没有。
天亮了,一个严峻而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得吃饭啊,不吃饭肚饿呀!
两个小子眼见着街上各种吃食摊都支起来,大小饭馆都开张营生,原本并不觉得特别好吃的东西今天却馋得人直流口水。他们按着瘪得空空的肚子沿着街往前走,“哥,饿呀。”“一会就好了。”从早晨以中午,从中午到晚上。
他们感到有点儿困倦,身上没有力气,饿倒是差了点儿,感觉并不强烈了。
他们坐在一间屋檐下,什么想法也没有。
“嗨,醒醒,小子,醒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健他们给人推醒,睁开看时,认识,在学校被他捅了的几个小子。他们挣扎着站起来。
这几个小子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十六七的大小子,个子挺高,细细的身材,脸上有条又长又深的疤,透着股叫人生畏的戾气。看来是给他们撑腰的。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那天哥几个的帐,今个儿得算算了吧。”
阿健站在大猴前面,身子软软的,勉强支撑着。
“咋不说话,你那天的能耐呢?”
“别跟他废话,揍他。”
几个小了一哄而上,揪住,连踢带打,阿健连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挣扎着护住大马猴,至于自己,他都顾不得了。
“放开他。”站在后面的疤脸喊了一声,几个人同时住手,阿健象面条一样瘫在地上。疤脸上前蹲下来,“小子,怎么不还手哇,听说你那天可不是这样啊。”
“四哥,这小子那天成是凶,我们四个都让他扎了。”
“真是他?”
“没错。”
阿健强挣着张开眼睛。
“说话呀。”疤脸说。
“四哥,那天也是啥话不说,上来就扎。”
“今天他是咋了?”
“不知道,兔子肉说他从早晨就躺在这儿,都快一天了。”
疤脸蹿起来照身后的一个家伙就是一脚,踹得那家伙一溜跟头出去,“你妈的蛋,咋不跟我说清楚?”吓得他们满脸土色,大气都不敢出。
“把他们俩给我背回去。”那几个家伙乖乖地背起阿健和大马猴,跟在疤脸后边走,中途换了好几次才进了一个破败得连鸟都不进来院子。
“阿七,阿七。”疤脸进院就有一栋要倒的房子喊。
一个又瘦又干的家伙闻声出来。“回来了?”
“还有吃的吗?”
“就点儿粥了。”
“加点水热了。”
“好了。”阿七应声去了。
“背东屋去。”疤脸命令道。
几个家伙合力把阿健和大马猴放到东屋床上,其实那床不过是几只破箱子上铺的烂草垫子。
阿七把加了水的剩粥喂给他俩,这在他们觉得那是平生所尝到的最甘美的东西,是那种无法表达的甘美。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你好点儿了吗?”喝足了剩粥,又睡了一觉,阿健几乎恢复了精神,疤脸躺在他旁边地下的草垫子上,听他醒了,就问。
“嗯。”阿健还是很小心地保持警惕。
“我姓霍,别人都叫我霍四。你呢?”
“林希,别人都叫我阿健。”
“你咋睡在大街上啊?”
“我没处睡。”
“家呢?”
“没家。”
“你原来在哪儿住?”
阿健考虑了一下,没有回答霍四的话。“我不能说。”
“好吧。你可以不说。那你想到哪儿去?”
“不知道。”
“跟我们干?”
“都干啥呀?”
“混口饭吃,别饿死就行!”
“行。”
“就这么定了。”
“跟我哪个人呢?”
“在阿七的屋里。”
“他怎么办?”
“一起干呗。”
“谢谢你。”
“以后不许跟我说谢谢,我们都是兄弟。”
“是。”
“都过来。”霍四大叫道。睡眼惺松的弟兄们光着身子都拥到东屋里来。“阿健,咱们的新兄弟。以后跟咱们一块混饭吃。这个兄弟叫啥?”
“大马猴。”
“兄弟,愿意跟我们干吗?”
“愿意。”大马猴说。
“四哥,兔子肉他们呢?”有人问。
“你想呢?”霍四想都不想反问了一句。
“阿健和大马猴现在是我们的兄弟,知道吧,胖哥。”
“知道,知道。”问了不该问的小子说。
“让阿健跟你去。”霍四对阿七说。
“行。”阿七说。
“马猴跟胖哥去垃圾场,胖哥,你带他。”
“我知道。”
“四哥,你今天是不是得去见荣哥?”阿七问。
“嗯,他答应今天发红包给我们,晚上庆祝庆祝,到时候,你得露两手。”
“就算给阿健接风。”
“还有哇,晚上让兔子肉他们也过来,大家见见面,熟悉熟悉,以后都是弟兄,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霍四对阿七说。
“我通知他,我想他们不会有啥说法。”
“他也得敢。”一个小子说。
这里是一些靠捡破烂,乞讨,以及干许多偷偷摸摸的构当为生的野孩子,他们年轻,没受过教育。饥饿,寒冷和蔑视这种残酷的现实使他们什么都不怕,胆子越来越大,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会变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强盗。
但他们还是小心地避开那些贪婪的警察,不去着惹那些可恶的巡捕和包探,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们,对付他们需要很多钱。
“尽量别犯到他们手里,买通那些狗杂种得让咱们嗑半年西北风。”霍四不断提醒大家。
这个时期,他们所居住的城市急剧地膨胀,追求美好生活的人们,躲避战火的人们,怀有希奇古怪目的的人们都向这个城市聚集,给这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各种新鲜事物纷纷应运而生。
一切人世上的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在这种环境中,霍四和他的兄弟们学会了偷盗,抢劫,打架,斗殴这一类在艰苦环境中最有效的生存之道。
“为阿健和大马猴兄弟的到来我们干一杯。”霍四举起酒杯。
“干。”人们叫喊着举杯,干杯。
“今个谁不喝到桌子底下去谁他妈的不够意思。”阿七说。他明显是对兔子肉和他的几个弟兄说的。兔子肉的弟兄们在这个场合见到阿健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们不知道霍四是什么意思。
“阿健,去跟他们几个先喝一杯。”霍四让阿健去给兔子肉喝杯酒。
阿健端着酒到兔子肉面前,兔子肉并不端杯,眼睛直盯着霍四。
“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大家都是弟兄,要相互照应。”霍四说。
“四哥,我怕阿健兄弟......”
“兔子肉,只要你不记仇,阿健是不会记仇的。是不是,阿健?”阿七说。
“七哥这么说是怪我了,我向阿健兄弟陪不是总行了吧。”
“我能是那个意思嘛?刚才四哥说了,以后大家是兄弟,你还怕阿健啥呀?”阿七说。
“好了,”霍四打断他们的话:“我再说一遍,以后大家是弟兄,是弟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
“四哥,你不用说了,放心吧,阿健是你兄弟,我也是你兄弟,我们当然就是兄弟。”兔子肉表态说。
“好,为兔子肉这句话,大家先共同干一杯。”
弟兄们又呜闹吵叫地喝了一杯。
“你们几个还单表示表示吧?”霍四又问阿健和兔子肉。
“我跟阿健喝。”兔子肉说。他的几个小兄弟也站起来,跟在后面。
“咋喝?”阿七问。
“一个人跟他喝三。”
“阿健,喝了吧?”阿七问。
“试试吧。”
“喝不了我替你。”
“七哥,我跟阿健喝,不跟你喝。”
“我替他喝还不行吗?”
“阿七,你就别管了,让他们随便喝吧。”霍四说。
“我怕他喝不了。”
“阿健,你喝了吗?”
“大不了上桌子底下去。”阿健说。
在大伙的叫喊声中阿健和兔子肉和弟兄们每人喝三杯酒,直接放到床上去了。
这一醉就是两天,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是吃啥吐啥,喝啥吐啥。
“以后我可不喝那鸡巴玩艺儿了,谁要是看着我再喝,骂我八辈祖宗。”
第一卷 第十九章
方有德到底赔了五百大洋才算了事。
这时他倒后悔当时没再多出一百大洋把阿健赎回来,这回又多出了三百大洋。
不过方觉安慰他说,“要是把那小子抓住,送回去,我负责把钱给你要回来。”
“谢谢你,表弟。”
这五百块大洋的损失让方有德心疼了半年。
此时的方嫂也只能为失踪的儿子神伤,为他在佛前祈福。企盼着他能平安归来。
在这期间,他们又添了个孩子,加上大国,二国和阿玉,四个孩子站成一排,常让方嫂愁眉不展。
“吃人啊!”
大上海,动动就得钱,一担水一角,男人挣那几十块的薪水经几花呀。
为了赚几个钱补贴家用,他揽点儿活,做些手工,打点儿毛衣裤,帮人洗洗涮涮,没日没夜地干,累死累活。
饶是这样方有德还几乎天天尽丈夫的义务。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她。
谁会相信像方有德那个痨病秧子似的会每天晚上都有尽义务的能力。以至方嫂都有些害怕黑夜的到来。
她的冷淡令男人很不满意,“难道你是块木头吗?”
但这并不能提起老婆的兴致,方有德气不过,便溜到外边去发泄。方嫂每天不离家三步远。对此自然浑然不知,只是压迫大为缓解,让她有些疑惑是不是男人有了什么毛病。男人不吱声,她也就没问。
日子虽紧巴,倒也平静。
阿健则尽量不到家的附近去转悠,有时候需要去,他也避开,让别人去。
自从阿健和大马猴来了之后,霍四的队伍便日见壮大,最多的时候有三四十人在一起吃饭,这让霍四眉开眼笑。
“四哥,我们是不是得有个名号了,在外边混,总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