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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杨昭身边的一个副将几乎从马上跳了起来,“打了指甲大小的一个胜仗,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我佟大川骑马打仗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
“那么就打一场胜仗来给大家看看,虎骑营到底是不是缩头的乌龟?”风烟认出来他就是昨天被自己摔倒在摔跤场上的那一个,忍不住笑了,“原来是你,难怪这么大的火气。怎么样,牙齿没跌掉两颗吧,今天风大,说话要小心。”
佟大川涨红了脸,“你要不是个女人,老子今天……”
“女人又怎样?”风烟脸色一沉,“你要是想动手,我陆风烟奉陪!别以为后面有杨昭给你撑腰,就没人敢教训你了。”
“你,你……”佟大川气得结舌,从来还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出言不逊,她陆风烟算个什么东西,就连位高权重的王振也不得不给杨昭三分面子,凭她,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当真以为虎骑营里都是些窝囊废吗?
“啷”一声,虎骑营的刀锋已经出鞘!
他们用的是大刀,薄而亮,寒光炫目,肃杀之气,迫人眉睫。
“你们要干什么?”赵舒大喝道,“谁敢动手,咱们就跟他拼了。指挥使,这就是你一大早在营外拦住咱们的目的么?要兴师问罪的话,便直说好了,何必打着什么迎接、恭喜的幌子。”
佟大川也叫了起来:“指挥使,饶他们不得!三番两次当面挑衅,又极尽侮辱之能事,尤其是这个姓陆的丫头,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他越说越激动,“咱们虎骑营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指挥使,你再纵容他们,这以后弟兄们还怎么抬头见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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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沙场秋点兵 1
杨昭一直没说话,他知道,上至萧铁笠,下至军头伙夫,这西北大军里,多少人在暗暗怨恨他,只要踏出虎骑营驻地,随处都是敌视的眼睛。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数落他。也怨不得手下的兄弟们按捺不住,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统帅受辱更加难堪的事情呢?
“放下刀。”久久的沉默之后,杨昭的声音从清冷寂静中响起,只有短短三个字,可是字字千钧。
“指挥使!”佟大川和其他几个将领都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叫你们放下刀。”杨昭又说了一遍,曙光里,他的脸色平静如水,可曾经统领千军万马的那种霸气,却逼人而来。就连风烟,也不禁为之一震!
“今天我是来迎接你们的。所以,刚才的事情,我不追究。”杨昭微微蹙眉,压了压火气,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但刚才那些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陆风烟,你要是想挑起虎骑营和赵将军营下的冲突,就再多说几句试一试。”
风烟怔了一怔,他的警告,不是没有分量的。这不是她和杨昭两个人的事,在这样的局面下,一场激烈的冲突对谁都没有好处。而杨昭此时此刻的这种冷峻,跟前两次见他完全不同。在接风的酒宴上,他酒意微醺,在摔跤场上,他闲散不羁;可是此刻,他只说了两句话,就压住了阵脚,虎骑营的人固然不敢再妄动,就连赵舒的部下也都停止了鼓噪。
这个杨昭,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按兵畏战,到底是因为胆怯,还是因为别有用心?这片刻之间,风烟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绝不简单的敌人。迎视着杨昭的眼睛,风烟感觉得出来,他已经动了气。既然如此,他本应该借机发挥,挑起一场争端才是啊,这样才符合他的本意。他在顾忌什么?
要小心啊陆风烟。她这样提醒了自己一句,不能再冲动浮躁了,当心中了他的圈套。
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握刀的手稍微有一丝颤抖,就会划破她细嫩的脸庞,可是她的眸子,寒星般的晶莹明亮,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连半分退意都没有。
“这次夜袭十里坡,一战而胜,实在是士气大振,可喜可贺。”
萧铁笠的声音在帅营里回荡:“赵舒、叶知秋、宁如海、陆风烟,都是咱们西北大军的头号功臣!”
下面的欢呼和掌声四起,帐中的将领和熙熙攘攘挤在帐外看热闹的卫兵们爆发出一阵喧嚷,有人兴高采烈地道:“这回得让赵将军和叶将军好好说一说打这一仗的经过!”
叶知秋摇着手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听军令行事,倒是陆姑娘,大闹虎骑营,还设法瞒过了杨督军,功劳不小,还大快人心呢。”
赵舒也笑道:“是啊,大伙儿没瞧见那场面,平常佟大川神气活现的,被陆姑娘这么一摔一绊,那个狼狈劲儿……从十里坡回来,他还想动手,结果连杨督军都得让着咱们三分,哈哈,这个胜仗,打得真是过瘾!既打了瓦剌狗,又灭了虎骑营的威风。”
“赵舒!”萧铁笠沉声喝止他,“这是军营,你怎敢对杨督军这样不敬。”
“但他也配做咱们西北大军的督军吗?”赵舒不服气地分辩道,“出兵之前他就拦着不准打十里坡,甚至连咱们的理由和部署都不听一听,有这样处理军务的吗?而且还带着虎骑营的人办什么摔跤比赛,咱们全军上下都在戒备状态,他却纵容属下游乐喧闹,这又是什么道理?”
叶知秋也道:“是啊,这次回来庆功,他又托词不肯来。”
“他怎么有脸来喝庆功酒啊?”底下有人哄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反正杨昭也不在,大家趁机羞辱他几句,也是常情。
萧铁笠沉吟道:“我倒觉得杨昭的反应不寻常。从前在军中的几位同僚曾经说起,他并非胆小无能之辈,连王公公那样老谋深算的人,也把督军的重任交给他,可见不是好对付的。但这一次他却这样反常,唉,难道他当真要像定远侯一样,避战弃城?”
风烟接口道:“没错,我也觉得杨昭这些做法,不是简单的怯懦而已。只是我还摸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王振派他来督军,难道会安着什么好心不成?”
“管他呢!”赵舒不耐烦地道,“咱们喝的是庆功酒,口口声声杨昭长、杨昭短,未免太倒人胃口了。”
“是啊,大伙儿先干了这杯酒再说。”宁如海也提议,“难得打了一个胜仗,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好——”一片欢笑沸腾里,帐外突然传来尖利的警号声,刺人耳膜。
“什么人吹警号?”萧铁笠一惊,“外面出了什么事?”一个负责巡逻守卫的士兵从帐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惊慌失措。“报告萧帅,起火了、起火了!快点去救火吧!”
萧铁笠急道:“哪里起火了?”难道,是瓦剌为了一雪十里坡之耻,派人来夜袭大营吗?
那士兵带着哭腔道:“是堆存粮草的粮草库——”
“什么?!”这回不只是萧铁笠,在座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霍然起身!粮草库着火了?这岂不是出了大事!
一时间谁还顾得多说,纷纷直奔帐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粮草库毁于一旦,没了粮草,真是三天都撑不下去,这兵败如山倒,如何向朝廷百姓和三军将士交代啊?
还没到粮草库,已经看见火光熊熊,浓烟冲天!
四周的大小兵将们正在惊慌失措地四处提水救火,可是火势太大,又都是粮草,本来就是遇火即燃,加上关外天干物燥,这火已经烧得这么猛烈,哪里还扑得灭?
风烟眼看着千辛万苦从关内运送过来的粮草就这么付之一炬,几乎连肺都要炸开了,一把拽过身边一个看管粮库的守兵,“怎么会着火的?说啊,怎么会着火的!”
“我也不晓得……”那守兵吓坏了,“下午,下午还好好的,吃晚饭的时候,韩将军还带人亲自来巡查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听到声响,我们把总就过来看见着火了……”“就算你们守卫不周,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烧得这么厉害,这火是从粮仓的什么地方烧起来的?”风烟厉声问。
“到处、到处都着了。”那守兵哆哆嗦嗦地道,“整个粮库好像一下子就掉进火海里头,救都来不及救。”
风烟一呆,“到处都着了?”如果是有人不小心引起了火灾,怎么会到处都着了?而且这里是粮草库重地,守卫森严,一般人也是进不来的。若非有人精心策划,故意纵火,决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那么,从韩将军巡查之后,到出事之前,都有什么人进过粮草库?”风烟放缓了语气,这个守兵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再逼他也没有用。
“有……哦,对了,虎骑营的袁小晚姑娘,曾经带人过来取粮草。”
“袁小晚?”风烟有点诧异,“她又不是伙夫,取什么粮草?”
“他们虎骑营那边的饮食一向都是他们自行打理的,所以每隔几日,他们都会派些人来取粮食和马匹用的草料。”那守兵四处看了看,又小声道:“督军防着咱们呢wωw奇書网,那边的三餐也都不跟大营一起。”
风烟冷冷哼了一声,亏得杨昭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要是跟大营的官兵们在一起,只怕是没人愿意给虎骑营的人准备伙食的。
“而且,今天好像袁小晚他们在粮库里待的时间又特别长。”那守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是吗?”风烟不禁起疑,莫非是袁小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粮草是行军的命根子,谁有这样的胆量和动机来烧粮草库呢,大概也就只有她了。确切一点说,是那个背后指使她的人,杨昭。
想不到,他竟然心急到这个地步,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夜袭十里坡的胜利,让他害怕了吗?还是,在营外的那场冲突,叫他怀恨在心?
风烟在这一刻只觉得愤怒和懊悔一齐涌上头顶,早知道他居心不良,早知道他手段阴险,怎么就没有好好地防范和阻止他呢?原来今天在营外,他没让佟大川动手,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一步棋在后头。
“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救火去呀!”宁如海赶到她身边,气急败坏地道:“风烟,粮草都快烧没了,你还站在这儿发呆!”
“已经烧了,我还能怎样?”烟一回头,烈焰冲天,仿佛映红了她的双眼,“我去找他算账!”
“谁啊?”宁如海一呆。
“杨昭!”风烟已经向虎骑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哎!风烟!”宁如海叫不住她,只好一路跟着追过去,“慢一点风烟,你把话说清楚,杨昭怎么了?”
虎骑营,大概是整个大营里,唯一没有陷入慌乱的地方。营外的卫兵刚刚来得及看清一道黑影,风烟已经冲到了面前,一惊之下,脱口道:“站住!什么人敢擅闯虎骑营?!”“啪!”的一声,风烟的长鞭已经抽在了他脸上,“粮草着了火,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看热闹,我这是替萧帅教训你!”
这守兵还没等叫出痛来,风烟已经疾风般卷了进去,直闯督军主帐!
“哎,有人——”他刚喊了半句,又有个黑影迎面一击,“闪远一点!”
追上来的是宁如海,一拳把那守兵打得飞出了两步远,也直追着风烟闯了进去。
从营门到督军的大帐,一路上风烟长鞭到处,人仰马翻。守卫的士兵固然善战,可是禁不起陆风烟和宁如海这样的高手,加上他们来势太快,来不及阻拦,片刻之间,风烟已经闯到了杨昭帐前!
隔了三步远,风烟的长鞭已经扫了出去,卷住大帐的门毡,嘶的一声,竟把整条门毡给拦腰扯了下来,“杨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