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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当真。”
初荷虽然一直练习臂力,但太爷爷说她年纪还小,受不住火枪的后坐力,无论怎样也要到十四五岁以后,才可以真正去扣动扳机开火,如若那时臂力不够,也许还需要再等一等。可初荷的牛脾气上来@文·人·书·屋@,从此比以往锻炼时更加卖力,存了心要提前拥有扣动扳机的力量。
然而太爷爷毕竟还是失了约,在初荷还没有练就足够的臂力时,就先走了一步。
初荷打开木匣底部,果然见到一个中空的夹层,里面放着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册子。封面上是《枪器总要》四个楷书,正是太爷爷的字迹。
她不及细读,先速速翻了一遍,正看见一幅插图上画着一把从未见过的短枪以及拆分图,旁边写着左轮枪几个小字。
她心中想起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语道:“原来太爷爷并没有食言啊。”
初荷本以为这书是太爷爷专门写给她的,然而翻开一读,才发觉,这更像是一部写给后人的书。
在序言中,太爷爷用他习惯的文法写道:
鉴于我对这个世界造成的过错,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对于抢械的热爱,让我还是忍不住地提起笔来。
中国人作为很早就懂得使用火药、炼制焦炭和锻出精钢的民族,却被火枪的时代所抛弃,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本书仅以我所知所能,讲解武器制造的奥秘,也许能使看到此书、比我更具智慧的人找到这世界未来的出路。
然而,我希望读到此书的人能够明白,这本书可以制造出毒害这个世界的毒药,当你不能确认自己有足够的心智去研读它的时候,请合上书页;当你不能确认这世界的人们有足够的心智掌握书中所载武器的时候,请不要尝试制造它们。
否则,你将把你的世界提前推向毁灭。
尽管初荷不能透彻理解序言的意思,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但巨大的好奇心让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看这本书。
那些日子,她不去陪伴暂住在家里的槿莹,也懒得搭理父母和爷爷,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研读着这本世界的毒药,犹如入了魔障一般。
现在想来,初荷便会觉得万分后悔,如果当初能够知道此生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和槿莹,那些日子,原是应该多与他们说说话的啊……
初荷完成了火枪最后的擦拭工作,轻轻舒了口气,看着自己精心制造的杰作。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属于自己的烫银荷花标记,神思不觉飘远。
扳指算算,自己制作火枪大约已有两年时间,第一支枪从用钢钻一点一点钻磨枪管开始,到最后完成,用了大约半年时间。其中钻枪孔是最为耗时的步骤。
她先从铁匠那里订来由两块锻铗打在一起的细铁管,再用钢钻在原来管洞的基础上一点点研磨,大约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凿出厚度十分均匀的完美枪管来。
而市面上大多数的火枪,在铸造枪管的时候,仅仅是铁匠用一根冷铁棍儿做芯,然后把两块极热的铁围绕在铁芯上锻打和焊接,同时转动铁芯,最后再抽出来制成。
这样做快虽快,但是由于铸造工艺的水平有限,枪管的均匀度很难达到完美,不但对射击的效果有影响,更容易发生枪管爆炸的惨祸。
所以,当初荷第一次给祁家主人写信的时候,特意写明:精致火枪,手工磨钻,五两银订金。
祁家主人究竟是谁,初荷并不知道。
她最初知道这个名字,是从太爷爷留下来的《枪器总要》这部书中。
这书最后并没有完成,除去前面已经装订好的部分,还留有很多未装订的散页,而祁家主人的书信便夹杂在其中。
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是以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订购了五支火枪而已。
当初荷有心思整理这些散页的时候,离家中惨剧的发生已有半年之久。一看到这封信,她尽管年纪尚幼,还是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来。
她心里一沉,仔细思索这信的意味,手心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确定薛怀安不会突然闯进来,又来来回回把这简单的信读了两遍。
南明律不得私制军火,造枪售枪的商人一律要登记在册,而初荷知道,太爷爷显然是没有去登记过的。她忽然就想起家中出事后,薛怀安不止一次地追问她可知道家中有什么仇家,又或者曾经靠什么营生积累家财,那时她全然不知,唯有无力地摇头。
然而如今,她知道了,却终是下定决心不对他说。
误
薛怀安在德兴茶楼撞见初荷之前,正琢磨着要去哪里胡混掉这个午体,等李抗忘记了提亲的事再回去。
惠安是座不算很繁华的小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案子。薛怀安的顶头上司李抗虽然官名是百户,但实际上手边除了他这个正正经经受过刑侦训练的校尉,剩下的都是些监管治安的锦衣卫,平日里分散在各处乡里。容易指使的只此一个。
故此,薛怀安不敢走远,遂进了离百户所不远的德兴茶楼。
这茶楼是惠安最热闹的所在之一,正午时分,会请来戏子清唱。
薛怀安是个戏迷,虽然这小地方并没有什么太过高明的伶人,但偷闲听听也颇为惬意。
此时戏还没有开锣,薛怀安四下瞧瞧,一想自己还穿着官服,被人看到这时出现多有不妥,便选了一个最僻静隐蔽的角落,半躲半藏地坐了下来。
不知怎的,戏子迟迟来到,薛怀安顿觉无聊起来,开始习惯性地观察起茶楼里的三教九流。
最引他注目的,是一个坐在二楼雅座的年轻人:看相貌,似乎未及弱冠,严格说来还是个少年,可气质却很是持重,目光安静清冷,发束皂色方巾,身穿同色遥溃涑そ!�
出于锦衣卫的职业敏感,薛怀安喜欢对佩剑的人格外分析一下。
——衣服上的灰尘略有些明显,神色微带疲惫。大约是才赶了不少路。他这样猜测。
——身份嘛,打扮像个书生,书生中有好义气者,出门喜欢佩剑也不奇怪,可是,看那棕褐的肤色似乎常晒太阳,手指的关节粗大,仿佛也很有力,倒让人有些怀疑是个江湖人士了。他如此推断。
——眼睛时不时瞟一下茶楼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人。等等,手是半握拳的样子,肩部的线条也显得发紧,看来并不是很放松呢。薛怀安注意到这一点,忽然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是江湖人的话,他在等敌人、仇家还是对手?都不像。如果是如此的话,他又显得有点儿过于放松。那么,究竟是在等什么人呢?
薛怀安正如此津津有味地研究着佩剑的年轻人,娇软清亮的清唱声悠然响起,原来是伶人开唱了。
豆蔻年华的伶人唱的是一段《西厢记》里红娘的唱词,薛怀安听了,猛然一个闪念,心道:哎呀呀,莫非这小子是在等心上人?难不成要与人私奔去也?
这念头让无聊的薛怀安原本无聊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一时也忘了看戏,只顾着与那人一起盯住茶楼门口,等待着女主角的登场。
而初荷就是在这个时候,挎着一个蓝布大包袱,走进了德兴茶楼。
之所以挑选这里作为会面地点。只是因为初荷觉得,这里够热闹,而热闹的地方总是比僻静处更安全些。
她抬眼看向二楼雅座。
只见一身皂色的年轻人果然如往常一样比自己先到一步。两人的目光相遇。默契地互相点头示意,随即,初荷快步地走上楼去。
这细微的眼神交流被猫在一边偷看的薛怀安逮了个正着。他心头一紧,紧盯着初荷肩上的包袱,脑子里好一阵轰鸣,反反复复就只有“私奔”这两个斗大的字蹦来蹿去。
他只见初荷稳步走到佩剑少年的身旁落座,两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分明就是那种明明极其熟稔,却还要假装不认识的低劣表演。
就看初荷将包袱放在膝上,微微歪着头,佯装认真听戏的模样。这样坐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将包袱递到身边的年轻人手中,稍侧过脸去,弯唇友善地对少年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当时伶人正唱到让人脸红处,还是因为身侧少女如三月烟雨一样浅淡透明的笑容着实让人心跳,年轻人沉静得近乎严肃的脸上现出一抹一闪即逝的羞赧。
他快速接过包袱,利落地打开结,低头查验起来……
包袱中除去应约交货的火枪,那支额外的新型枪支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转头去看初荷,满脸疑惑,略略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问:“多少钱?”
初荷的眼睛仍旧盯着唱戏的伶人,也不言语,只用手比了个八字。
年轻人明白那是八十两白银的意思,但这个数目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决断的范围。
他眉头一蹙,正身坐好,摆出继续听戏的姿势,没有立刻答应。
初荷像一个老江湖一样,并不急于迫对方表态,也如一尊小小的不动佛那般,静坐着听戏,脸上看不出分毫情绪。
年轻人用宽大的袍袖掩盖住膝头装火枪的包袱,开始暗地里摆弄起那支新款火枪来,脸上同样是不露心绪的淡定。
好一会儿,他缓缓做出一个格外明显的点头姿势,以极低的声音说:“好,成交。”
初荷终究还是年幼,忍不住就带着些许得色地甜甜一笑,伸出藏在袖中的小手,做出收钱的姿势。
年轻人便也笑了,将一只袍袖挡在胸前,半掩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只用眼角一瞟,就算出数目,扣了一张揣回去,将余下的收在袖画里,隐蔽地递了过去。
薛怀安看到这里,已经按捺不住要跑上去抓人的冲动,额头上密密匝匝地布了一层细汗,心中愤愤地想:这两人根本就是在眉目传情!那个江湖小子将手用袖子掩着递过去,究竟是什么企图,难不成是去偷抓初荷的小手么?
可是一转念,他心里又不免觉得难过和迷惑起来,只觉得初荷背着自己决定了如此大事,难道是在自己这里受了什么委屈,竟然到了要丢下自己,跟着别人偷跑的地步?到底是没有给她吃好穿好,还是让她干的家务太多了?
正反反复复琢磨纠结着,薛怀安就见那年轻男子已经拿起包袱快步走下楼去,转眼便消失在门口。而初荷略等片刻,抬步也要下楼。
他心道一声:不好!那小子一定是去牵马了,此刻再不有所行动,初荷只要一步出门,就会跃上那小子的马背,从此远走高飞,天高地远,此生再也无从相见了!
他不及多想,也忘了自己仍然官服在身,大喊一声:“等等,别走!”
在茶楼众人惊愕的表情中,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一把拉住初荷,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初荷以为怀安看破了自己正在做什么,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嘴唇翕张,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
薛怀安为了初荷专门去学过唇语,此时心中混乱,看着那口型,似乎说的是“别管”两个字,心中蓦地想起当年与初荷的君子协定。
那还是在看过初荷日记的第二日,他忧心地跑去问她,在公学里究竟是谁教她文章学问。
待到初荷终于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气得小脸铁青,抓过一支笔来,在纸上奋笔疾书:“我爹娘从来不乱动我的东西,在我们家,这叫‘隐私’。”
只要一说起爹娘来,初荷便忍不住地掉泪,亮晶晶的泪珠子一串一串儿从眼睛里滚下来,看得薛怀安顿时乱了心意,慌了手脚。
他左哄右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