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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那里得到回答,她只是拢起缰绳,皱起眉盯着前面的两仪师。“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到达那个叫法达拉的地方,或者她要让我们在这个地方露天宿营?”
当奈妮薇催马向沐瑞跑过去的时候,麦特说:“她叫我们男人。昨天她还把我们当作应该用绳子拴住的小孩,现在她已经叫我们男人了。”
“你现在也不应该从妈妈围裙的绳子上跑掉。”艾雯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然后她让贝拉靠到大红身边,压低声音向兰德耳语道,“我只是和亚蓝跳过舞,兰德。”她的眼睛没有看他,“你不应该责怪我。我只是和他跳过舞,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你会责怪我吗?”
“不会,”兰德对她说,艾雯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当然不会。”但他忽然记起了明在巴尔伦说过的话,那仿佛已经是一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她不是你的。你也不是她的。你们的将来和你们两个所想的并不一样。
法达拉城建在一片高出周围原野很多的山丘上,和凯姆林相比,她可以说是小得可怜,但她的城墙像凯姆林一样高。城墙以外一里范围内都是没有任何树木的空旷草地,而且那些草也都被修剪得非常低矮。城墙上有许多高峻的塔楼,无论是什么想要靠近法达拉城,必定会被这些塔楼中的哨兵发现。和充满美感的凯姆林城墙相比,法达拉的建筑师显然不在乎是否会有人认为这座城有美观的地方。灰色的大石组成了坚硬的峭壁,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防御。在塔楼顶端飘扬的三角旗上,夏纳黑鹰正垂首俯瞰城外的旷野。
岚掀起斗篷的兜帽。尽管天气寒冷,他还是示意其他人也这么做。沐瑞也已经摘下兜帽。“这是夏纳的法律。”护法说,“在所有边境国,没有人能在城内藏起自己的脸。”
“边境国的人全都很好看吗?”麦特笑着问。
“这样半人就无法掩饰身份了。”护法用刻板的声音说道。
兰德的笑容从脸上滑走了。麦特急忙掀起兜帽。
城门敞开着,两扇高大的门板上包着一层黑铁,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在门口。他们穿着金黄色的外衣,上面绣着黑鹰图案,从他们肩后各伸出一枝长长的剑柄。在他们腰间都挂着阔刃剑、钉头锤或斧头。他们的马就拴在旁边,这些马的背上挂着骑枪,胸口、脖子和头上覆盖着钢片,这让它们的样子显得很奇怪。士兵们完全没有阻止岚和沐瑞的脚步,实际上正相反,他们挥舞着手臂,发出一阵阵欢呼。
“大将!”一名士兵将戴着铁手套的手高举过头顶喊道,“大将!”
其他人则高喊着,“光荣属于建造者!”和“奇瑟拉·帝·万舍!”罗亚尔显得很吃惊,然后他的脸上露出开朗的微笑。他也开始向那些士兵挥手。
一名士兵在岚的马旁跑了一会儿,他的盔甲没有给他的动作造成任何妨碍。“金鹤会再次飞起吗,大将?”
“和平,拉冈。”护法只是这样说了一句。那名士兵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回到其他士兵的队列里,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了。
当他们踏上挤满行人和大车的石板街道上的时候,兰德担忧地皱起眉头。法达拉城拥挤得仿佛就要爆开了,但这里的人们并不像凯姆林那样充满热切的欲望,在彼此吵闹争论的时候也欣赏着城市的壮美,也不像巴尔伦那样匆忙拥挤。这里的人都紧闭着嘴,用沉重的目光看着兰德一行人通过,脸上毫无表情。巷子里和半数的街道上都挤满了大车、马车和一堆堆家用物品。衣服从塞满的雕花箱子里溢出来,散落在地面上。成年人将小孩紧紧地牵在身边,不给他们任何玩耍的空当。而那些孩子们显得比他们的父母更加沉寂,他们的大眼睛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心绪。大车的空隙中全都是毛发蓬松的牛和黑斑猪,还有装满鸡、鸭、鹅的板条箱。现在兰德知道那些农夫们都到哪里去了。
岚带领众人一直走到城中央的城堡前面。这座宏伟的石砌建筑矗立在城中最高的山丘上,周围有一圈又宽又深的壕沟,沟底密植着一人高的锋利钢钉。壕沟后就是城堡的围墙,如果整座城市被攻陷,这里将是最后的防御。城堡大门旁的一座塔楼上,一名武装士兵探出头来喊道:“欢迎,大将。”城堡内也传出呼喊声:“金鹤!金鹤!”
用原木建成的厚重吊桥缓缓放下,马蹄踏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走过吊桥之后,又经过底部是一排钢尖的铁栅门,他们终于进入了城堡。岚从曼塔背上跳下来,也示意其他人下马。
城堡的前院是一座用大石块铺成的巨大方形广场,围绕广场的塔楼和城墙像外城一样高大坚固。这座广场上像街上一样拥挤不堪,但这里的人群显然遵守着一定的秩序,到处都是穿戴盔甲的人和马。围绕院子还有六座铁匠铺子发出一阵阵铁锤敲打和鼓风箱的声音,每一个风箱都要由两名穿皮围裙的男人才能拉动,一队孩子不停地从蹄铁匠那里取出新打好的蹄铁。造箭匠们不停地制造箭枝,每当身旁的篮子里装满箭,篮子就会被取走,并换上一个新的篮子。
穿金黑色制服的马夫跑了过来。兰德急忙从鞍子后面解下自己的行李,将大红的缰绳递给一名马夫。这时,一名穿戴铠甲和皮衣的人庄重地向他们一鞠躬。他披着一件镶红边的亮黄色斗篷,斗篷胸口处绣着一只黑鹰,他的黄色外衣上绣着一只灰色的猫头鹰。他没有戴头盔或帽子,他的头发几乎都剃光了,只在头顶上留了一绺,用一根皮绳扎住。“很久没有见面了,两仪师沐瑞。很高兴见到你,大将,真的很高兴。”他又向罗亚尔鞠了个躬,“光荣属于建造者,奇瑟拉·帝·万舍。”
“我不值得这样的称赞,”罗亚尔庄重地回答,“我们的工作并不重要,青格·玛·绰百。”
“你让我们感到荣幸,建造者。”那个人又说了一遍,“奇瑟拉·帝·万舍。”然后才转向岚,“爱格马领主已经知道你们来了,他正在等待你们。请这边走。”
他们跟随他走进城堡,城堡的走廊通风良好,两旁墙壁上挂着描绘狩猎和战争场景的彩色织锦和丝绸长幕。这时,他又说道:“很高兴你听到了人们的呼声,大将,你会再一次升起金鹤旗吗?”除了这些色彩鲜亮的壁挂以外,走廊里空无一物,即使是这些壁挂上的画面也都采用了最简洁的线条。
“情况真的像我们看到的这样糟糕吗,印塔?”岚低声说。兰德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在像罗亚尔的一样抖动着。
印塔摇摇头,他犹豫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情况永远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糟,大将,只是比往年更糟一点,如此而已。袭击持续了整个冬天,即使在最寒冷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边境国的其他地方也都一样。它们仍然在晚上杀过来。不过今年春天有了一些新的状况,如果现在能被称作是春天的话。能够回来的巡逻兵不停地报告有新的兽魔人营地出现。不管怎样,我们能在塔文隘口挡住它们,把它们打回去,就像以前一样。”
“当然。”岚应声道,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确定。
印塔的笑容消失一瞬,立刻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引领他们走进爱格马领主的书房,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这里像城堡中其他地方一样,有着明确的功用,在朝外的墙壁上开着箭孔。厚实的屋门箍着铁条,配以沉重的门闩,门上也开着箭孔。房间里只挂着一幅织锦,覆盖了一整面墙壁,上面是像法达拉士兵一样全副武装的人类,正在一处山口与魔达奥和兽魔人作战。
房间里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几把椅子和墙上的两副置物架。那两副置物架像壁挂一样吸引了兰德的目光。其中一副架子上挂着一柄双手巨剑,比一个人还要高;一柄显得更普通一些的宽刃剑;它们下面是一柄镶满钝钉的硬头锤和一面有三只狐狸图案的长形盾牌。另一副架子上挂着一整套盔甲,被排列成随时可以穿戴的样子。带有顶饰、挂着栅栏状护面的头盔被放在两副肩甲中间。裹身锁甲为了便于骑乘在裆部分开,然后是磨洗光亮的皮制护衣;胸甲、钢手套、膝甲和胫甲,以及保护肩膀手臂和双腿的半护甲。即使位于这座城堡的中心,这里的武器和盔甲也都处于备战的状态。这里的家具虽然因为镀了黄金而显得华贵,但结构都非常简单。
当他们走进门的时候,爱格马已经站起身,绕过了铺满地图和文卷的桌子。他穿着蓝色的高领天鹅绒外衣,脚踏一双软皮靴子。第一眼看起来,兰德觉得他平和得有些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但只要多看一眼,感觉又不一样了。像这里所有的战士一样,爱格马剃光了头发,只留下一个顶髻,他的顶髻已经变成了白色。他的面孔像岚一样刚毅,只是在眼角处多了一些皱纹。那双眼睛如同两颗棕色的宝石,但它们现在正闪烁着笑意。
“和平,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大将。”法达拉的领主说道,“还有你,两仪师沐瑞,也许见到你更让我高兴,你的出现让我感到温暖,两仪师。”
“尼特·凯里科尼·诺·托玛施达,大将爱格马,”沐瑞庄重地应对着,但她的语气表明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你的欢迎让我们感到温暖,爱格马爵士。”
“科东姆·凯里科尼·格·尼·爱丝赛代·黑,这里永远欢迎两仪师。”然后他转向罗亚尔,“你已经离开聚落很远了,巨森灵,但你给法达拉带来了荣耀。荣耀永远属于建造者,奇瑟拉·帝·万舍·黑。”
“我配不上这样的夸赞。”罗亚尔鞠了个躬,“是您让我感到荣幸。”他瞥了一眼四周赤裸的石墙,内心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斗争。兰德很高兴巨森灵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对这里的建筑进行任何评论。
穿着金黑色制服的仆人,脚踏软鞋,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一些人用银托盘端来了热毛巾,供客人擦去脸上和手上的尘土。另一些人端来了温热的葡萄酒和盛在银碗里的杏干与李子干。爱格马领主命令为他们为客人们准备房间和洗浴。
“从塔瓦隆到这里来路途遥远,”他说道,“你们一定很累了。”
“我们走的路并不长,”岚对他说,“但比长路更累。”
爱格马困惑地看着护法,但护法没有再说话。于是他说道:“休息一天,你们就会重新精神焕发了。”
“我向你要求一夜的庇护,爱格马领主,”沐瑞说,“请在早晨为我们准备好食物,恐怕我们必须一早就出发。”
爱格马皱起眉头:“我还以为……两仪师沐瑞,我没有权力向你提出要求,但你在塔文隘口的价值更胜过千杆长枪。还有你,大将,如果听到金鹤旗将再次飘起的消息,我们立刻会增加上千名战士。”
“七塔已经破碎,”岚严肃地说,“马吉尔死了,她的子民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分散在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我是一名护法,爱格马,已经向塔瓦隆之焰立誓,我已经被束缚在妖境里。”
“当然,大将,当然。但只要你们在这里留几天,顶多一个星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我们需要你们,你和两仪师沐瑞。”
沐瑞从一名仆人的托盘里拿起一只银杯,“印塔相信这次你能打败敌人,因为这么多年里,你已经打败它们许多次了。”
“两仪师,”爱格马冷冷地说,“即使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