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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痛苦一定是表现于外,十四把头贴过来,“你别怕,若黎,有我在。”
我把头撇向一边,挣扎着脱离十四怀抱,理智终于占了上峰,我望了一眼院外,反身朝里。
十四一把拉住我,“若黎,你甘心?”
我甩掉他的手,“我怎甘心?”
“那就随我走!”十四坚定地拉住我的手。
院外又聚来一批侍卫,我苦笑着说,“走去哪里?是你的十四阿哥府?”
“只要出了这紫禁城,随你走去哪里!我们去过平凡日子,不是阿哥也不是格格。”
十三也曾说过要带我走,原来他们都知道若黎在这宫里呆不下去!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是他,硬把我带回了这里。
我咬破了嘴唇,“我不走,能走的时候走不掉,不能走的时候更走不掉。若黎自来这里后就注定没平凡日子可过。跟你走是死路一条,我还要留着条命看将来怎样!”我咬牙切齿的说。
“采青!送客!”我高喊。
“若黎!”十四急喊,一手从后边揽了我,“现在不由得你了,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我突然从头顶抽出银簪,抵到自己喉咙上,采青失声大叫,“十四爷您快停下,您要逼死格格了。”
正要往外闯的十四募然停步,见我如此,发疯一样的怂住我肩膀,“为什么?这时候你都不肯跟我走!你惦念着谁,指望谁来救你?”十四手仰天指着一个方向,是四爷府。
我等他平静,才开口道,“十四谁都救不了我,也不能救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的罪行加重,恐怕出不了这宫我就已丧命,不要指望你皇父的仁慈,仁慈永远敌不过权力。我被囚禁有我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十四打断我。
“你无需多问,若是能说,皇上也不会如此费心的囚禁我。你去吧,以后莫再做如此傻事。”说完看向跟十四的人,“请你们爷出去。”
众人迟疑着,却没人敢动,后边人突然小声叫道,“李公公来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现出一幅恭谨模样的人脸,对着我和十四各施了一礼,微笑着说,“皇上说十四阿哥打扰若黎格格许久了,请到皇上那里歇歇去。”
十四拳头攥紧,脸也胀的通红,李德全接着说,“皇上还说了,十四爷身体刚好,经不得大力折腾,您使使脾气就罢了。”
我冷眼看李德全云淡风轻的摆平十四,十四突然一甩手道,“你去回皇阿玛,就说他打的板子还疼着呢,我折腾这半天,身子乏力了。”
李德全脸色一遍,没想到十四敢跟他老爹叫板,我也是一惊,十四怎么也挨他老爹罚了?李德全朝我看过来,我本不想理他,转念一想,非常时期,十四这样死硬,遭罪的还是他。
于是拍了拍十四胳膊,叹了口气道,“你何苦使气,若有一丝转圜余地,事情也不至于此。为什么关键时刻总是你沉不住气?打哪儿了?让我瞧瞧。”
十四先还硬着脖子,一听我要看,下意识捂了下屁股,“哪里都是你能看的?都好了。”
我忍住笑,推了他一下,“你去吧,我领了你的情。”
“若黎!”十四不舍,又要抓我的手,被我躲掉。
“你们杵在这里,杀戮气太重,这里是佛堂,是清静之地。走吧,走吧。”我挥着手转身朝佛堂走,关了好几重的门,倚到门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院子里顷刻清静,我悲哀地想,这恐怕是以后岁月里最后一次热闹的人声。我将彻底与世隔绝,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生活。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并不觉身体有恙,只是无力抬起头来。
三天后起床,继续练我的有氧操,继续读经史,继续操琴,用功不用心,经常对着竹林发呆,淡淡的回忆些杂乱的过往,我不再追究因果,也不去想此事的对与错。我告诉自己说,事情就是这样!
一日随意翻看经书,是禅宗六祖慧能的般若品第二,偈语中有“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 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不觉看的入迷,读来有口齿生津之感,细细思量,又似是而非,一连几天都在磨那首偈语,时而笑时而呆。此时才觉佛源深广,并不是浅显懂几番道理就能通透,于是找来所有经书,一边读一边做简单翻译,并把其中经典公案摘录,加上自己注解若黎曰。
日子不知过了几许,入晚要睡时,突然听到爆竹声,平遥叹了一句,“过年了。”
我呵呵笑着,“过的那么快,竟又要过年了,到明天我就三十又三岁了。采青,我小时候可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么大,那时候觉的过二十岁就罪大恶极!”
“亏你还有心思说这个,这些日子你掉到佛经里拔不出来。原来跟着苏麻嬷嬷,并不见你多看几眼经书,这会子倒做起学究了。”
“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反正是闲,看看也无坏处,原来不看是看不懂。只觉的这世界万紫千红,干吗非得遁入空门还美其名曰脱离红尘,既然为人入世,再死乞白赖的出世,不是自找烦扰?所以那时觉的向佛是俗的,佛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不语不动的摆设,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初通,才明白,佛不仅坐莲花台,还坐在各人心里,佛并不救人,而是帮人自救,若你能心有灵犀,你心便是佛!”
采青听的愣神,见我止住,忙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到庙里去拜,还要上香吃斋礼敬?”
我笑,“那不过是一种寻得安心的形式,就像我为表示对你的敬意,为你捧茶引座一样的道理。说到底,原来的礼佛只是简单对佛的敬意和尊重,不过是后来人心变化,起了贪婪之心,希望能以此受得佛的青睐,多多赐福。正所谓‘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采青先哦了一声,继而回头一笑,“还是不懂!”
“死丫头!”我起身去抓她,被她滑掉,正在闹时,窗子里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有重物落下。
采青忙推门去看,回来时手里了一个宝蓝色小包袱来,我一看那颜色就怔住了,除了他,谁还喜欢用此颜色。
“应该是哪位爷的礼物!”采青笑着说。
“非得是爷的么,我平时待人不错,焉知不是哪个宫女太监送的。”我嘴硬道。
采青抿嘴而笑,“他们就倒有那个心,就是没那个胆子,有几条命来还你的人情?除了那天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
“哼!”我转过脸去,“不怕天不怕地,怕的是给他们荣华富贵的爹!”
“格格刚讲完佛就骂人,看来道行尚浅,还需多多修炼!”采青把包袱扔给我。
“采青也会损人了!”我白了她一眼道,把包袱推到一边,“你来拆,我懒怠动。”
采青奇怪看我一眼,侧身坐到床沿上,去解包袱结,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被子,心却扑通扑通直跳,毕竟几个月来除了十四来闹,已不闻外边任何消息,今日包裹,不知会送什么!
“呀!”采青轻轻的叫道。
我搭眼看去,另有一小袋的糖炒栗子,仍用宝蓝锦袋装着,“如今已过了时节,找了这几日,方才寻到这些,怕是你等的急……这板栗虽性子温和,但女儿家脾胃甚弱,你需尝得几颗,解了馋就好,多吃无益……”那些曾有的温柔恍如隔世,如今再现旧景,情已不堪。
我浑身顿生恨意,一掌豁掉锦袋,袋中栗子哗啦啦滚了一地,敲在石质地板上像旧年的玩笑。
采青不语,弯身捡起一串念珠,摊在手上给我看。
“你放着吧!”我无力的摆摆手,裹被朝里躺下。
不知从哪里响起笛声,婉转悠扬,像曾经唱过的红豆曲,却不全像。开始疑是十三,细听却不像,叹了一口气,总有欢喜总有愁!
又是一年繁花开尽,又是一年秋叶黄,是年的除夕,仍旧有宝蓝包袱掷于窗下,采青捡起,我摇头道,“又是何必。”
第三年,我偶然瞥见采青头边的白发,不多的几根,她还不知,微微笑着梳理。她都生了白发,我已不知老成什么样子,手举起又放下,看自己枯瘦的手,不敢去碰青春不再的脸,我幻想我眼角鱼尾纹的样子,细细密密,笑起来呈扇状。
采青笑我痴。
“既然不能不老,老也争取老的好看吧!”我坐在深秋的太阳低下,仰头说。
“可惜没镜子,它才让你相信你还和从前一样。”
我缓缓摇头,“都是你安慰我,哪有不老的道理!老又怎样呢?不过是你我知道。”
一日做梦,梦里许多小孩子,在我不远的地方玩耍,笑声清脆悦耳,听者亦动容。”
醒来后我告诉采青,“大概只有小孩子才有纯粹的快乐,他们什么都不用懂。”
“采青,我们来绣一副百子图,用七尺的白布,绣上各式各样的童子,或动或静或笑或闹,都穿彩衣。”
采青立即的答应了,她去准备丝线和竹架,我则绘各式各样的童子,他们曾在我的梦中鲜活,我不过是用笔将他们一一复原。
从此以后,除每日略读几句经文外,我全部心思都扑到百子图上,现成丝线有时不附和我的要求,我找遍佛堂各种可以用来染色的材料,为一只灵动的眼睛,我闭眼冥思几日,耳边尽是童子的笑声,随时随处的召唤着我。我近乎疯魔,有时半夜突醒,来不及穿鞋先去看摆在窗前的绣架,看到那些完成了的神态活现的童子,仿佛是其人就在身前,顿觉心安不少,忍不住拿起针线,挑灯绣到天明,直至体力不支,眼睛酸涩难忍看不清针脚才放手。
采青见我如此拼命,开始强力干涉,硬性规定了休息时间,一刻不够就不准我碰绣架。可是后来发现我一旦离了绣架就魂不守舍,才无奈妥协。
我安慰她道,“我不过是想快点完成,你不用太过担心,等绣完它,有多少时间都是休息!”
然而我深感工程巨大,百子不是小数目,又要形态各异,越往后,越觉心思枯竭,越怕针下童子失去生命力。
念珠还是在除夕的时候准时送来,我随手捡来,放于柜中,已经是第四串了,说明我已经被关了四年。摇摇头,时间过的真是快呢!
第 43 章 (上)
然而我的眼睛渐渐看不见了,到了第五年,我每日最多能绣半日,就已目视不清,针频频扎错地方。采青无意中发现我几乎扎烂的双手,说什么也不要我再蛮力下去。看看百子还剩一时,我不想功亏一篑,方才勉强答应。
前半日绣过,午后小睡,醒后心内一片泰然,看到阳光,觉的一切欣好。
我指导采青希腊文,只当消遣。
春寒渐消,空气中开始弥漫花香,夜深人静时,几乎能听到竹节拔高的声响,我为这一切的新生喜悦。
摸索着打好最后一个节,最后看了一眼童子漆黑明亮的眼睛。
我小心步出门外,风有些大,但不耽误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我伸出手臂,指尖所触,是如凝脂般的空气。
饱含汁液的竹节彷佛有着弹性,在手指底下泛着无穷的生命力。
一阵风吹,院门吱呀一声响起,我向院门望去,并笑道,“好大的风!”
采青在身后惊叫了一声。
我微笑怪道,“怎么还大惊小怪的,可是院门吹开了?”
“格格。”采青惊叫着拉住我,手抖的不成样子,“门……门……”
我朝门走了两步,什么都没看到。
我眼已全瞎!
身前有脚步声朝我走来,我确信采青是在我身后的,正在疑惑,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