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就最好迷路到一处谁都不认识谁的地方,钱花光了,还可以结伴流浪。”沉璧自娱自乐的在脑海中勾画出落魄的程大少爷加入丐帮的景象,忍俊不禁的调侃。
不料程怀瑜竟然认真的答道:“好,如果迷路的话,我们就这样一起走下去,浪迹天涯。”
不假思索的脱口说出“浪迹天涯”四个字时,他的心跟着微微一动,似乎真的就希望这条路不会有尽头,永远如眼下这般,她全然依赖着他,乖巧可爱。
沉璧闻言愣了愣,她看不见怀瑜的表情,也不好接话。他并不像开玩笑,只不过,“我们”却是另有其人吧,为了那个人,他又怎么可能浪迹天涯?
有时候想想,他其实比自己更可怜,带着传奇色彩长大,却也只不过是个缺少爱的孩子。
她当下不以为意的笑笑,话题转开了去:“那为什么不白天来?”
“现在不是无处可去么?而且,据我观察,你鲜有早起的时候。”
“看宝贝还要赶早么?”沉璧奇道,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程怀瑜轻笑出声,捏捏她的手,安慰道:“等会到了目的地,你可以先睡一会。”
“再走下去,天都亮了,还……”
“嘘!别说话,你听!”
程怀瑜转身按住沉璧的嘴,衣袖中的淡淡薰香冲进鼻端,沉璧下意识的倒吸进一大口薄凉的空气。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传来阵阵磅礴的浪潮声,惊涛拍岸,似千军万马齐喑,天地为之撼动。
沉璧睁大眼,猛然想起自己来建安这么久,竟然忘了来看看海。
这一世,她的确还没有见过海。
程怀瑜满意的注视沉璧眼中升腾起的讶异与惊叹,不出所料,江南长大的女孩果然没见过大海,再过两个时辰,日出东方的奇景一定会让她大开眼界。念头刚刚转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野忽然被点亮,一道闪电斜劈天际,只见前方广袤的海面上,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卷着白沫汹涌,头顶滚过“轰隆”雷鸣。
几滴带着海腥味的水珠片刻也不肯耽误的砸落,打在两人身上。
下雨了。
他低下头,与她面面相觑。
“是不是……要先找地方躲雨。”她提醒他。
不过,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程怀瑜领她来的显然不是渔村,乱石嶙峋,遍地荒凉,连棵大树都没有。
盲目乱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骤雨倾盆,两人早淋成了落汤鸡,躲不躲也就这样了。
沉璧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同样狼狈的怀瑜,忽然有点想笑。
程怀瑜却迅速脱下自己湿透的外袍,搭在胳膊上,为她挡雨。
乱发沾在清秀的脸庞上,漂亮的黑眸被急雨浇得几乎睁不开,他浑然不觉,只希望能将自己的体温都给她,忙完这些,确定她暂时不会被雨淋着后,才发觉她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脸孔微微一热,优美的唇形随之挑起,他笑着说:“我没关系,雨很快就会停的。”
雨水饱和了衣料,顺着边缘滑落,他撑起的一方天空,似乎也带有他身上的淡香,沉璧本能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一时间却忘了收回目光,她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周旋于市井的程怀瑜,而不是名列四大公子之首的“晚雪”,所以,她甚至有点好奇,为什么明明狼狈至此,他骨子里散发出的俊逸风却丝毫未见折损。
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程怀瑜捂住沉璧的耳朵,待雷声过去,兴奋的大声说:“有地方躲雨了。”
沉璧顺着他指的方向张望,好半天才看清,原来只是两块交叠的巨型礁石,位于上方的礁石体积较大,距离地面一米之处凌空悬出一截,勉强挤得进去一个人。
程怀瑜不由分说的将沉璧塞了进去,自己背对石洞,正好堵住风口。
“你也可以进来。”沉璧尽量蜷成一团,伸手去拉程怀瑜的袖子。
“不用了,我不冷。”
“你害羞?”
“……”
程怀瑜有时候真的很想看看将沉璧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女孩子家,博闻强记倒还不足为奇,可她的言谈却经常比男子还大胆,每每反而弄得他拘谨无比,真叫哭笑不得。
沉璧却懒得管那么多,谁不愿意拣容易见效的招数用?比如眼下,她话音刚落,程怀瑜就“咻”的跌坐进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脑袋还撞上了石壁。
雨夜交心
“你肯定会说……不疼吧?”沉璧小心的揉了揉怀瑜的脑袋,摸到方才撞过的地方鼓起一个包。
“疼。”程怀瑜躲开沉璧的手,将脸埋进胳膊,见鬼的天气,没法不郁闷。更郁闷的是,他的计划全泡汤了,惊喜没给成,还害她淋雨。
“早说真话不就没事么,我……”沉璧话没说完,连打几个喷嚏,再开口时,鼻音浓浓:“我帮你把淤血揉散就不疼了。”
“你别是着凉了。”程怀瑜浑身上下也没处干的,忧心忡忡的抓下探向自己脑袋的小手,意料中的湿冷,他用力搓了搓,感觉到些许热度才放开。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不至于淋雨就病倒。记得苏州的柳二小姐吧?她每逢雨雪天就闹心,起床后一定要吃城北翟记包子铺的糖水包,还必须是滚热的,我每次去给她买好,回来的路上捂着狂奔二十几里,打伞自然不行,就这样,每次拿到她跟前的才会和刚出笼一样,了不起吧?”
沉璧轻松的语气听在程怀瑜耳中只觉心酸,过了好半天,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觉得苦,不得不做的事情,与其自怨自怜,不如开心的去完成。我不是也一样长大了吗,而且,还比柳二小姐等人更好运,”沉璧说着笑了起来:“南淮多少名门闺秀做梦都盼着与晚雪公子共听芭蕉雨呢!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程怀瑜的耳根红了红,装作漫不经心道:“可惜你又不稀罕。”
“你还真贪心……话说回来,我倒希望我喜欢的人谁都看不上,我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应该也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程怀瑜的心蓦然一沉,随即警铃大作,他为何会有失望的感觉?难道一直都有所期待吗?
到底期待什么?想不出来,干脆抛到一边,将低落的情绪归咎于糟糕的天气。
“你的意思是,会等青墨……一直等下去吗?” 问得很不情愿,雨丝不断飘进眼中,涩涩的。
“他不让我等。”沉璧闷闷不乐:“说起来,我比你还失败啊!我以为他至少要犹豫一段时间才忍心扔下我……”说着自嘲的笑笑:“其实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你不能怪他。”程怀瑜挣扎了很久才开口道:“他自幼拜高人为师修习剑术,清心寡欲惯了,岂会轻易改变?何况,他也并不是养在笼中的鸟,志向高远奇'…'书'…'网,怎甘心被一米一黍所缚?鹰击长空,一朝折翅,便再也飞不起来了……他只是比你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男人眼中,女人都是负累或牵绊吗?在乎她,就一厢情愿的许给她一个看似幸福的未来,不管距离有多远,也不管她怎么想。他日或衣锦还乡,成就一段传世佳话。或相忘于江湖,等到英雄垂暮再去沉思往事立残阳。一辈子很短,根本经不起所谓的等待,如果认定了一个人,生死荣辱,有什么是不能共同面对和经历的呢?有什么比拥有一颗爱人的心而所爱的人又触手可及更幸福呢?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过是突发感慨,从来没有人许给我什么,每个人的世界都很大,而我的却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沉璧语速越来越快,一张张似曾相识的容颜转瞬即逝,沉非、青墨、阿慕……直到最后,交叠成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个人,她以为她快要淡忘他的样子,原来只是不敢轻易提及。思念在雨夜决堤,犹记他在午后秋阳中的纯净笑脸,仿佛清晰的听见他一声声唤着“佳佳”。
闪电过眼,天地混沌,彼岸花遥遥绽放,隔着一生描摹那熟悉的眉眼,看少年携手,忆缱绻相伴,爱那么深,却走不到白头。
急雨如泣,万物流离,徒留红尘幻影,空悲叹。
“其实,青墨他……也并非不在乎……”程怀瑜转过脸,望着铺天盖地的沉沉雨幕,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有点羡慕自己的好友,如果此刻换作青墨陪在她身边,她的心情会不会好很多?其实,沉璧说得没错,一辈子很短,等待往往意味着失去,青墨想必也懂,所以狠下心走得干净,却没想过,留给她的失意与伤痛,让旁人如何抚慰?
寻思无果,只好笨拙的说:“你……如果想哭的话……我不看。”
肩头微微一沉,相隔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她眉间的温度,一丝一缕,慢慢渗入心房。
她摇头,声音倦倦的:“谁说我想哭?而且,不关青墨的事,他有他的苦衷,无论怎样选择没有错。你忘了我们结义当日说过的话吗?坦诚以对,永无嫌隙。至少,他没有欺骗我,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也知道要坦诚以对?”程怀瑜淡淡的说:“平时只见你嬉笑玩闹,心里的不痛快却不肯吐露半分,我到今日都还不知道你曾经为何当街哭泣,你自然是不想让他人为你担心,却也在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说起来,你和他倒很相像。”
因为痛过,所以更心疼她的坚强。点点滴滴,看在眼里,却说不出口,也只有借助此刻,轻描淡写的带过。
谁知,话音刚落,“啪”——后脑勺挨了一记锅贴。
“你这是安慰人应有的态度吗?分明是教训……”
“你这是需要安慰的样子吗?还不许人说实话。”嘴上抱怨,悬着的心却放下了。
“我只是不大愿意去牛角尖,”沉璧轻声说:“有些已成定局的事,无力改变,只好算了,难道还要不时拿出来絮絮叨叨的磨叽别人吗?就如方才,你既然问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但重新回想一遍,还是忍不住难过。”
“……对不起,是我不该贸然提起。”
“不,憋久了也会发霉。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才算领悟了‘爱别离、求不得’的真义,才能从自缚的茧中走出来。”沉璧默然片刻,慢慢笑了起来:“佛经七悲,姐姐我以身说教解释了两成,都没算你学费。”
“姐姐?”程怀瑜哑然失笑。
“我是说心理年龄,嗯,我的经历应该比你复杂很多。”
“你以为出生在名门望族,就是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的吗?我可能比你更早的学会看人脸色,比你更早的学会见风使舵。”
“说来听听。”
沉璧枕着怀瑜的肩膀,那一小块衣服被两人的体温烘干,黑暗中,等不到程怀瑜接话,她闭上眼休憩。
海上风浪正盛,远远传来,似鬼哭狼嚎,听得人心惊肉跳,自然是睡不着的,
迷迷糊糊的过了很久,她听见他低声问:“你睡着了吗?”
她哼了哼,夹杂在“哗哗”雨声中,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
他开始讲述,不时停顿,与平日的流利言语大相径庭,似乎在努力拼接记忆的碎片。
“七岁以前,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印象中,似乎被寄养过许多次,居无定所。所以,我小时候不喜欢说话,也很讨厌听别的小孩唤爹娘。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陌生的父亲,他说要带我回家,我满心欢喜的跟他来到京城,却仍是被寄养在了姨母家。大人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姨母并不多加解释,虽然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却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