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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眼罗格斯的契约”到了结束的时候。但汤姆只是停下来,用淡啤酒润润喉咙,就又开始了“莲的坚守”。随后他又朗诵了“亚莱斯罗瑞之殇”、“加达·森的利剑”和“阿拜恩的布华德最后的驰骋”。随着夜色渐浓,走唱人朗诵之间的停顿也逐渐加长。当汤姆放下竖琴,拿起长笛时,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故事已接近尾声。另外一名鼓手和响板琴手坐在被当成舞台的桌子旁,为汤姆伴奏。
当“摇撼柳枝的风”旋律响起时,伊蒙村的三名年轻人开始鼓掌。当然,鼓掌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两河人喜欢的曲子,巴尔伦人显然同样喜欢,而且还会有观众和着曲子与走唱人一同歌唱,也唱得相当不错。
我的爱已去,随风远走,
随着那摇撼柳枝的风。
这个世界已破碎支离,
屈服于吹拂柳枝的风。
但在我的心中,在我最珍惜的记忆里,
她须臾不曾与我分离。
她的力量使我的灵魂坚强,
她的深情温暖了我的心房,
我将站在我们曾经歌唱的地方,
虽然那摇撼柳枝的风仍刺骨猖狂。
第二首歌“只有一桶水”就没有什么哀伤的意味了,实际上,它听起来比平时显得更加愉快,也许这是走唱人有意而为的。人们纷纷跳起身,将桌子抬到墙边,在大厅里清出一片舞池。大家踏出各种热情的舞步,直到四周的墙壁似乎都开始不住地颤抖。第一个舞结束后,舞者们欢笑着离开舞池,立刻有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汤姆演奏着广为人知的“扑打翅膀的野鹅”,然后停了一下,好让人们做好起舞的准备。
“我想我要跳上几步。”兰德说着站起了身,佩林紧跟着他站了起来。麦特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能留在原地,看守他们的斗篷、兰德的剑和佩林的斧头了。
“记得我也要一轮!”麦特在他们身后喊道。
舞者在大厅正中组成了面对面的两排,男人在一排,女人在另一排。先是鼓声响起,响板琴随后,所有舞者同时弯曲膝盖。兰德对面的女孩将黑色长发绑成辫子,让兰德想起了家乡。她羞赧地向兰德微微一笑,然后又毫不羞涩地向兰德一眨眼。汤姆的长笛跃入旋律之中,兰德向前移步,和黑发女孩舞在一起。女孩围绕兰德旋转着,仰头发出愉快的笑声,然后向兰德身后舞去,到了下一名男子身边。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欢笑——兰德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下一名舞伴身边转过身。这是一名女侍,她一边旋转,一边高高地扬起她的围裙。这时他看见一个没有笑容的人,那个男人缩在一座壁炉旁,一道伤疤从他的额角斜穿过整张脸,直到他的下巴,让他的鼻子断为两截,也将他的嘴角拉了下去。那个男人发觉兰德在看他,脸上露出怒容。兰德急忙困窘地将视线转向一旁,也许是因为那道疤,所以那个男人根本不能笑。
兰德捉住正在转身的下一名舞伴,让她围绕自己旋转了一圈。随着乐曲节奏的加快,他又经过了三名舞伴,重新与第一名黑发女孩会合在一起,完成了一整个循环。那个女孩仍然在笑着,又朝他抛来一个媚眼。
那名疤脸男人仍然在瞪着兰德。兰德的舞步有些乱,脸颊也在发热。他并不想羞辱那个人,他真的没想过要用那种眼光去看那个人。他转身去迎接自己的下一名舞伴,那个疤脸男立刻被他忘到九霄云外——被他迎入怀中的舞伴是奈妮薇。
兰德踉跄了一下,差点踩到奈妮薇的脚,而奈妮薇则用流畅灵巧的动作掩饰了他的笨拙,还给了他一个微笑。
“我记得你跳舞不是这么糟糕的。”奈妮薇在和他分开时笑着对他说。
兰德在下一个舞伴面前终于重整了自己的舞步。当他再次改换舞伴时,他看到与他连臂而舞的是沐瑞。他在乡贤面前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笨拙,而他在这位两仪师面前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沐瑞的舞姿轻盈优雅,长裙的裙摆随着她的舞步翩然飘飞,兰德却有两次几乎栽倒在地上。沐瑞向他报以同情的微笑,却只是让兰德的感觉更糟。直到又一次更换舞伴后,兰德才松了口气,虽然他的新舞伴是艾雯。
不管怎样,兰德现在的状态好多了。数年以来,一直都是他和艾雯一同跳舞。艾雯仍然没有绑辫子,但她用一根红色的发带将头发挽在背后。也许她不知道是该讨沐瑞的喜欢,还是该让奈妮薇满意,兰德有些郁闷地想着。艾雯的嘴唇张开了,她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但她还是没说出口。兰德也不打算先开口。刚才他们在那间用餐房里的时候,她不是已经拒绝和他对话了吗?他们气闷地看着彼此,一言未发便分开了。
当这场跌跌撞撞的舞蹈结束时,兰德很高兴自己能回到长凳上。新的舞曲开始了,这次是快步舞。麦特急忙跑向舞池。当他离开时,佩林坐到凳子上。
“你看到她了吗?”佩林还没有坐好就问道,“看到了吗?”
“谁?”兰德问,“乡贤?还是阿莉丝夫人?我和她们两个都跳过舞。”
“还有两……阿莉丝夫人?”佩林惊呼道,“我和奈妮薇跳过舞了,我甚至不知道她还会跳舞。在家乡的时候,她从没跳过舞。”
“我倒想知道,”兰德若有所思地说,“妇议团如果知道乡贤跳舞会说些什么?也许这就是她不跳舞的原因。”
这时,音乐声、鼓掌声和歌声已经充满整个大厅,再继续交谈已经很不方便了。兰德和佩林加入鼓掌的观众人群中,有几次,他察觉到那个疤脸男人还在盯着他。那个人当然有权发火。而兰德现在觉得无论他做什么,只会让情况更糟糕,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音乐上,尽量避免去看那个男人。
舞蹈和歌唱一直持续到深夜。女侍们终于记起她们的职责,兰德很高兴地吞下一些热炖肉和面包,所有人都在他们或坐或站的位置上吃着东西。在此之前,兰德又跳了三个舞,当他再次面对奈妮薇和沐瑞时,舞步也变得平稳了许多。结果乡贤和两仪师都称赞了他的舞步,而他只是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响应。他也和艾雯又跳过了舞,艾雯只是望着他,神色忧郁,仿佛非常想说话的样子,但她还是没开口。兰德也和她一样沉默。只是他相信自己肯定没有表情阴沉地瞪着她,虽然当他回到长凳上时,麦特是这么说他的。
沐瑞直到午夜才离开。艾雯匆忙地看了两仪师一眼,又看了奈妮薇一眼,便跟着两仪师走了。乡贤带着不可捉摸的表情看着她们两人离开,然后故意又跳了一个舞才走,那时她的样子就如同赢了两仪师一局。
没多久,汤姆将长笛放进匣子里,虽然有许多人仍然希望他能再留下一段时间,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岚走过来叫起兰德、麦特和佩林。
“我们必须提前出发,”护法在嘈杂的噪音中靠近他们说道,“我们需要争取到一切可能的时间。”
“有个家伙一直在盯着我,”麦特说,“一个脸上有道伤疤的男人。你不会认为……他是你警告过我们要小心的那些朋友之中的一个吧?”
“是这样吗?”兰德说着,用手指斜过鼻子到嘴角比划了一下。“他也在盯着我。”他朝周围看了一圈。人们正在纷纷离开,剩下的大多数人都簇拥在汤姆周围。“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看见了那个人,”岚说,“菲斯师傅说他是白袍众的间谍,他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也许那个人不是,但兰德看得出护法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兰德瞥了麦特一眼,麦特的表情很僵硬,他只有在心里藏着事情时会这样。一名白袍众的间谍。伯恩哈那么想要报复我们吗?“我们要提前到什么时候离开?”他问道,也许他们可以抢在发生状况之前离开。
“出现第一缕曙光时。”护法说。
当他们离开大厅时,麦特低声哼着歌曲,佩林不时停下来,试一试他新学的舞步。汤姆兴致勃勃地加入他们之中。岚的面孔则一直没有表情。
“奈妮薇睡哪儿?”麦特问,“菲斯师傅说我们租下的是最后几间房了。”
“她有一张床,”汤姆不在意地说,“就在阿莉丝夫人和那个女孩的房间里。”
佩林从齿缝里吹出一声口哨,麦特也低声嘟囔着,“该死的!即使把凯姆林的黄金都给我,我也绝不会和艾雯换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兰德希望麦特能对一件事认真思考两分钟以上了。不要说艾雯,现在他们自己的处境已经很不妙了。“我想去喝些牛奶。”他说道。也许这会有助于他的睡眠。也许今晚我不会做梦。
岚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今晚有些不对劲,不要走得太远。记住,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出发,即使你在马鞍上坐不稳,我们也可以把你绑在上面。”
护法迈步走上台阶,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他们的兴致开始减弱了。兰德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和刚刚那种欢腾的气氛相比,现在他实在是很孤单。
兰德跑向厨房,那里还有一名厨娘在工作。她从一只大瓦罐里为兰德倒了一杯牛奶。
兰德一边喝着,一边走出厨房。一个阴沉的黑色身影从走廊另一端朝他走来。随着他们距离的靠近,那个黑影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掀起遮住他面孔的兜帽,他的斗篷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有丝毫移动。那张脸……一张人的面孔,但呈现出病态的白色,就好像蛆虫的颜色一样。上面没有眼睛。在油黑的头发中间,是一张如同蛋壳般圆滑的面孔。兰德被呛了一口,杯中的牛奶也洒了出去。
“你是他们之中的一个,男孩。”隐妖说道,那沙哑的耳语声如同锉刀缓缓摩擦骨骼的声音。
兰德丢下杯子,向后退去。他想要逃走,但他每次只能踉跄地迈出一步。他无法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他的眼睛和肠子仿佛都已经被这怪物紧紧地抓住了。他想要喊“救命”,想要尖叫,但他的喉咙仿佛变成一块石头,吸进的空气如同沙子般让他感到疼痛。
隐妖又缓缓靠近了一些,它的步态蜿蜒摇摆,如同毒蛇致命的游动,一直覆盖到它胸口的黑色甲叶也如同蛇鳞般。没有血色的薄嘴唇弯曲成一抹残酷的笑容,而没有眼睛的苍白面孔让这种笑容只是显得虚伪。与它的声音相比,伯恩哈的声音也显得温暖而柔和。“其他人在哪里?我知道他们在这里。说话啊,男孩,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兰德的背撞到一片木头,他无法让自己回头去看那是墙还是门。他的脚停了下来,他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双脚再离开地面。他颤抖着,看着魔达奥一点点靠近,他的颤抖也愈加剧烈。
“说吧,否则……”
从上方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魔达奥猛地转过身,而黑色的斗篷仍然一动也不动地挂在它背后。片刻之间,隐妖侧过头,仿佛它无眼的凝视能够刺穿木墙。一柄剑出现在它死白色的手中,剑刃如同它的斗篷一样漆黑。走廊里的光线也仿佛因为那把剑的出现而变暗了。靴子击地的声音愈来愈响。隐妖又转向兰德。随着它仿佛没有骨骼的动作,黑刃举了起来。那两片薄嘴唇上下分开,仿佛隐妖正在发出凄厉的嚎叫。
兰德全身无力地颤抖着,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黑色的锋刃扑向他的头顶……却在中途停住了。
“你是属于至尊暗主的,”带着喘息的说话声如同指甲刮过石板,“你是他的。”
隐妖如同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