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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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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一个激灵,气呼呼背过身去:“是我亲小姨吗?如此算计我?哼……就是不学,爱跟家里告状就告去,有本事打死我,或者不认我,把我扫地出门。”

三春扳住他肩膀:“生气了?小姨是为陶家,也是为你,玉郎如今年纪小,无牵无挂的,日后娶妻生子没有些过硬的本事,靠什么养家?祖上留下的家产总有吃完的时候,再说了,日日斗鸡走狗的有意思吗?你跟小姨学上几个月,实在觉得没兴趣,再放弃不迟。”

玉郎这才顺了眉眼,又靠在她身上要瓜子吃,跟她絮叨起了金枝,说金枝有多好,又温柔又热情,三春笑道:“傻玉郎,人家对你好,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小姨有几句话,你去试探试探就知道了。”

玉郎偏不信,就与三春打了个赌,正说笑时马车外丫鬟说裴家庄到了,三春和玉郎下了马车,玉郎在田间笑问一位老农哪家是裴延庆家,老农指了指村东头一棵大槐树下,玉郎顺着老农指的方向一看就傻了眼,正面三间土坯房盖着厚厚的茅草顶,侧面各有两个瓦棚,几根木棍撑起一个院门,小院倒是干净整洁,可这也太……

玉郎指着那院子结结巴巴跟三春说:“小姨,这是不是太……非放着富贵不要,嫁到这儿找罪受吗?小姨……怎么……怎么想的?”

三春拍了一下他手斥道:“好好说话……”

说实话,三春脸上虽没带出来,心里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竟是这么贫苦的人家,还真吃不准自己能不能受这份苦,再看西侧瓦鹏冒出的炊烟,那竟是厨房吗?夏日还好说,冬天怎么办?酷冷严寒的就在那里头做饭?正房三间,听说有个哥哥,还有两个孩子,一家人怎么住?

她心里有些打结,扯了玉郎回头上了车,一路再不说话,玉郎看她心事重重,也不敢招惹她,说实话,他对这个小姨虽喜欢亲近,却也有些敬怕,总觉她心里通透敞亮,男儿都自愧不如。这次让他学着理帐,若是别人他是软硬不吃死活不应,可是小姨开了口,他就顺势应下了,总觉得小姨的话里有几分道理。

一行人下了船,三春又扬起了唇,对玉郎说到:“小姨给你银子,你去县学附近找个由头,邀那裴……”

提到他的名字,还真有些说不出口,脸上染了粉红低了头,玉郎笑道:“裴延晖嘛,我晓得了,县学里有我认识的朋友,顺便约他出来,看看人品酒品如何,回头给小姨个交待,小姨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定做到不露痕迹,就连那裴延晖都不知何意。”

三春点点头,戳戳他脑门:“就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只是没用在正途上。”

玉郎嘻嘻一笑:“那要不要试试他的色品?”

三春啐他一口自顾往前走了,玉郎追上去嬉皮笑脸说道:“小姨心里定是想让我试试的,我可就放手试了啊。”

三春假装没听见,玉郎知道她是应了,吃着午饭心里就盘算,不管真相如何,多说那个裴延晖几句坏话,破了这门亲事才好,人好人坏不说,家里也太穷了,小姨享福惯了的,定受不了那份苦。

午饭后刚要出门,三春过来了:“休要耍什么花招,看到的听到的如实告诉我就是。”

玉郎嘟囔道:“好好好,真是的,莫不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三春笑看着他上了马,要跟着他受苦也可以,就看他值不值得,一旦不值,只能赔些银子耍赖了。

4万年

裴延晖回到县学,沉下心来读书,没读几页,字里行间跳出一张明媚的笑脸,他知道是河边偶遇的那个美人儿,心里又不想承认,她明明轻浮放荡,公然与男子亲昵,想她做什么?少不了掐着自己,命令自己多想想病重的娘亲受苦的哥哥,还有四壁徒然的家,想想小虎和囡囡看见糖莲子时口水直流的馋样,一定要发奋才是,离明年秋闱只剩一年多了,一时一刻也不能松懈。

可是吃饭时,那张笑脸又从汤里映出来,夜里在灯下读书,那个身影就从灯影里晕出来,他拍着自己额头,真正是没见识,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衣着华贵了些,是不是自己太穷了,没见过富家小姐,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所以失态至此,可细细想来,她的衣饰简洁得恰到好处,想着想着就呆愣了,呆愣着又想起她身边的俊俏少年,说不定是亲戚呢?可就算是亲戚,如果是表哥表弟的,更应该避嫌才是啊,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心烦意乱,夜里早早睡下了,想着明日早起补上今日拉下的功课,谁知她又笑嘻嘻来到梦中,轻启红唇和他说着什么,他拼命靠近她想要听清楚些,不觉就凑到她娇艳的脸上,身子挨着身子,清幽幽的香裹着他,是从没嗅过的香甜,触手处绵绵软软的,他心中一荡,比河边更强烈的一股火苗突然在腰腹间席卷而过,只觉舒畅惬意快活似神仙……

晨起时,睡在延晖边上的辛万年洗漱过,进门一看别的同窗都走了,只有他睡得死沉,想来是回家一趟累着了,拿起书包自顾读书去,早饭时回来拿碗筷,延晖还在睡着,过去一掀被子说了声,怎么还不起?再迟些没饭吃了……

下一刻就指着延晖呵呵呵呵笑起来,延晖被他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惊醒,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手指的方向,瞅见又稀又湿的一滩,刷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双手慌乱得从胯间拿开,霍得坐起身拿被子捂上床褥,颤声央求辛万年:“这个……丢死人了,万年兄千万莫跟人说。”

辛万年好不容易止住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这些人也就你年纪最小,他们哪个不是隔三差五的……夜里你就没听到过动静?”

延晖愣愣看着辛万年:“万年兄说笑的吧,你是说,这一屋子人都尿床不成?我一定是从学堂到家打个来回累着了,昨日早起又坐了船听了水声……”

辛万年更加笑不可支,指着延晖好半天才止住笑说道:“你呀,真是个书呆子,莫非这是你头一次用手……”

延晖更加呆愣:“什么……头一次用手,明明是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辛万年瞅着延晖,知道他确实懵懂,才在他耳边说:“傻小子原来是发春梦了,那不是尿湿,那些都是你的子孙……说说,昨日碰见什么了,夜里早早就睡下了,对了,你们家到县府中间没有河呀,跑到河边做什么?”

延晖红着脸不理他,跑去草草洗漱了,两人一起去用饭,延晖吃着琢磨着万年的话,吃到一半心里才有些明了,小声问道:“万年兄的意思是,那是精/液?怎么会在梦中流出来?”

万年噗得一声把饭喷了出来:“这会儿才想明白呀,没错,那就是精/液,你那是梦遗,知道吗?梦遗……”

由于他嘴里有饭又忍不住想笑,最后两个字的声音陡然拔高,饭堂里一时静谧,只有梦遗两个字余音不绝,在空中回绕,所有人都看向延晖和万年的方向,训导已皱着眉头踱步过来,万年背对着并未发觉,延晖坐他对面,站起身斯斯文文说道:“万年兄慢用,我先回去读书。”

脚步匆匆到了门口,就听见李训导一声大喝:“辛万年言语不检,罚抄论语一百篇,午时写不完不许用饭……”

延晖吐了吐舌头脚下更快,回去将床褥洗净晾晒了,坐在书案前模仿着万年的字迹抄写论语,眼看午时将近,数了数共六十篇,匆匆拿去给万年,万年看着那一摞纸,脸往下一垮:“帮我抄写倒是说一声啊,我想着怎么也抄不完一百篇,索性一篇没写,大不了拿戒尺打手心。”

延晖瘪了瘪嘴:“你愿意我不愿意,打了手心又得支使我,端茶盛饭洗漱,你竟然一篇也不写……”

这时训导拿着戒尺过来,延晖忙躲到一旁,训导一看万年书桌上的一摞纸,仔细数了数展颜一笑:“嗯,有长进,以为你写不了二十篇,好,不错,竟然写了六十篇之多,写得也认真,一看就很用心,责罚免了,要再接再厉。”

辛万年毕恭毕敬谢过训导,训导一转身,就朝延晖挤眉弄眼,意思是,怎么样?一篇不用写还能受奖励,延晖摇摇头笑了。

一日转眼过去,黄昏时分,门外有人找延晖,延晖出去时,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厮,问清楚是他递过一张拜帖,延晖打开一看,落款处写着香玉楼金枝拜上,延晖心咚得一跳,香玉楼是何所在,他听几个同窗说起过,慌忙一摆手说:“大概找错人了吧?”

小厮笑道:“没有错,金枝姑娘说仰慕公子才学,特相邀过去饮酒听曲,并无旁的意思。”

延晖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那样的地方我是不去的。”

小厮一揖笑道:“去不去是公子的事,小的只要把信送到,告辞。”

延晖看着小厮的背影发愣间,万年跑出来夺过他手中拜帖一看,眼睛就瞪圆了:“怪不得昨夜做了春梦,原来是认识了香玉楼的姑娘,啧啧啧,真是令人羡慕。”

延晖转身往屋里去,嘴里说道:“定是找错人了,扔了吧。”

万年把拜帖往袖子里一塞,延晖也没看到,夜里睡下了,万年偷偷趴过来问:“你真不去?我可去了,早就想见识见识,手里没银子。”

延晖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大门都关了,睡吧。”

万年窸窸窣窣起了身:“我爬墙去。”

延晖想要阻止,他已弓着腰假装尿急,一阵风般出去了,延晖摇摇头,料想他爬不过高墙去,等啊等不见回来,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睁眼,万年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午后玉郎回到陶府,进门就笑对三春说:“什么秀才不秀才的,这裴延晖啊,不过是个荤腥不拒的急色鬼。”

三春不动声色:“先坐下喝口茶,仔细说说。”

原来这金枝也敬重裴延晖是个读书人,见他来了,敞开屋门谈了会儿诗文,为他弹琴一曲,吃着点心敬他几盅酒助兴,谁料他酒一下肚就孟浪起来,纠缠着金枝不放,金枝是香玉楼里的红牌,怎么能随便让他入了帷帐,就找了别的姑娘伺候他,一直厮混到天快亮才走,都是玉郎付的银子。

玉郎看三春沉了脸,笑说道:“人品不敢说好坏,这酒品色品都是奇差。”

三春霍得站起身去找陶员外,陶员外因最疼爱的三女儿订了亲,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端着一盅米逗着他的画眉鸟,见三春脚步带风跨进门来,忙问何事,三春噘嘴说道:“何事?以为爹爹久经商海,看的人准没错,谁知竟看走了眼,女儿要退亲,死活不嫁那个裴延晖。”

陶员外捋捋胡子:“坐下慢慢说,爹爹怎么能看走眼呢?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只看他读书那劲头,爹爹就想起当年赚银子的劲头,人啊有了这劲头,大小能成事,性子也好,坐如钟站如松,三春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不好?”

三春也不坐:“玉郎……”

陶员外一听玉郎的名字就皱了眉:“就知道是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怪不得昨日午后匆忙走了,今日又回来,原来受了你的托付,你们商量的什么法子试探那个孩子?”

三春听爹爹一口一个那孩子,好像是自己家人似的,不由来气,一跺脚说道:“爹爹问玉郎去。”

说完也不等陶员外说话,一扭身走了,陶员外叫人去喊玉郎过来,玉郎一五一十,陶员外确信他没有说谎,心下犹疑着,怎么都觉得那孩子挺好,比他的两个女婿四个外甥都强,他也幼年贫穷,总觉得这少年身上有他的影子,眸子里那股倔强也让他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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