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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先将商税挪一部分出来。暂充军饷。”在金云溪的筹划 下,凡州及周边附属城镇均在一年前开始施行她推出的新规,俗称岳 章,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行之后,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规,尤其在北六国相当混乱的状况下。更显得凡州特别。
“我们报出的关税太低,就算把这一年的税收全拿出来。也不够军队七日的伙食,七日之后怎么办?”钟离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军饷供应不上,这可是大忌,尤其这些军队编排还比较杂乱。里面充斥着原凡州的越军和四处地流民。稍不小心就可能会引起兵变,尽管华黎拼了老命整顿军纪,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以仁治天下。但不可以仁治军,否则长此以往必然生乱,华黎,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但军令不是人情,你不严肃军纪,一旦到两军对阵时,吃亏的可是他们自己。”
钟离莲笑笑,她也是这个意思,但碍于华黎不怎么甘心听她的劝 导,到也就放置下来,这话从金云溪的嘴里说出来,对华黎来说可能就是个军令,效力比她的大。
“难不成要我杀人啊!”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对!就是要你杀人,否则你这个凡州大帅怎么立威?何况你又是个女子,女子带军本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你要再心慈手软,终有一日会引起兵变,到时可就晚了。前几天不是有个校卫强抢民女,致使那女子死于羞愤吗?我要你在凡州城门之前设立法场,军法从事!并当场宣布五十四条斩杀令!”
“什么……”
“华黎,我知道你的心最软,但你听着,军纪不严,军令就难以施行,兵士不听号令,到了战场还打什么仗,到时死得可就不是区区一个人了,很可能是整个军队,更甚者整个城地人都可能被祸及,我们现在可不单单只是要救我们自己,记住,我们身后还有数十万的百姓。”与尉迟华黎对视,眼神丝毫不相让,“我要你成为一个真正地女帅!”
“……”
金云溪和钟离莲都知道,对一向面狠心软的尉迟华黎来说,去伤一个人的性命,等同于让她伤自己,即使这人大奸大恶也不行。
十月,正值万物枯竭凋零之时,凡州正门处一大早就设了一只大木台,城门两侧的墙上张贴了两大张告示,上面写明了校卫张播的罪状,并通告午时三刻在正门法场行刑,告示一出,轰动全城,连各国客商也都跟着来凑热闹,他们要看看这几个女人到底要如何整顿军纪!早就听说凡州这几个女人非比寻常,今天到要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 臂。
正午时分,统帅尉迟华黎一身戎装,银盔素甲(金云溪、钟离莲凑了几乎所有家当为她打造地),斜披帅麾,英姿飒爽!挎剑立在高高地帅台上,两旁分别坐着金云溪和钟离莲,这是她们三人第一次齐齐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声催命号角一响,罪犯张播被带到法场上,此时他的双脚已经吓软,根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需要两边地监斩兵搀着才勉强上了邢 台,甚至连句饶命都哆嗦不出口。
尉迟华黎神色严峻,下巴轻扬,示意小四上前念其罪状。
小四从怀里抽出纸筒念道,“罪犯张播,凡州人士,任凡州上营 (凡州军队分上、中、下三营,以中营为大)校卫,九月初六,逼奸女子周氏,致使周氏含冤羞愤而亡,今,我凡州大帅连同城主等一干人亲自监斩,并定五十四条斩军令,以告凡州及所属之城镇数十万百姓,我凡州军,此后必修军立威,以保我四方百姓之安慰,暂定军令如下: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奸淫妇女者。斩 起、旗按不伏者,斩!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者,斩!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者,斩!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者、斩!主管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者、斩……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者,斩!此五十四斩自今日起于三营施行,若有犯者一律军法从事,无有私情!”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皆私语不止。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尉迟华黎扔了手上的令箭,此刻她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大帅——”张播最后一声呼喊被侩子手挡住,一声哧响,震惊了四方百姓,这三个女人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尉迟华黎整整两天茶饭不思,并不只是因为张播的死,更多地是她感觉到了一份沉重地责任压到了肩头。原来她们玩得并不是小孩子的游戏,是真得。她手上正捏着五万兵士的性命,她背后保护的是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她——如此重要,重要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华黎再这样下去,我看被斩的人就快成她自己了。”钟离莲拿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个“商”字。再把笔递给北南。
金云溪倚在椅背上,仰面朝天,一夜都没捞着合眼。总算是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目前军心浮动的状况,“她这人不适合多想,否则自己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放心,只要战事一起,她比谁都有力气,吃得比谁都多!”
“战事?什么战事,跟谁战?”
“吴国!”
“可是咱们现在连半担粮草都凑不出来。”
从红木匣子里取了封信笺放到桌子上,“苏丛丛的‘银票’到了,不过钱庄在吴国!”
起身取了信笺来看,不免勾唇浅笑,“这女子果然是个机敏油滑之人,你这么相信她,看来应该很欣赏她。”
金云溪灿笑一下,“我想捏死她,不过她说得也不错,现在北越的商路已开,没什么好捞得了,况且北越西接魏国,攻易守难,一旦攻 占,光顾及着西疆守备就够我们受得了,哪还能在顾及其他,为今之 计,只有巧取吴国,就算魏国想派兵支援,他所面对的可不光是我们凡州,还有东一片地高、丰、迂、金,我就不信他尉迟尊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吴国出师打野战!”
“苏丛丛说吴国西部有四座山银矿丰富,为何我们从来没听过?”
“这些都是段氏商会在二十几年前发现的,这可都是银山,最大的利益能存住最大的秘密,连吴国的朝廷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我现在想得是找什么借口让高、丰两国一起出兵,只要他们大兵压境,这仗只要打上一两场就能吓得吴国同意割让西部这四座山。”
钟离莲站到墙上地地图前,“盐、丝绸!这两样东西如果能顺利通过吴国,由高、丰两国南部穿过,途径吴国境内,然后再从我们眼前绕过,这就是一条最近的商路,一旦开通不但商人们能获利,高、丰两国也可以从中获得不小地关税收入,他们跟咱们差不多,都是穷光蛋,没道理有钱不赚!”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道优美的几近直线的弧线。
“看来,华黎的胃口很快就会好起来了。”金云溪仰头倚到靠垫 上,没两句话就迷糊了,她太累了。
钟离莲领着北南悄悄走出去,外面的日头正高,晒在人身上暖洋洋地,再过几天就入冬了,这种日头可能就越来越少见了。
“北南,你可知道你母亲跟姨娘是哪里人?”
“金国、魏国。”
“不,我们是岳国人,你也是。”
“岳国在哪儿?”
“在这儿,在我们心里。”指着小家伙地胸口,“北南,等你长大了,母亲、姨娘,还有师傅都会变老,就要由你来保护我们、保护这满城,或者更多更多的人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颗熟蛋,“姨娘,我存了三个,这个给你,这个等母亲醒了给她吃,最后一个等师傅打了胜仗回来再给她。”
摸摸他地小脸蛋,这孩子生下来就是粗茶淡饭,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都留给你师傅吧,姨娘和你母亲都没有她辛苦。”
五十一 冬色艳雪 强者出右 二
一趟高、丰之行,在烧了一路钱回来之后,自然是没有办不成的 事,就在她回到凡州之后,高、丰两国的大军也随即压向吴国,利益驱使之下,焉有不动之理!金云溪也于十一月初授命尉迟华黎为征吴大 帅,出征吴国,理由是吴国边军杀了凡州所属的边商,战争就是如此,有时并不是因事而战,而是因战而事。
吴国随即向魏国求救,终只得了三千担军粮,尉迟尊不愿为区区一个吴国而撼动北方的布防,但这口气他又压不下,于是来了一手围魏救赵,以三万西北边军围了凡州城,奇 …書∧ 網这招既狠又管用,起码顺利让凡州主帅尉迟华黎着急了,要不是金云溪连发三道军令,她现在怕是已经跑马回城了。
带兵围城的将领就是当年在皇家狩猎中脱颖而出的怪将武辟邪,这个终日流连烟花之地的怪将终于被尉迟尊训成了一只猛虎。
凡州所剩守军两万余人,除却驻扎各藩镇的之外,驻凡州城的不过一万余人。为了提高士气。金云溪亲自上城门督军。
明眼人一看便知武辟邪地意思,虽然队列整齐,却没有什么阵法可言,可见他并没有攻城地意图。这也是自然的,尉迟尊不会不知道他若动了凡州,金国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战火引燃,到时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对魏国没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干。但身为盟国,不做点事又说不过去,不然此后谁还愿意再向魏国纳贡称臣!
猜透这层关系之后,金云溪自然没必要慌张,只差人突破围堵去告诉尉迟华黎——不胜则不可回军!
武辟邪这方也只是奉命在凡州城外耗耗时间而已,本来围军统帅应该是将军王尉迟戎。此刻他却带了三百人潜入吴国,一方面助战。一方面探视各国军力及重要首将。
十一月下旬,今冬的第一场雪在北风刮过之后,悄然落地,一夜之间,天地尽着银装。
苏丛丛就如这第一场雪般悄然出现。着一身白色衣衫。脚上穿着白色皮靴,连外面的披风都是白色的,从头到脚皓白胜雪。
“将军。就是这个女子,她硬闯禁区。”兵士指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向武辟邪禀报。
听到说话声后,此女子并不转身,只是遥望着远处大雪之中的凡州城门。
“小姐可知此处是禁区?”武辟邪站到女子身旁,与她并排,却并没有低头看她。
女子转脸看了一眼身旁的武辟邪,笑容被雪映得有些失真,“这雪下得真好看。”扯掉皮手套,伸出纤细的手,接着落下来地雪花,“女人原就是雪,遇暖才变成水。”
武辟邪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里真得不能通过?”仰望着天上的大雪。
“不能。”
“哦。”转身走人,白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
他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但又怎么也记不起来。
苏丛丛戴回皮手套,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来她这片雪是再也没有化成水的机会了,武辟邪,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既然你没有认出我,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姐,咱们进不了凡州怎么办?”山林外停着一辆小马车,一个小丫头从车帘子里伸出一颗小脑袋。
“进去干什么?没见都被人家围了,想进去饿死啊。”苏丛丛一屁股坐到马车前,双手扯住马缰绳。
“您不是说要给凡州城主送银票吗?”
“你长点脑子行吗?我现在把这些银票送进去,他们能拿着银票去对银子吗?难不成让他们把银票给吃了?”
“哦,也对,小姐你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