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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王家世代吕阳府居住,论资历,顾府那样的土财主算什么?往年倒不提,她大伯如今升任了吏部侍郎,在座的这些姐妹中,只她是最值得攀附,结交的,可顾嫣红一来,便隐隐挑唆着姐妹们孤立自己,实是可恶!她冷冷想着:你既做了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
她心里盘算一阵,忽地起身幽怨道:“嫣红妹妹可是还记恨着那日的事儿?”
她这一说,众人都好了奇,顾宛芝不知情形,当下狐疑地瞧一眼顾宛华,问道:“怎的凌霜姐姐跟我妹子相识?”
王凌霜抿唇一笑,“那日泛舟,刘彤见她一人站在岸边甚是可怜,便邀请她上了船,谁料!”她半嗔半笑道:“你这妹子,净顾着盯了刘公子瞧呢!刘公子不喜她,便将她丢在了半路岸上。”说着,她得意地瞧一眼顾宛华:“妹妹,我说的可对?”
“却有其事。”顾宛华微一笑,“只是姐姐实在多心了,嫣红并不识得刘公子。”对上王凌霜带着怒意的脸,她俏皮地眨眨眼,“莫不是姐姐自己看重刘公子,便以为天下间所有女子都倾慕于他?”
第十六章 茶会 二
这话却是水平高,一着四两拨千斤便将自个那黑锅去了不说,马上又以彼之道施以彼身地送了回去,先头与顾宛华相谈甚欢的几个小姐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吃惊起来,这顾嫣红,瞧着是个老实胆小的,实是人不可貌相啊!
顾宛芝冷眼看着,原本今个出门前她是打定了主意的,既将顾嫣红拉近自己,总要护着她,可就在她眼睁睁见着顾嫣红换上那身衣裳后流露的华贵姿态时,她嫉妒了,尤其是现下她跟王凌霜站在一齐,顾宛芝细细在心头对比一番,当下便决定袖手旁观,乐的王凌霜给她些教训瞧瞧。
王凌霜一张脸憋的通红,当下,她冷冷一哼,“牙尖嘴利!你便倾慕于他也是高攀,刘公子又怎么会看得上你?”
顾宛华抿嘴一笑,“姐姐们瞧瞧,嫣红哪里说错了?凌霜姐姐满口的酸气,可惜却寻错了人呢,嫣红实是不认得刘公子的。”
当下,众人无不心知肚明,必是凌霜错将嫣红当做了情敌,要不怎会一上来便寻事揭短?
张家三小姐向来好打抱不平,当下便直言:“实是凌霜心眼子太小,嫣红妹妹不过十岁,哪里就到了思春的年纪?”
“是了,那日也万万不该将她丢在岸边,那刘公子也是个狠心的。”
顾宛芝眼见着旁人都逐一开腔道了不平,自己作为家姐,哪好再冷眼看着,当下,便也接道:“这事凌霜姐姐实是做的不厚道,我妹子体弱,难怪前些个又病了些时候呢!”
王凌霜心头烧起熊熊怒火,正要发作,冷不防被胡月薇一拉袖口,笑道:“坐了这一阵,实是有些闷了,姐妹们便先叙话着,我跟凌霜姐姐外头散散步。”
王凌霜只好作罢,这些个姐们都是些城中富商之女,若翻了脸,日后她便失了许多应酬,那些个贵女的茶会以自己现下的身份哪里能插足,这样想着,她心头仍不平,愤愤瞪一眼顾宛华,甩袖便走。
顾宛华刚落座,顾宛芝便迎了来,笑吟吟在她耳旁问:“方才凌霜说的那刘公子,妹妹可真有倾慕之意?”
顾宛华轻心中一动,却不急着回答,她神色间带了一丝懊悔,咬牙道:“方才那情形……二姐千万莫怪,那王姐姐实是在污蔑我,我想着,我若被她轻看,只是怕累的二姐丢了颜面,这才……”
不待她说完,顾宛芝便草草一摆手,“我的妹妹便该机灵些,你这样,我很喜欢。”她忍不住又问:“那刘公子可真如坊间传言那般俊美儒雅?”
顾宛华不由轻笑着看她一眼,“那日匆忙,只略见了一回,他便一直与王姐姐一齐坐在舱中,只听着那声音是悦耳的,旁的却不曾瞧见。”
顾宛芝眼睛一亮,“听大哥说,他是极聪慧的,只十四便中秀才,咱们吕阳府中独他一个!”转瞬,又不平道:“凌霜怎的与他走的那样近?”
顾宛华自是知道,王家与刘家沾了些表亲,只她现下却不想开口,只道:“姐姐不妨亲去问问。只是……”她带了些迟疑,慢吞吞道:“我瞧着凌霜姐姐像是极喜爱看重刘公子呢!”
顾宛芝骤然安静下来,半晌才吐出一句,“世间好男儿自然引得无数少女芳心暗许,若他不好,哪里得人稀罕?只**却不一定呢。”
主人离去,小姐们只得又聚在一齐寒暄片刻,在胡家花园里吃了些茶点,一个时辰后,胡月薇才姗姗来迟,众人见她独自回来,不由打问起王凌霜。
胡月薇来时便一脸神色不快,方被问起便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些恼怒,她努力让声音变得平和,“王姐姐性子实是太执拗了,我劝了她小半个时辰,仍解不开她心结呢。”她本也是正房所出的嫡女,平日哪曾这般低三下四过?今个做东,为博个面子,白白受了那王凌霜一肚子气。
她不由看向顾宛华,原本想开口劝说几句,想起她的嫡姐在,便转而向顾宛芝道:“依我看妹妹也别与凌霜计较,她就是那么个性子,往常与姐妹们一言不合,也偶有闹个脾气的,只这次不知怎的却较起了真。”
她本以为顾宛芝至多一笑便过,谁料她却凉凉道:“不过几句玩笑话,便摆了那样大的谱,依我看,这样的姐妹,往后不交也罢,没得坏了姐妹们相聚的好心情。”
“谁说不是呢?”说话的是张家三小姐云艺,她早先便对王凌霜多有不满,当下便哂笑道:“必是瞧着嫣红妹妹那身衣裳将她比了下去,又不得大家欢喜,这便没脸来了。”
这张云艺向来心直口快,顾宛华前世没少与她打交道,两人头一次相遇时她便不喜爱自己,可这一世重来,自己不过收敛了前世那沉默孤高的做派,她便不那样厌烦自己了么?
思及此,顾宛华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张云艺投来的眼神,她上前几步,执起顾宛华的手,“姐妹们处在一块,矛盾间隙总是有的,妹妹莫要放在心中,往后若得了闲便来聚一聚。”她转身笑道:“宛芝,我喜爱你这妹子。”
顾宛芝顺势笑道:“姐姐既喜爱,我常带她出来便是,我这妹子,往常在家中也是个乖巧的,谁料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呢!”
众人皆笑开,气氛这才轻松起来,便连胡月薇也笑:“原本备了几首小诗请妹妹们品鉴,谁料这一耽搁,日头却已偏了西。”
顾宛芝几个便笑吟吟道,“便罚姐姐速速备一桌酒菜,今个已败了兴,再不吃饱些可不白来了你这别院一趟?”
胡月薇笑吟吟吩咐下去,小半个时辰后,饭菜便已备好,众人移步去了正厅用过晚饭,说闹一会,直到日头西斜,约定好三日后张家的茶会,这才逐一散去。
顾宛芝待她比来时还要热络几分,主动邀了顾宛华同坐一车,马车刚出胡府大路上行驶,她便笑逐颜开道:“我方才打听了,妹妹可知那王凌霜与刘家什么关系?”
顾宛华故作不知,“妹妹不知。”
顾宛芝心情似乎极好,主动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咯咯笑道:“凌霜娘舅府上不知哪位妾室与刘家夫人沾了亲。”
第十七章 搬家
顾宛芝一脸神往,顾宛华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刘琳年方十四便中秀才,这在才子辈出的南边吴地也算凤毛麟角,更遑论北方?说来说去,便是自己对他再如何失望,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当下毕竟是个百里挑一的少年才俊,便自己也痴迷了他许多年。
她不由看向顾宛芝,十二岁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她生的又不差,身段婀娜娉婷,那一身粉裳穿在她身上实是楚楚动人。
顾宛芝在她的凝视下不由稍稍红了脸,佯恼道:“妹妹可是在心头取笑我?”
顾宛华抿唇一笑,“姐姐别恼,我只是在想,父亲与刘家颇有些交情,大哥又与刘二公子相识,说不准哪日姐姐便能见上那刘公子呢。”
顾宛芝闻言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那刘公子该是何许人?今年试后,城中只他名声大噪呢,外间传言他乃神童,若能亲眼见一见才好。”
顾宛华笑笑,见顾宛芝闭目不再言语,便也默不出声,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马车停在了府门,顾宛芝才睁开眼,下车之际,她在婢女采荷耳旁轻声吩咐了几句什么,顾宛华只隐约听得零碎的几句话,心头便有了数。
耳语一阵,便见采荷领命,急匆匆往府门外去了。
看向顾宛华,顾宛芝抿唇一笑,“差她出去买些点心小吃。”
顾宛华自是知晓她是派遣着采荷去买些点心小吃,只是那些个点心却是要送往王凌霜府上赔罪讨好的。
当下,她状似不在意般轻点了头,笑嘻嘻与顾宛芝一道走向府内,待过了花园长廊,翠园近在咫尺时才依依不舍与她道了别。
方一回府,她便唤来巧月,吩咐她领着两个家丁去昨日老地方等石头,她足足给了巧月五两一枚的一颗银裸子。
巧月张着嘴,啧啧感叹道:“小姐着实心善,一篮樱桃也要不了一两银,那石头若是不收奴婢该当如何?”
顾宛华微微一笑,“若他真来了,便买下他的樱桃,至于银钱,他若不肯收,你便与他说,这五两银买他五日的樱桃便是。”她摆摆手,“我乏了,你快去吧。”
巧月抿唇应一声,退出了房门。
巧月出门后,顾宛华合衣上了榻。
她本不爱多话,今个念一晌午书,午饭过后又马不停蹄出府应付那一群姐妹们,这会儿倒有些疲累,方躺下一阵困意便袭来,这一觉睡的有些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有些发暗,她刚坐起身,外间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张妈妈轻手轻脚进了屋,见她醒着,含笑着缓步入内,将手中托盘放于桌上,又掌了灯。
“小姐近来胃口不好,都是些清淡的。”
顾宛华点点头,定定瞧着桌上那一盘精致的绿豆糕,不必她问,也知道出自谁手。
张妈妈见状,一边布菜一边笑道:“秋兰得知小姐今个进书房,专门为小姐做了些绿豆糕。”
顾宛华低着头,轻轻问道:“巧月回了么?”
“小姐今个书房去,四姨娘挂心了一整日,方才秋华来唤了巧月过去问话,这会儿怕也该回来了。”她瞧一眼外头,叹道:“小姐近来倒是疼爱巧月那丫头。”
不等顾宛华答,她便叹:“巧月这姑娘心思纯直,是个忠厚可靠的。”
顾宛华笑笑,缓缓道:“若论忠厚可靠,妈妈抚养我这些年,我只信得过妈妈一人。”
“老奴能得小姐这样看待,此生为奴为婢实是值了。”张妈妈鼻头一酸,抬袖抚一把泪水,将原本还想劝说的话压了下去,感叹道:“小姐这一年实是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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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一走,顾宛华便唤来巧云翠芳几个,将那盘绿豆糕赏了下去。
几婢女刚下去,巧月便匆匆忙忙端着一托盘樱桃进了屋,一进门便笑:“那人的脾气果真像块石头那样硬,死活不肯收下银裸子呢,奴婢便按着小姐吩咐的,嘴皮险些要说干了,他才不情不愿收下。”
“嗯。”顾宛华低低应一声,“明个再去时,不再给钱便是了。”
“小姐?”巧月问道:“那石头真是个可靠的?”
“那是自然。”顾宛华笑笑,“他家境贫寒,父亲生了病,明明急着用钱,那日我送银子他却生了气,今个又不肯收下额外的银子,有些人断不会为了些许银钱便折了腰,石头便是那样的人。”
巧月迟疑:“小姐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