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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这样说,却不想惹了他立时变了脸色:“已经将皇后的位置许给了你,再说自己是奴才,你到底有没有将朕看在眼里?”
她当真是无意的,却不想他这样在意。说她不将他看在眼里,这真是要冤死了她,她想要解释,却见他冷着面庞摆明了不想听。
“来人,去叫李桂喜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说不好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旁人眼里大概她太过和善甚至有时还有些懦弱,但其实她只是习惯了掩盖锋芒,对一切怀抱着宽容的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万岁爷传唤,李桂喜当下就有了极不好的预感。他还如往常一样嬉笑着上前,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去办。”
宇文凌指指辛瞳,声音冷成了冰棱戳的人心里发慌:“去向你皇后主子请罪。”
不只李大总管当场愣在了原地,辛瞳也感到十分难为情。只是这会儿李桂喜心有戚戚,实在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激怒皇帝,他调转身子朝向辛瞳,扎扎实实给叩了头,心中实在惶骇这位怎么会一眨眼之间变成了皇后主子,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表现,只卑微恭敬垂首:“皇,皇后主子,奴才平素里多有不留意,若有地方得罪了您,万望您原谅些个。”
不等辛瞳有反应,便听上首帝王一声冷笑:“李桂喜,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回万岁爷,过了这个冬天,就整整二十年了。”
“在朕身边那么久,却连朕的忌讳都不知道吗?”
李桂喜俯首连连:“奴才惶恐,奴才一心一意伺候万岁爷,若有错处,您只管责罚奴才,可千万别为了奴才生气。”
宇文凌心中顿感无力。这位的确是打小陪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了,若说没有一点主仆情谊是绝对不能够。他以前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欲念吞食了本心,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然变得这样圆滑世故,面目可憎!
“不见黄河不死心。你说是无意中得罪?那好,朕倒想问你,今日秦妃为什么能那么准确摸清朕的行踪?”
万般念想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李桂喜哭丧着脸开口:“求万岁爷恕罪,秦妃娘娘是正好往宣正宫方向走,奴才原是要去体善堂的,正好同娘娘撞了个正着。娘娘问奴才您在哪里,奴才一时迷了心窍,不敢隐瞒,便如实说了。”
“哼,难道不是你有把柄捏在秦妃手上,这才专程给人通风报信以求前事不出纰漏?”
李桂喜听闻此言再不能够维持淡定,若说方才还心存侥幸,此刻却是没了一点念想,再不敢有一丝隐瞒,一霎之间涕泪横流:“万岁爷,主子爷,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也不知道那日怎么就烧糊涂了脑子,惦念着辛瞳姑姑,不,惦念着皇后主子同陆大人交好,得了消息也没多想,脱口便给说了出来。后来秦妃娘娘拿话威胁奴才,只说想要见上万岁爷一面,奴才想着这也是娘娘爱慕皇上的一片心,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宇文凌话语冷若冰霜:“秦妃的人瞧见了你在辛瞳面前多嘴,这才拿此作威胁,朕瞧着,你的忠心和你的惦念实在虚假的很!”
李桂喜犹如撞见了鬼魅,顷刻之间脸色煞白:“奴才知错了,真是知道错了啊。奴才恳请万岁爷再给奴才个机会,让奴才孝敬皇上和皇后娘娘吧。”
“朕并非不近人情,可你欲念迷了心,实在无可救药。上次清心殿奉茶丫头扮成辛瞳的样子进来伺候,朕就已经提点过你,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私下里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些,为什么给辛瞳使绊子,究竟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最清楚!”
真是行差踏错一步,便将万劫不复。李桂喜再不敢替自己辩解半句,只一劲儿叩首,回荡在殿宇之中惊骇人心。
“你也别在朕跟前碍眼,去问问你皇后主子打算怎么处置你。”
犹如乍然之间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李桂喜忙不迭爬至辛瞳身前,探手就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括子:“皇后主子,您可怜可怜奴才吧,奴才油污蒙了心,惹您不自在了,实在是罪该万死。求您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好歹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奴才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
辛瞳水晶玲珑心,早已在话语之间将事情前因后果理清楚,她是有些难过的,没有想到自己平素里无论对待谁,都一视同仁的热情与和善,落在他的眼中,竟成了莫可名状的不易拿捏。
只是她又哪里能够真的起憎恨,反而人额角的血迹与满面的泪痕让她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不忍:“皇上,大总管纵有错处,却也并非不可弥补。他在您身边伺候的年数太久了,好歹对您是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便原谅他吧。”
宇文凌却是更添了几分怒意,冷眼瞧着她,沉沉开口:“你方才叫朕什么?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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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
辛瞳努力回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半晌才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一声“皇上”惹了他不痛快。平素她总称他为主子,大概在他眼里,这样的称谓才更能够彰显出自己是完全附属于他的所有物。
有了这样的自知,她连忙改口:“主子,您瞧,这件事情起因其实都在我身上,不论是我还是李总管,都是您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平素里您体谅咱们,有些事情上就难免会有些疏漏。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总管陪在您身边多年,还请您瞧在主仆旧情上原谅他。”
宇文凌神情冷冰冰盯着她瞧了半晌,又垂眸看向阶下泥首于地之人,终是发了话:“皇后替你求情,朕便饶了你性命。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你去内务府自领二十板子,往掖庭当值去吧。”
李桂喜痛哭流涕不能自持,他想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掖庭是什么地方,只怕下半辈子都要有出不完的苦力。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万幸,他再不敢激怒皇帝,只一连声叩首谢恩,说是下辈子做牛做马再伺候万岁爷。
宇文凌感到厌烦与乏味,微闭了闭眼,淡淡一声:“你退下吧。”
帝王雷霆震怒,清心殿后园里伺候的所有宫人都跪倒在地不敢起身。动静闹得这样大,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两样事,李大总管再不会存在了,而宇文王朝就要有皇后娘娘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再不会有人去关心前任总管命运如何。情势急转直下,大概还会有好些人瞧着眼下风向,正在仔细回想自个儿先前同那位辛瞳姑姑交情如何,够不够格让她保荐着再向上头迈一步。
辛瞳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看向皇帝,他替自己解气,她瞧得清楚,说不感动绝不可能。可这前前后后他怎么能够算得这样精准无误?她甚至怀疑,今天他莫名生出了往北园消遣的想法,也是在给人下套,单等着人按捺不住,再行款曲。前有禁令,秦妃已然不能够明目张胆再来清心殿,而北园位处宣正宫与后苑交界,她听闻了消息想要来这里制造偶遇,也是人之常情。
竟是越想越心悸,他的城府实在太深,叫她心生敬畏,又留有余戚。
她静默着不肯吭声,宇文凌冷眼瞧着她,出口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快:“从朕方才同你说要立你为皇后,一直到现在,就没见你有一丝一毫的欢喜,是觉得这个位置配不上你?”
哪里是这样!
“我高兴,大概就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还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反而您这样抬举我,叫我受之有愧,心有不宁。”
宇文凌懒得同她说这些,他今天还有件及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精心筹谋,只待一朝毙人性命。于是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吩咐道:“下午朕要往文华殿去,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养好精神。晚膳朕要宴请朝臣,是否要让你跟着,到时再派人知会你。”
辛瞳讷讷点头,望着圣驾起身离开,犹自怔在原地。呆站了半晌,却发现心神一点也不见分明。她触手按压眉心,亦不能够缓解内心的烦忧。
周遭的处境有了明显的改变,她从后园一路走出宣正宫,侍立在旁的人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见了她虽不便立时更换称呼,却依旧心照不宣,纷纷按着皇后礼制向她纳福行礼。
她还没能适应这样的改变,逃也似的回了阅微坞,很想蒙头大睡一场,却发现很难做到。
午后有人叩门,她去开,是常顺。她微微挤出笑容请人进来,常顺大概还是因着上次那番嘴板惩戒而不敢逾越,只同她立在廊子里回话。
他是个会体人意的,瞧着现下她情绪不宁,便也收敛了平素的嬉笑不正经,开门见山先行表明了来意:“我师父如今是不成就了,我也是没想到他会打您的主意。既然已经这样,我虽然难过,却还是另有个十分强烈的想法,认真考虑过了,这才来找您说。”
他略一停略,径直开口:“如今宣正宫大总管职位上空闲,我想求您举荐我。不为别的,单就是我有成算能够一辈子向着您。您大概会觉得我唐突,可平素咱们相处,在您面前我一向直来直去,这会儿有了这个念想也不愿意在您面前打马虎眼,您要是信得过我,又瞧着我有这个能耐堪负重任,就请您往万岁爷跟前举荐吧。”
他有这样一番话,辛瞳的确挺意外,但转瞬又变得坦然:“我信得过你,好,这件事交由我去跟主子说。”
常顺也不见过多的欢欣雀跃,反而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半晌才悠悠开口:“姑姑,往后我可能都没有机会再这样叫您,可这个称呼喊得久了,竟觉得有些舍不得。”
辛瞳有些无奈地点头,随后又摇头:“我也感到很震惊,实在没想到主子会下这样的旨意,但无论如何,我总该向前看不是吗?横竖不论将来发生怎样的改变,我待人的真心一定不会变。”
扯出一抹笑,常顺复又言道:“那姑姑还是听我一句劝,万岁爷待人冷清,可对您真是独一份的好,往后迈上了尊位,就实打实同万岁爷成了夫妻,夫妻本一体,自当全心全意。更何况,您也是爱他的不是吗?”
“我知道。”
瞧见她露出了笑颜,明艳动人不可方物,常顺竟是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这样的感受很卑微,又很执着,唯有化作坚定,护佑在她的身旁。
辛瞳回了里屋,竟有些不知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一个下午恍恍惚惚过去,用过了晚膳,却等来一道意外的差事。
前来传旨的太监身后还带着一众侍卫,竟是浩浩荡荡的声势,见她讶异,连忙替她解疑:“主子娘娘,皇上下了旨意,让您往寿康宫去给太后请安。”又朝后示意:“这些子侍从得了特令,绝不会离了您身边,您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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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
事情急转直下,竟这样快就要与太后针锋相对吗?若要放在昨天,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可太多的意外累积在一起,就像是利箭裹在了弦上,已不得不发。
在去寿康宫的路上,辛瞳侧转过身子幽幽问道:“皇上在哪儿?在忙什么?”
领头的侍卫毕恭毕敬垂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