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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梓言趋着腰走进去,潮湿的假山洞里四通八达,甚至有水低落在石地上发出的“滴答”声。
书湘捂着嘴躲在一处凸起的山石后,她不知道是谁进来了,惊得心跳如鼓,山洞里连小小的脚步声也被无限放大,便是近处的黑影,盯着看久了仿佛也变成了匍匐着等待伺机而动的猛兽。
转过一道弯,一只叽叽直叫的老鼠从脚边蹿过去,一滴水落在他鼻尖上,正抬袖擦拭,一声极轻极为压抑的吸气声不期然从前头响起来。
在那里么?
赫梓言略一寻思走过去,面前横着一截凸起的黑石,黑石下迤逦铺展着女子的裙裾,在暗沉的洞里看来分外打眼。
老鼠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光,书湘头皮发麻,只觉得那老鼠在窥视打量着自己,另一方面,从刚才就开始响起的诡异脚步声也逼到了近前。
她什么也看不清,膝盖发软,直到来人冰凉的手扼住她的脖子,书湘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样倒霉的境地。
身体蓦地就僵住了,眼里泪珠子却哗啦啦不争气地滚下来。也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只是被那只叽叽磨牙的臭老鼠给吓的。
书湘也想自己有胆识一点,镇定一点,她想自己要是亮出身份,来人必定也不敢胡作非为的!可是设想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她张了张口,舌头却打结似的说不话来,她又气又急,喉口呜呜了几声,还什么都没说呢,谁知那人却浑身一怔,扼在她脖颈处的手倏地松弛开。
书湘也觉出不对劲,她大着胆子触摸他的脸,摸着摸着,眼泪流的更欢实了,揪住他前襟骂骂咧咧起来,“好歹吭一声啊,你是公侯人家的少爷,又不是朝廷养的杀手,谁叫你在这里吓唬人的?我不该偷听你和美人儿说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今儿才算领会了,确实是我的不是——”
他犹自心有余悸,任她又捶又骂的,好半晌才以食指指腹在她喋喋不休的唇瓣上重重一压,“嘘”了一声,温声道:“书湘在偷听么,告诉我都偷听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办我突然变得好勤劳居然又更新了==。
哥哥是很好的,赫赫也是很好的。。。。。。。。。。。。。。。。。。。。。。。。。。。。。。。他们都挺好,是我不好tat!(兄妹禁忌啥的我也好萌,其实我电脑里有在写这篇文之前的写的一个稿子,就是兄妹cp,但是后来夭折了呵呵呵tt)
☆、第五十五回
书湘噎了噎;因他暧昧的动作表情变得不自然,她抿着唇角和他拉开距离;“我不曾听见什么;以为我是顺风耳不成……你要和杨家小姐说话且说话去;往后只别再来兜搭我,我也是有脾气的人。”说着就踅身朝外走。
赫梓言无奈地跟在书湘后头,她有脾气他不是头一天知道,看她人不高走得倒挺快,不禁提醒道:“你仔细着脚下,头也低着别磕碰了;若撞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话音大约才落下,前头就传来她吃痛的闷哼声,赫梓言快步过去,这里光线比里头亮堂些许,他见她捂着额角蹲在那里,唇微撅着,视线一对上他的就别开了。
赫梓言一哂,“我说什么来着,来,起来,我看看撞得怎么样?”
他伸手拉她,书湘却变扭地拍他的手,她也不看他,兀自边揉着额头边嘟嘟囔囔起来,“我撞在哪里与你什么相干,你快走,没的叫杨家小姐瞧见我们这般回头再误会了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赫梓言听她话里意思竟仿佛吃味一般,唇角略勾了勾,也不管书湘的躲避硬是将她强拉到自己跟前。
她额角撞到的地方已然肿起来,好在并没有破皮,他微一叹,低着头轻轻地帮她吹了几下,开口道:“下回瞧见我再跑试试,我是洪水还是猛兽?若果真是洪水猛兽又岂是你能逃得掉的。”
书湘咬着唇,闷闷地抬头看他,他低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弯弯的下弦月一般,特别好看。
她呆致致起来,任凭他微凉的手指揉在撞着的地方,那张专注的脸看得久了,仿佛激起内心深处微妙而朦胧的情愫,如纱如雾似的兜头笼罩过来。
书湘心口怦怦急跳了两下,小鹿乱撞一般,慌忙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赫梓言察觉到她的异样,稍稍放轻指下力道,疑道:“我弄痛你了?”
“啊?没有没有……”书湘垂垂脑袋,绞了绞手指头,忽然道:“噢,我听别人说,你秋后要随圣上往边关出征去。”
赫梓言手下一顿,点头淡声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就不说话了。
书湘抬眸觑着他,一会儿又自己绕开视线,如此反复直犹豫了好半晌才讷讷着说:“边关是很远的地方,你此番去又是秋后的时节,我听说…那北边气候很不好……”
她抿抿唇,见他看着自己,急忙道:“你可别误会,我这不是关心你,我只是——咱们到底相识一场,一个课室里念过书的,出于同窗情谊这才略提点你几句。嗯…到时候别忘记带上大氅,估摸着是要有风雪的,会很冷,你明白么?”
他定定看着她,唇角扬了扬,“好,我明白。”
甫一说完,没任何预兆地低下头,在她眉心浅浅地印下一吻。
书湘眼睫眨巴两下,呆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赫梓言给占了便宜,抬手就捂了眉心。
她咽咽口水瞪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想扇他耳光竟然下不去手,兀自气恼自己,最后索性把他往后一推,自己提裙跑出去了。
到了假山外,一股燥人的暑气扑面而来,远处蝉鸣声一时深一时浅,书湘以手在眉骨搭了个凉棚,也不知道自己的纨扇匆忙间遗失在哪里,她揉揉脸避到一边树荫下,才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身后却响起那杨家小姐的声音。
转过身,杨素心手执着蝶纹纨扇亭亭立在竹影里,她左右翻看着手中的扇面,笑着问书湘,“宁妹妹,这是你落下的罢?”
不知该怎么样形容,书湘很有一种自己对不住这位杨家小姐的负罪感,好像连说话都提不起精气神。她只好走过去接过那柄纨扇,微微一笑致谢道:“是我太大意,谢谢杨姐姐了。”
说着便要走,杨素心如何能让她就这么走。不过,是宁书湘瞧见了她私自约见赫家三爷,倒是叫她打心儿眼里长舒一口气。
杨素心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般般入画的宁家二小姐,心说这也是个玉人儿,雪肤花貌的,怪道赫梓言对她另眼相看。
“宁妹妹确实大意,”她好像不单是指她丢了扇子,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正走过来的赫梓言,“我今儿是丢脸丢大发了,在这儿同赫三爷说话来着,不想却叫妹妹撞见,实在羞得没处站了……”
书湘手指头卷着纨扇的红须子,她不好回话,也不确定这杨素心是觉着她是刻意偷听的,还是觉着她是刻意偷听的。
其实她当真没听见几句,然而现下纵使毁得肠子都青了也无用,赫梓言已经过来了。书湘看看跟前的杨家小姐,只觉分外尴尬,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她瞧见那抹丽影之前。若真如此,她一定不会再好奇寻过来的。
赫梓言略顿了一下步子,他好像不认识书湘看也未看她一眼,宽袖扬了扬,对着杨素心一揖手,淡淡道:“叫小姐失望了,在下未能找见听见我们说话之人。想来一开始便没有外人在,是你多心了。”
扯谎怎的眼皮也不眨一下呢,杨素心一时说不出话来,合着才刚在假山洞里一前一后出来的不是他们了?
滑天下之大稽,可气又可恨,想起自己手里的卷轴,杨素心勉强笑着道:“既然三爷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挑开系着画轴的细红绸带,徐徐地展开那幅画儿,“我今儿叫三爷其实是为这幅画儿,这是您前番日子所作的春日美人图……”她把展开的画卷一寸一寸在书湘面上对比,“不是我多心,这么的猛一瞧,却不眼熟么?”
见赫梓言面色微沉,书湘好奇心又升起来,她点点画儿向杨素心道:“姐姐可以借我瞧瞧么?”
杨素心粲然而笑,把画儿给她,留神观察她的反应。然后书湘就慢慢的把画儿端详了,确实是赫梓言的笔触啊——
“这杏花含烟带雨,远处林峦苍茫郁郁,近处少女攀着杏花枝浅笑晏晏……是哪里眼熟?”
杨素心暗道她眼拙,抬手过来拿画儿欲指点给她瞧这画上少女的面庞,底细瞧了,是瞧得出蹊跷的。这分明是赫梓言无意画出了宁书湘的神韵,显见得是他们两个暗通款曲。
然而她握住画纸的时候书湘却忘记松手,两厢一拉扯,“次拉次拉”,这画儿就成了两截。
“你——!”杨素心捧着两半的画儿不知说什么好,书湘好像也很惋惜,抬起纨扇半遮着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带着歉意的眼睛,眨了眨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晓得姐姐突然就伸手过来取了。”
边说边看向赫梓言,借着纨扇的遮掩忍不住揪起眉尖拿眼瞪他。
画画山水便够了,却画人做什么?怎么这么样闷骚的……
书湘生的是黑葡萄一般乌黑明澈的眸子,连瞪人时也透出几分说不出滋味的娇嗔,赫梓言吊起一边唇角,老神在在,手背在身后悠悠地经过她。
踏上苔痕遍布的青石子小道,忽而吹来一阵灼人的热风,他的宽袖微扬起来,堪堪擦过她指尖。
书湘倏的蜷起手指,瞧着赫梓言松柏一样的背影,直到他出了视线才调转开目光。她看看澄净如洗的蓝天,脸上神色怏怏中却携了几分惑然。
作者有话要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咱也文艺一把嘎嘎嘎→_;→
☆、第五十六回
杨素心见画儿叫她毁了扼腕了一阵也就作罢了;本就是眼睛看得出来的事情,压根儿无需赫梓言亲口承认。
她把卷轴卷了卷;走向书湘道:“我长你几岁;你唤我一声姐姐不委屈。”见宁书湘不明所以看着自己;她挑了挑眉,携了她向前走,边走边道:“我娘说我是直肠子,有话说话,我算瞧出来了,他心里头装着你;横竖我是不难过的,妹妹感觉怎么样?”
书湘还在发懵中,眼睛偷偷瞄着杨素心手上的画儿,不晓得她为何突然就亲近起自己来。正想着,杨素心染着凤仙花汁的食指指甲却戳过来,点了点她心口。
“你这儿,酸不酸?”她掩着嘴娇娇地笑,“宁妹妹是钟意于他的罢。赫三爷,忠义候府大房嫡出的少爷。”
书湘顿时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道:“杨姐姐尽可把心放进肚子里,你们定了亲,我万万不敢有旁的想头的,何谈什么钟意……女儿家自己哪里能私下说这些……”
书湘心虽野,想的是天高任鸟飞,想像男儿一般行走于世踏遍大江南北,然而骨子里却谨守着规矩礼教,大老爷大太太管束得算是十分紧,这点有别于杨素心。她是打小在边境生活长起的,那儿民风粗犷,回京后杨夫人又狠不下心管教,才落成如今这般的性情。
两人往月拱桥上走,两边垂杨摆柳的,景色实在好,杨素心拿眼斜着书湘,蓦地压低声音道:“赫三爷不是要往边关去了么?我同你说,那儿民风可不比咱们这儿,你瞧着,指不定回来的时候带回京一溜美人儿,保不齐还是异域的,你可怎么办呢。”
“诶?”书湘面上讪讪的,很想提醒她,即便赫梓言当真带了众多女人回来,那着急上火的人也该是杨素心自己不是。何况她私以为,以赫梓言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拿纨扇在头顶遮了遮,书湘看着杨素心侧颊道:“他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