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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庆春这种明显的同情和袒护的态度,李春强己不能压抑自己的反感:“他要面子就别
吸毒呀!我告诉你,吸了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有什么自尊心呀!这些人无所谓面子,
无所谓羞耻,你别以为他们还有什么人格意志,都没有了。有一个算一个!”
“不,他吸毒才刚开始,还没有那么严重,他清醒的时候非常痛苦,他不想让他父母知
道,他本来也想瞒着我们。我们应该帮他,他现在孤立无援!”
李春强把目光收回,不想再谈地说:“别谈他了,开车吧。”
“春强……”
李春强的脸坦率地沉下来,但他注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庆春,我不明白,对这个人,
你为什么那么动感情?他是你管的特情,可你们毕竟是工作关系,你不能过分!”
庆春的脸上霍然抖了一下,但她也控制着,竭力心平气和地问:“我哪点过分?”
李春强没有再说,目光心照不宣地和她对视,似乎一切不言自明。
庆春说:“春强,我很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我。”
李春强说:“我尊重事实。”
庆春的呼吸波澜起伏:“什么事实?”
“他在追你,他异想大开在追求你。你心里是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不说。你本来
应该有个态度,你对他应该表示出你的态度,对我也应该有个态度,但你……但你没有。”
李春强的激愤是压抑着的,但这无疑已是他和庆春同窗同事七年中,最激烈的一次。庆
春沉默着,沉默得令人窒息。终于,她打开车门,说了句:“这是你的车,你开走吧。”
庆春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她听见身后车门的开关声,李春强追了上来。“我
说错了吗庆春!”他的脸涨得通红,“你为什么没勇气回答我!”
庆春站下来,对李春强的失望反而让她把同情和怜悯更加堆积在肖童的身上,她觉得她
确实需要替他呐喊一声,她说:“队长,肖童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我们,被人诱骗才吸了那
东西的。可是他就是在毒瘾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一次次去卖血也没有去求他们,也没有
出卖秘密。他到现在也还是想好好做人。他让学校开除了,他的家让他们砸了,全是为了我
们。是我们让他于这事才发生了这一切。我们应该为他承担一点责任!你不想负这个责你可
以不管。但是当初是我动员他出来干的,他快要家破人亡了我不能不管!”
李春强愣了,低下头去。庆春狠狠地从他身边走开,他没有再追上来。
欧庆春自己乘公共汽车到了机关。她自己找到马处长做了汇报。在汇报的时候她的心情
也没能平静下来。当昨天夜里她知道了肖童吸毒的经过,知道了他为了爱一个女人而坚韧地
抵抗着另一个女人在他身体里种下的诱惑,表现出一个男子汉应有的骨气,表现了一个被毒
瘾所折磨的人所难以表现的气节时,她怎能不为之感动!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刹那间成熟地
站立起来。她怎能再责备他,唾弃他,他一无所有了她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帮他脱离毒海。
她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人道主义或私人的感情问题了,而是一个人民警察对自己的特
情应尽的责任!
深夜在离开肖童家的时候,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支还没有枯萎的落花,她想她应该保留下
这支红色的玫瑰。这是一个男人用卖血的钱给她买来的祝福。那玫瑰已经熟透,每一叶花瓣
都红得那么饱满,就像真的浸泡了肖童的鲜血。在夜深人静的街上她的车开得很慢,她一边
开一边哭了。她流了一个女人应该流的眼泪。在向处长汇报的时候,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处长意外地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但处长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并且叫来了李春强,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交待了这样几
项安排。
一、立即送肖童去强制戒毒所戒毒。戒毒费。治疗费由处里的侦察经费中支付。肖童是
立过大功的人,这个钱我们应当出。
二、肖童送强制戒毒后,欧庆春可以代表处里去看看他,了解他的戒毒表现和身体情况,
表示组织的关心。考虑到肖童今后的安全,要避免暴露他的特情身份。庆春去看他时可用他
的表姐的名义。
三、鉴于肖童已经吸毒且不知能否戒断,他的特情身份应该终止。6.16案要另选其他
途径侦破。且不宜恋战,应尽快寻找机会和证据破案。
处长问:这三条你们有何意见?
庆春说没有。
李春强说同意。
出了处长办公室的门,李春强对庆春说:“联系戒毒所的事,我去办吧。”
庆春没有答话。
两人沉默地走向刑警队的办公室。李春强又说:“早上,我不太冷静。我也是担心你对
他感情用事,有些情况没问清,错怪你了,可是,我为什么这样你其实也应该能理解。”
庆春像没听见一样地打断他的话:“联系戒毒所,我自己去吧。”
“庆春!”李春强抓住她的胳膊,似是要她认真听一下自己的心声。欧庆春的两眼凌厉
地盯着他,目光中看不见理解,也没有宽恕。李春强收回了手。庆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
头来,问:
“能把车给我用一下吗?”
李春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她,庆春接了,说:“谢谢。”
当天,庆春就把戒毒所的事联系好了。傍晚,她亲自开车送肖童去了位于郊区的强制戒
毒所。戒毒所本来已经没有空的床位,庆春请市局法宣处一个同学给所长打了电话。那同学
采访过所长跟他很熟。所长并不知道庆春是刑警队的头目,以为她不过是法宣处那位干部的
亲戚,就帮她硬挤出了一个床位。为了给肖童保密,庆春送肖童的车子,也用了李春强常开
的,不带公安的0字头牌照的那辆。
肖童对去强制戒毒所一直顾虑重重,他虽然想戒毒但觉得那地方大概像关犯人的监狱。
以前那几天拘留所把他关得心有余悸。庆春苦口婆心做了许多说服工作,说戒毒所不是监狱
倒更像个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或者医院,你去了就知道了。再说戒毒总要有一些约束和痛苦。
肖童问:“如果我戒了毒,还能和你在一起吗?”
庆春一时无所答。但肖童眼睛里的渴望似乎已不仅仅是为了她,那几乎是在寻找一种对
生命和未来的寄托,于是她点头,说:
“能,当然能。”
于是他就上了她的车,离开家到了戒毒所。戒毒所的围墙铁网和守门的警卫在感观上使
肖童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下车时对庆春说这不是学校,学校怎么会是这样。庆春说这当然不
是学校,这是戒毒所,而且还有强制两个字。肖童说你不是说这是学校和医院吗。庆春说我
说像,没说是。肖童拎着自己的被褥,跟着她往里走。说等会我可以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
吗?庆春说不行,你就说我是你表姐。你在这儿可别顺嘴乱说,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这儿
全是吸毒的人,万一有人和欧阳家的人勾着,传给他们说你是让你女朋友送到这儿来的,欧
阳兰兰说不定能杀了你。
肖童说,我还想杀了她呢。
进了戒毒所。他们看见戒毒人员正在操场上排队等候吃饭,饭前他们在唱一首像是自编
自谱的歌,唱得极难听也极认真。歌词咬得含糊不清但大意了了,无非是说吸毒的悔恨和戒
毒的决心。
在所长办公室里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所长还亲自给他们沏了茶,问了情况并叫医生
来做了体检。这一切都和拘留所截然不同。肖童的脸色也随之晴朗了许多。
庆春又随肖童去了分配给他的宿舍,那是一间能住十几个人的大屋。肖童睡在靠里边的
一张床的上铺。庆春爬上去帮他铺好被褥,把他带来换洗的衣服叠好当枕头给他垫着,上面
还盖了块枕中。枕中是庆春自己从家里给他带的。她还给他带了些休闲。体育和娱乐的杂志。
她想这些杂志有时能使人体会到生活的丰富和美好。
肖童看着她爬上爬下地忙活,站在一边一声不响。戒毒所的管教向他交待着这里的生活
设施,每天的活动日程和必须遵守的纪律。肖童似听未听。庆春从床上下来又嘱咐肖童几句,
无非是听管教的话,按时吃药,正常吃饭,多晒太阳,等等等等。肖童问,你什么时候来看
我?庆春说,过些天只要有空我会来的。
庆春和肖童告了别。跟着管教去找医生。路上管教笑着说:“你是他表姐呀?我看他对
你还真有感情。”
庆春问:“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感情?”
管教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自称在此工作了二年,大概认为自己已可以感受人生的一
切。他洞察秋毫地说:“那还看不出来。你刚才要走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儿,都不像个大小伙
子。”
庆春随意搭讪着,“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管教感慨万千地说:“在这儿于久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真是见得多了。这
些戒毒的人,大多数都是有钱的主儿,追求刺激醉生梦死糟蹋自己。成了大烟鬼才知道什么
是幸福,因为他得不到了。得不到的东西他才看得见,才懂。”
庆春笑着问:“什么是幸福呀?”
“当了大烟鬼他们才明白,幸福其实太简单了:有份工作,有个家,有心疼自己的人,
行了。这就是幸福!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老百姓还不就是这些。这些看起来很简单,很容
易,可对他们来说,咳,难了。”
庆春想此话有理,很多人都无意地陷入这个轮回。当身处寻常时,寻常便是一种无聊,
可以随意蔑视和遗弃。当失去寻常时,寻常就成了幸福,成了渴求的目的。
庆春没再说话。那年轻管教也深刻地沉默着。他把她带到了医疗室,见了刚才给肖童体
检的医生。医生简短地介绍了检查的结果:
“还好,他还没染上别的病。身体有点虚弱,但可能以前的素质比较好,所以能量还没
有耗完。毒瘾也不深,戒毒开始两天他可能比较难受,只要熬过七十二小时,再加上我们配
合药物治疗,用不长的时间让他的身体摆脱对毒品的依赖,还是不难的。”
庆春再三谢了医生,谢了陪她来的年轻管教。管教说你放心吧,你弟弟我会照顾。
她离开戒毒所的时候里边又在唱歌,这回她依稀听清了几句断续的歌词:
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
想起你们我泪水流啊,
白魔毒害我,
毒害我一生啊。
……
一个星期之后,欧庆春到戒毒所去看了肖童。
依然是那首“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的歌子,响彻在操场。她由所长陪着,站在操
场的边上,看戒毒的学员们出操跑步。年轻的管教高声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百多人的脚步,
整齐地呼应着他的节拍,显得蛮有气势。在队列中她看见了肖童,剃着短平的寸头,穿着一
身蓝白条的衣服,不时地回头看她。她远远地冲他笑。
操练完毕,管教又训了一会儿话,然后宣布解散。学员们喊了句什么,四散开来,三三
两两走到操场周围的树荫下,仁一群俩一伙地坐下来休息。肖童向她跑过来。他不愧是踢球的,奔跑的
姿态和步伐与众不同。
所长特别给他们找了间屋子,让他们姐弟聊聊。庆春从所长的介绍中已经知道,肖童进
来的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