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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蝈蝈肚
第一章 醒悟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小卧房内,一室光华。
四姨娘王氏自床边起身,将手中空药碗重重掼在圆桌上,顺势坐了下来,冷哼一声,低低咒骂着:“天杀的,不让我女儿好活,我便烧了顾府,害我母女的哪个也别想跑!”
瞧一眼床上病重的十岁女儿顾嫣红,忍不住又落了几滴泪,自言自语道:“只怪娘在这在深宅大院里身份低微,却偏要去跟夫人争个宠,拖累我娃儿跟着受了罪……”啜泣一会儿,抬手擦把泪,眼神蓦地发狠起来,“若没法子治好你,娘便一把火烧了顾家,再跟我的红儿一同去了。”
低低啜泣声中,一个略带沙哑的童声忽然响起,“娘……”
惊的四姨娘高声叫嚷着跳了起来,咋咋呼呼朝门外喊道:“来人呀!六姐儿醒来了!”
顾宛华自那场梦魇中醒来,此刻身子正虚弱,挣扎着伸出手,低低唤一声:“姨娘。”顿一顿,又改口道:“娘。”
四姨娘原地愣怔半晌,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嗫嚅道,“听岔了,又听岔了,半夜三更的哪有什么人?这个时候我娃儿也该正睡着。”失望地这般想着,却又带了些期待朝床头望一眼。
这样的动作一天怕该有好几回吧?有时想事情入了神,忽然耳边便听得女儿似在叫唤娘,只每一回带了浓浓的期待望去,她仍闭眼躺着,怎么唤也唤不醒。
柔柔地瞧一眼床上躺着的闺女,视线触碰到嫣红圆睁的眼睛,四姨娘惊得当下低呼一声,使劲掐一把大腿,顾不得疼,抬脚便向床头扑去,伸手抚了抚闺女面庞,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娘的宝贝闺女终是醒来了,郎中说你救不回来了,药石也不必续了,只叫这几日早早去准备丧事,娘偏不信邪,偷偷将你爹赏赐的白玉镯子塞余妈妈去配了药,好在我娃儿果然醒来了,你若去了可叫娘怎么好?”
她絮絮叨叨说的一刻也不停,半身重量全压在顾宛华身上,顾宛华忍不住皱眉,“娘压着我了。”
四姨娘慌忙抹两把泪,将身子坐直了,上上下下打量宛华,犹疑片刻,道:“昨个,昨个郎中刚说你这病再无法子。怎的就……就醒转了?”
宛华朝她娘翻个白眼,有气无力道:“娘整日说胡话,方才又说烧了宅子,我若不醒来,不得让娘一把火连同宅子烧了去?”
四姨娘见她此时极清醒,忍不住又掉泪,伸手从被中扯出顾宛华一只手来紧紧攥着,“怨不得娘疑神疑鬼,郎中说你中毒太深,娘只当你再也醒不过来。”
顾宛华笑笑,朝四姨娘眨眨眼,“娘,我活过来了,没事了。”
四姨娘眼瞅着闺女醒了,这会儿高兴劲儿过了便急的团团转,闺女刚醒转,她仍不大放心,汤药方才喂过,想来还是歇息为好,思及此,猛地站起身来替她掖了被子,“你才醒来,身子虚着,快闭了眼别多说话儿。”
顾宛华点点头,刚闭了眼,紧接着便被四姨娘一通摇晃,耳中听得她急切的声音,“也别闭眼,万一又睡去了,叫娘该怎么好?”
顾宛华哭笑不得叹一声,缓缓睁了眼,“娘,你瞧,我眼儿睁的大着呢,娘若不放心就挨着我睡,陪着我说话儿,只我却乏的很,娘说我听着。”
“好,娘半步不离的陪着你。”话说着,四姨娘侧身在嫣红身旁躺下,目不转睛盯着她,“娘给你讲三个和尚的故事?”
顾宛华疲惫地点点头,身子乏的厉害,稍侧过脑袋避过四姨娘,缓缓闭了眼。
眼瞧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模一样的情境,一模一样昏沉的感觉,不是十岁那年中了毒又是哪一次?若没记错,这场病险归险,总归安然无恙,自醒转后约摸过半个月便也痊愈了。
若这样还不能确定,听四姨娘叫自己嫣红便能断定了,这个时候的自己还叫嫣红,她娘此时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顾家老爷偶经乡下见她貌美买来,来府上得宠两月便被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她出生那日,她爹得了消息头也不抬地大手一挥,不假思索为自己随意起了这么个艳俗的名儿。
四姨娘失了宠,眼瞧着日子一日差过一日,竟连府上得宠些的奴仆也比不得,自个倒好说,却连女儿也跟着受苦,府中小姐们八岁便启蒙,眼见着嫣红十岁了,却不能与旁的小姐一起读书习字。她出身穷苦人家,骨子里偏是个要强性子,同为顾家小姐,不甘女儿过的比旁人苦。成日也不消停,变着花样宅子里争宠,前些个顾老爷四十岁寿辰上,四姨娘高歌一曲,许是久违的艳丽面孔让顾老爷再次感受到了新鲜,竟意外地重新博了他喜爱,当晚便留了宿,又赏下一对玉镯子。第二日,四姨娘正欢欢喜喜忙着搬新院子时,她便误食了乌头昏迷数日。
她娘连日衣不解带细心照顾,原本柔美白皙的面庞也憔悴了下去,她爹来过两次便不再感兴趣,只请来了城中医术最高明的郎中来瞧病。搬院子的事儿自然便搁置下来,只四姨娘现下哪有心思争宠?闺女一日不好,她心头越发酸楚,一日比一日万念俱灰。
这只是个开头,自打这场病后,她娘越发记恨了夫人,更加卯足了劲儿争宠,仗着姿容过人,往后那几年,她爹到底也是盛宠过她几年的,就连她那艳俗的名儿也在四姨娘的央求下重新换了。
只自己的娘,美则美矣,却没念过书,言谈气质流于媚俗,缺少些大家闺秀的内涵,加之出身又是极寒微的,几年之后终为她爹所厌弃,平日里尖酸刻薄泼辣惯了,早得罪了一府里一众下人,母女俩往后的日子便不再好过。
好在爹欣赏自己性情够稳重,无论嫡母如何编排,往后数年倒对她稍多几分喜爱看重,十八岁那年,刘府媒婆亲来提亲,指名要了她,原本她该欢欢喜喜,谁料隔天便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顾宛华恨的牙痒痒,只怨自己前世风光之下大了意,临到头来,竟被常年扮猪吃老虎的嫡姐算计了一把。
四姨娘上辈子也不易,出身低微,书是没读过的。旁人说她尖酸刻薄,仗势欺人,得势那几年甚至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她所作所为并不见得都对,可细细想来,哪一件事不是为着自己谋算?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上天见怜,她死后魂魄久久不曾散去,落水当晚她眼睁睁瞧着四姨娘跟着上了吊。
死前那冰冷窒息的感觉尚清晰地不曾遗忘,谁料莫名醒转时竟回到了幼年,而自己已然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十岁小女娃儿,阴差阳错地再次回到十岁那年,提前窥得了天机,是否她死的那日母亲哭的太过伤悲,是否母亲执意随她而去感动了上天?天地浩瀚,隐藏着无数玄机,她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她活过来了,这便意味着,八年后的那场悲剧绝不会再重演。
前世四姨娘护了自己一辈子,她自诩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勤勉,读书习字也力求完美,自持几分高雅淑慧,心头是一直瞧不起她娘的吧?甚至于暗里抱怨着有那么一个艳俗的娘。
只死后眼睁睁瞧着她悲恸不已,甚至毫不犹豫追随着自己而去,那一刹那间,她才真真幡然醒悟。琴棋书画,锦绣绸缎,金玉珠宝,荣华富贵,往日里她所拥有的一切引以为傲的资本,都是四姨娘一步步艰难地自己争夺来的,若不是她,她不过是被顾家丢弃在角落里的庶女罢了,若没了她茶饭不思的照顾,十岁那年的那场病,便要先夺了她的性命吧?可笑自己竟嫌弃有这么一个好娘亲,可恨自己心中龌龊,竟与旁人一般瞧不起她,更悔生前没能尽全力侍奉娘亲。
好在,如今她活过来了,前世她娘照顾了她一辈子,疼爱了她一辈子,为她付出了一个母亲所能给的全部,这一世,上天既给了她一次机会,无论多艰辛,也该换做自己护着娘。
想起前世害她那嫡姐这几日便要来探望她,顾宛华心头竟隐隐生出些激动来,再世为人,她竟一改往日对诸事漠不关心的清高模样,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只前世从来只将心思放在琴棋书画与刘公子身上,而眼下,她却不愿再像前世般忽视四姨娘。
现下身子还虚着,这几日她便床上躺着寻思起来,重新审视眼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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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寺院
门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得意万分的脸孔,四姨娘扭摆着腰肢进了门,丫鬟秋兰端着一碗绿豆汤自她身后垂首近榻前,只听四姨娘嗤的一声笑,“你爹今个清晨刚来过一回,方才夫人那便派人送了些补品。”
顾宛华嗯的一声,便听秋兰笑道:“六小姐福大命大,现如今得了老爷挂念,这下姨娘该放心了吧。”
顾宛华淡淡一笑,一动不动盯着秋兰半晌,那眼神说不出的冰冷探究,直看的秋兰搅动汤水的瓷勺在手中抖了一抖,她下意识缩了缩脚面,心下不禁狐疑万分:六小姐往日话虽少,待人却也和善,从不这样看人,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这般惊疑不安,眼珠四下乱转的表情落在顾宛华眼中,更觉说不出的厌恶,挥了挥手,“不必服侍了,你下去吧。”
秋兰讷讷应一声,抿着唇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母女俩,四姨娘却是不解,便问:“红儿今个不高兴么?若秋兰做了错事,骂一顿也就是了,了不起赶出院子去。”见她不答话,迎上前去挨着床沿坐下,伸手替她掖个被子,“自咱们被打发来这院子,下人们多有不敬,若有不快便跟姨娘说,便是姨娘如今失了势,教训几个下人也还是做得主的。”说着,她又笑,“红儿却别担心,眼下你爹他又惦记起姨娘,也该咱们母女过上好日子了,前两日姨娘便派人放了话儿出去,你爹果然还是惦记姨娘的,今晨便来一回。”
她嘴巴一撇,却是想到嫣红莫名中毒一事,冷哼道:“定是夫人干的,待你爹今夜来了,姨娘定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为红儿出上一口恶气。”
这事顾宛华自是知晓的,自四姨娘重新得宠,她便重得了他爹青睐,也像其余几个姐妹那般,分得了独立的院落,自此,与四姨娘才越发疏远。而自己中毒一事,四姨娘在爹跟前费尽心思絮叨了数次,她爹终究没能替她做了主。
由着这事儿,心里却想起另一桩来,上辈子直至她死后,才知母女俩竟连族谱也未入,眼下瞧着四姨娘欢喜神色,忍不住硬下心肠道:“姨娘,你可知,如今这世道,各大家族越发重视起儒家礼法,作妾作庶女,不过仰人鼻息过活,就是争得那一时的宠幸,身份却摆在那里,爹又怎么会为了我与主母……”后头那话,她咽了下去。
言下之意,却是让四姨娘想开些,自个中毒那事儿便作罢了。
四姨娘却不以为意,眼瞧着顾宛华欣慰道:“原先就知道红儿还是疼惜姨娘的,这般考虑周全,我娃儿长大了。”半晌,又叹,“眼下你十岁了,又这样聪慧,若能入学启蒙,将来必不比你的几个姐姐差,姨娘是作妾的命,日后却盼着我娃儿能当个正妻,便是再难,也要为你争取争取。”
四姨娘这意思,分明是早已认清了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