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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来看看你,叫你知道我无意食言。”他送我回屋道。
我抓住他不肯放,心知所有的旖旎缱绻都是短暂,却仍是不舍任何一瞬和他相处的时间。我想让他不必说,所有的忧和怨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都已豁免。
待他和师父撞上的小风波也止了,我满心欢喜的回屋去。巧儿正醒了坐在床上,满眼担忧。“姑娘,你和四爷好巧儿自然是欢喜的,可是福晋那关不好过,您可要准备好了。”
我想和她说我没准备过纳拉氏那关,我和胤禛怎样,和别人没关系。可是想想说了白让一个人担心,最终只是做了我晓得的手势叫她放心。
然而纳拉氏真的来了,脸有隐忧,支开了所有的人,关了门,突然哽咽一声,近了一步朝我跪了下来。
我忙躲开来,俯身拉起她,她却不肯起,一张脸如梨花带雨,“姑娘,求你放了我家爷,放了我们一家吧。”
拉她的手失了力,我保持原来的姿势品她说出的这一句话。
“我从不当姑娘是外人,爷既然跟姑娘有心,于咱们本该是高兴的事儿,想着法子也该成全了爷和姑娘。只是不知谁嘴快的捅到万岁爷那里去,爷今儿个在宫里被皇上好一阵子的训,训一训倒也罢了,皇上下旨……下旨……”
我面无表情的搀她起身,听她说完后边一句话,那康熙下的旨是放了我出去,若再敢厮缠,革了闲职,罢了爵位。
“我是劝爷先纳了姑娘做格格,以后再图出身,无奈爷怕委屈了姑娘,要给姑娘侧福晋的名分,这是要入玉碟的,怎不让人起疑,要不万岁爷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火,也可从来没干过欺上瞒下糊涂事儿,这是头一遭儿。”纳拉氏边泣边说,我早听明大概。或者重要不是康熙要胤禛怎样,而是胤禛不能为我怎样。
我立在窗前,沉默不语,我是个哑巴,不开口不至于失礼,我又突然庆幸自己是个哑巴。
纳拉氏想过来拉我的手,被我警惕的躲掉,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演起戏来竟然也逼真形象。我看着这张被泪水浸湿的脸,精致的妆容只剩脸上几道红白的阑干,手上红绡随风轻动,像是胜利的旗帜招展。回去阖府里的人都要夸赞这个福晋贤惠,顾全大局,为着郡王府的利益甘愿低身去求寄她篱下的下女。
我打了个寒战,双目尽可能的暗下去,转了身,蜷缩到床里去,拉了被子盖上,冷是真的冷。
纳拉氏叹了口气出门,或许是叹息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因为我未向她表态,是放还是留。但在她心里,是去是留已经由不得我。她是当朝四皇子的嫡福晋,我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她想让我死只一个眼神就可以,假意来求不过是为着一个胤禛,是她心甘牺牲高贵身份的夫君。
我们私奔的路上,我几次想问他关于身份地位的问题。想问他一个人的身份真的比爱都重要?
可我不想煞风景。
我们这样很好。
我并不问他为何突然要和去看草原和大漠,也不问他能带我离开多久。我们一路西行,我告诉他这样我们每天都会比昨天多出一线长的白天来,那就意味着我们永远比昨天多出一线长的时间相处相爱。
大多的时间是我们单独在一起,我不高兴比划的时候便在他手心里写字,我一个一个的写,他一个一个的念,他从身后抱着我,像我可以依靠的港湾,我躲在里边,温暖而又安全。
我们每天说许多话,应该是许久的话,因为我写字的速度很慢,所以我们不停的说,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到天黑,困的时候稍稍眯上一会儿,睡着的时候眼睛都是弯着的,因为知道身边有他。
当危险逼近的时候,人往往是有直觉的。
我不是因为直觉,是因为看到了,我们一行只有三人,寻常百姓的打扮,寄宿在一户院落里。
他们都还没起,我不忍心浪费得之不易的时间,早早醒来想看第九日的朝阳,然而我先看的是敞开的院门外立着的十四,天还是阴的。
院门离堂屋是十丈的距离,十四的眼神像刀一样刻在我的身上。我软软的回过去,没有笑亦没有多余的表情。我恨不起他,也无法爱他。
我转身去胤禛的屋子里,他还沉沉的睡着,眼珠轻轻的颤动,应是在做梦。丝毫未觉窗外的危险。我摸他的脸,希望他一直睡下去,也希望自己能一直看着他睡下去。
在别离的边沿,我才发现地老天荒是个多诱人的词汇。
另一场梦(十四)
梦里梦到自己衣衫单薄的站在冷风里吹,四周是无尽的荒野,好像是找不见了她,心灰冷颓败。
一只冰凉的手摸到我的脸上,我一把抓住,飞快地掀开被子将手中的人裹进去,抱紧了。她也不挣,听话的伏在我身上,吐气微微。
待我睁眼,我看到第九日的黎明和微微笑看住我的她。
“还早,再陪我睡会儿。”我搂着她继续闭眼,鼻翼间尽是她的气息,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试探着解开她一个扣子,她没有拒绝,接着解开第二个,第三个,她身体的温度是个陷阱,我自投罗网的朝下跳。我好奇她的顺从,睁开眼睛看她,她也一眼不眨的看我,我不知该如何办,只好狠狠吻她,她闭着眼睛,我才敢放肆占有。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鼓胀着需要她,衣服完全成了赘余,我接二连三的扯下去,任何一件,都有碍我和她的亲近。她生疏而又安静的帮住我寻找她每一处肌肤的神秘,我将她小巧的□含在口里,像含一粒成熟的果实,她战栗着,想要躲开却又情不自禁的抱紧我。
我进入她时她疼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舔着她唇上的血说,“再疼你咬我。”说完自己先笑了,“以后再不要你疼了。”我亲她,身下才一动,她张口便咬住了我的嘴唇……
她穿衣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身上被我弄了青紫的许多块,脖颈里更是大大小小鲜红的吻痕。她自己看不到无辜的穿着衣服,间或拿我的扔给我,我在一旁笑,心内是满满的幸福。
天是阴沉的,辩不清是何时候。
她到门口开了门,回头望我,我便愣住了。
她的神情,凄哀而又绝望!
我走到门口去,小小的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佩刀而立的人,神情肃穆,一动不动,是皇宫侍卫才有的气势。
她轻轻的走到院子里去,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谁也不看,仿若所有的人都不存在,包括我。
我如堕冰窖,我能料到我有几天安静的日子,但真到了,还是觉的短。若黎和我,不过是十步的距离,我却觉的永生不能再靠近。
“奴才见雍亲王爷,给王爷请安!”十余人齐齐跪下。
我的眼睛只管盯着若黎看,她仍旧旁若无人自顾走着,仿佛在数自己的脚步,那情形在我的眼里更像是沙漏,待到规定时限,她便突然如从未出现过一样的消失了。这个想法让我脊背陡然发凉,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想抓住她。
我到底是抓住了她,衣料的冰凉在我手心里,包裹着她鲜活的躯体,我确信方才是我的想象,顾不得身旁的侍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院外突然想起掌声,孤零零的由远至近,我看着十四穿过小院的门楼,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来,脸上是刀刻般的笑,虚假到残忍。“想不到四哥用情至深。”十四高声笑道,“你们暂且退下吧,我和四哥话话家常。”
侍卫们应声退出院外。
若黎安静的呆在我怀中,丝毫不因周遭的变化而惊动,哪怕是十四到来。
“四哥,我们到房中说话怎样,这里可冷的很。”十四收了笑,眼睛盯着若黎,面色潮黯。
我犹豫着看看若黎,想放开她时,她自己从我怀中起身,头发还未及梳理,带着天生的卷曲,自然泄在肩头,她动作很慢,拧眉看向十四。
十四弟本来抬起的脚步倏然落地,被什么生生拽住似的,脸色有一瞬的尴尬,瞬间变为冰冷。却没有回答,径直进了我的房间。
简单的客房,屏风后便是睡床,屋子里还留有夜晚的气息,温热馨香,我不合时宜的想起刚刚的旖旎。
十四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微妙,脸色更沉,自己找了凳子坐下。若黎自一旁火炉上取了热水,沏了三杯热茶端到桌前,十四毫不客气的一口饮下。若黎面无表情,续了一杯给他,自己便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许久,一个陌生的声音清晰而有哀怨的响起,她问,“为何是你?”
我正喝一口茶,就生生的噎在喉咙里。
“若黎,你?”十四手指着若黎惊的说不出话来。
若黎哀哀一笑,却并未解释。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喜该忧,她能开口是我多日愿望,却不料第一句话说出来,是这个时候。若黎转头望了我一眼,仍旧是凄哀的,“我以为从京城到大漠,不过半月时间,看来是我算错了。终究是去不到。”
我和十四俱都无语,眼前的情势,我清楚,十四比我更清楚。
“四哥离京多日,宫中事务繁多……”十四失了底气说话。
“不用瞒我。”若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去,绯红的太阳刚从东边天际探出头来,红日白雪,景色如画,她叹了一口气,“十四,你领的什么命来?”
“若黎!”我抽了口冷气喊道,我不肯承认十四受命而来,不肯承认十四领的命,是来要她的命。
“蛊惑大清雍亲王爷,罪可当诛!”若黎又叹了口气,又加问一句,“是不是?”语气泰然,仿佛是她在宣判别人的罪名。
“不是……”十四低头心虚的答。
我的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干涩闷堵,鼻息滞重,“我不会叫你死。”
“我不会让你死。”十四几乎和我同时开口,说完后我们面面相觑,十四的眼神渐冷。
若黎裹紧身上的氅衣,却不看我,眯着眼睛看十四,“十四,我走后,你莫恨他。”
十四一拳砸在桌角上,茶盏中溅出的水淅淅沥沥的流到地上,若黎就转眼去看那纤细的水线,等水流净,才轻轻叹口气出来,“早猜到结果不好,却猜不到如何不好,结局总不能叫人欢喜。”
“皇阿玛说……,只要你愿意离开四哥,就可以……可以。”十四嗫嚅道,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可以活命不是?”若黎突然笑起来,眼角落下泪来。
我耳鼓轰然,炸的神思难宁,上前拉过若黎。她没有反抗,痴痴地望住我,“你带我走,是为你皇阿玛不愿留我?”我不答,“是不是?”她晃着我,“是不是?”
我终于点头。
“就是说,等我们去过草原大漠,看过日落,还是要分开,是不是?”
“就是说,无论我怎样挣扎,我们都逃不过,是不是?”
“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是不是?”
她一连串的问,眼泪簌簌滴到我的手上,明明是刚落下的,却还是刺骨的冰凉。我无法回答,只好抱住她,“若黎,是我的错。”
她在我怀中瑟瑟发抖,仿佛很冷,一任我抱着。突然冷冷开口问,“十四没有追来,你怎么处置我?”
我浑身一僵,陡然打了个激灵,放开她,她泪痕犹在,切切地望住我,随时都可能转成失望。
“年羹尧已经动身去伊犁,封疆大吏擅离职守,这世上除天子外只一人调的动他。”十四在我们身后淡淡的说。
“十四。”我微喝了一声。
十四轻笑,“你放心,我私下查的,不会报皇阿玛知道。其实……未尝不是好办法。”
“不要很久,若黎。”我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