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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当年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美国寡妇,硬是能让以刻板、傲慢、装腔作势著称的英国人,宁愿舍弃了日不落帝国的锦绣江山而整日价厮守着自己。美国女人的魔力可见一斑。其他哪个国家的女人能做到这一点?只有美国,只有这个彻底崇奉动物园法则、将人类动物性本能发挥到了极致的国家。——男人们恨不得长出雄孔雀的花屁股来招惹女人;女人家则惟恐不能像母麝那样散发出越浓重越来劲儿的麝香以招徕男人。——只有在这样的、只以性为文化、恨不得人人都把生殖器举在头顶的国家,才能熏陶出散发着如此强烈的性魅力、性磁力的女人来。鲁军,这个野心勃勃的政治暴发户,有这样的定力吗?他抗得过去吗?评法批儒时,把个柳下惠坐怀不乱吹得天花乱坠。那时不谙世事,把那当成了一种大义凛然的理想人格的标杆。年龄越大,成怀仁越发现,其实那是很难很难的。如果一个女人美貌、温柔、善解人意,又恰好是这个男人所喜欢的类型;如果他们之间的两情相悦不会给这个男人造成其他威胁;如果这个男人的生理心理正常又长时间孤独寂寞的话,那几乎可以肯定: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这个女人的诱惑。两性关系中,男人的自私与卑贱就表现在这儿。成怀仁相信,鲁军就处在这种状态中。
文化大革命以来直到今天,改革开放、体制转轨、西风大盛,对传统观念与人们信念、信仰的摧毁性扫荡,使成怀仁坚信:对当今大陆中国人在此方面的操守不必抱任何希望。理想、信念与道德规范的重建,需要假以时日,现在连刚刚开始都谈不上。
男人的天方夜谭(9)
最开始,成怀仁对朱迪和对操此行业的一切女人一样,抱着本能的鄙视。然而,第一次见到朱迪,就使他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知道在这个行当里不乏美貌女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从事这种行业的女人,居然会具有如此高贵、如此优雅的风韵气质。成怀仁想,假如那是她血液中的东西的话,那么,自己面对的无疑是个当代的茶花女;假如是做作出来的,那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职业素养”。渐渐地,成怀仁发现,这个女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极高的悟性;或者说,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真有本事根据需要即时调整自己:荡妇、贵妇、心满意足的少妇、痴傻疯颠的少女、无微不至的妈妈、娇憨任性的女儿、天真的小妹妹、体贴的大姐姐、善解人意的情人、温柔贤惠的妻子……
成怀仁折服了:这个女人进行这些角色转换时,竟丝毫不落痕迹,比国内那些蹩脚的影视明星强多了!盗亦有道。成怀仁知道自己碰上了这一行中的顶尖高手。后来,他省视自己,发现自己竟是经常怀着一种不无温馨的、欣赏艺术品似的心情在看待这个女人。而不管怎样,最紧迫、最令人欣慰的是,当初自己这一宝没有押错,没有所托非人。
当初,和老维克多谈妥租赁的事项后,成怀仁直截了当地告诉维克多:自己还需要一个年轻美貌、聪明机智的女秘书;或许,他还需要这个女秘书做一些秘书业务之外的事情。
老混蛋一秒钟都没耽搁,心领神会地笑道:
“我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人选,好得让你吃惊。不过,不是现在。三天以后。”
三天后,成怀仁如约来到维克多办公室。略一寒喧,维克多便七拐八拐把他带到一个隐密的小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套沙发,对面墙上镶嵌着一面暗色玻璃窗,窗前用黑布蒙着几架看不出是什么的仪器。成怀仁被领到窗前,他探头一看,猛地吓了一跳:隔着玻璃,对面一个女人几乎和他鼻子贴上了鼻子。他毛骨悚然地闪开身子,刹那间浑身爬满了蚂蚁般地热汗倏然而下。维克多微笑着努努嘴,示意他再看:对面的女人一直在专注地看着玻璃窗,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两个男人近在咫尺、几乎是面对面地在打量自己。她忽而撅撅嘴巴,忽而理理留海,又后退两步,向左右侧过身子观察自己的侧影。最后,她向后仰起头,抬起双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烫成大花的棕色秀发。这是女人最让男人心旌摇荡的姿势之一。这一连串动作,将她高耸着的胸、丰满的臀、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俏丽的脸庞和那双顾盼之间妩媚生情碧波闪烁的眼睛,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成怀仁眼前。成怀仁看呆了。女人的美貌和胴体的玲珑曲线给了他强烈的视觉冲击。
维克多拍拍成怀仁,一摆头,率先向外走去。成怀仁回过神,紧走几步跟上来。
“很出色。不是吗?”
“是。”成怀仁承认。
“她可以在一切方面令你满意,不论什么。”维克多意味深长地看着成怀仁。
成怀仁点点头,“或许。”
“我建议你考虑一下,不过她的年收入在六位数以上。”维克多提示道。
成怀仁点点头,“她或许值这么多。不过,我必须和她谈谈。”
“当然。”
回到办公室,维克多拿起电话:“朱迪,亲爱的,你能到我这儿来一下吗?是的,现在。我介绍你认识一位十分有趣的朋友,OK。”
俄顷,门上的黄铜把手转动了,门无声地打开,朱迪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嗷!朱迪!我亲爱的宝贝儿!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老维克多张开双臂,像只大熊似地拥抱着朱迪,“来,亲爱的,你们应该认识一下。这位是来自人民中国的成博士,他正在从事一项了不起的大生意。这是朱迪,上帝派来拯救男人的小天使。嗬嗬嗬……”
“嗨!成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朱迪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她的声音圆润、温柔,带着一股软软的磁性。
“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成怀仁伸出手,握住的是一只细嫩光滑、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成怀仁感觉到,她的一只手指几乎不被觉察地在他手心动了动。他看向朱迪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朱迪,”大家落座后,维克多一脸严肃地说,“我刚才说过,成博士正在做一个大生意,一个了不起的大买卖;他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能够为成先生做点什么,我将会很高兴。”一阵眼风扫向成怀仁。
“非常感谢!”
“朱迪,亲爱的,我想你不介意向成博士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当然。”那似乎也带有磁性的眼风,又一次飘向成怀仁。成怀仁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在那儿剧烈地跳动着。
朱迪轻柔地说开了。她采用极为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成怀仁,她可以胜任任何方式的人际交往工作。“任何”这个稍不经意就会滑过去的词,如雷贯耳般地提示出了这个女人所从事工作的特殊性。成怀仁尽力克制自己心底冒出来的绮念,平静地听着,内心却相当痛楚地闪过了一连串儿的念头:这么优雅这么美丽的女人。她为什么不去做电影明星,为什么不去当皇后?我真的愿意把自己的王国交给你,你接受吗?成怀仁胡思乱想着……
男人的天方夜谭(10)
当她所需要的报酬数字从那鲜红的樱唇里吐出来时,成怀仁猛地醒过来,他的心像被一只粗鲁的手猛地攥了一把:那数字,相当于他六年积蓄的三分之一!他有些窒息,忙收摄心神,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看着那一张一阖的美丽的嘴唇,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使劲扼住那天鹅般优美颈项的冲动。
朱迪说完了。他抬眼看着她,淡淡说道:“很好。谢谢!”再转向维克多,“我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再见面时,我想知道你读完这些资料后能告诉我一些什么。”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个月来收集到的全部资料——美国的、日本的、欧洲的,也包括鲁军报告的摘录、他对中国人的风俗习惯与性观念和鲁军其人的概要介绍。大约有二百多页纸,递给朱迪。
他们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
就在他们约定时间的前两天晚上,他收到了鲁军的传真。
再次见面时,成怀仁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有利的条件:他们制定了两套方案、两种报酬方法:其一,用正常的、专业化的、高效率的工作吸引鲁军同意从成怀仁手里购买设备;这样做,朱迪也应该用纯粹女人的魅力吸引鲁军。如果不行,朱迪就要进行“秘书专业以外的工作”了;届时,成怀仁交给她一张工作完成后承兑的支票,她便转入操作第二套方案。
老厅长开会时当众睡着,使成怀仁下决心用无情的手段对付鲁军们;但他没有马上付诸行动。于得海的来访,促使他最后下定了决心。本来,他很不愿意鲁军们见到熟悉美国情况的朋友。这也是他把时间安排得极为紧张的原因之一。他太知道阿喀门农的脚后跟——整个计划的薄弱点在哪里了:只要有人查一查公司注册的时间和信用,就一切都抓瞎了。而这在美国又偏偏是举手之劳;只有这些国内刚出来的土老冒才会以为和国内一样,把这看得比登天还难。到了纽约,鲁军用他结结巴巴的英语叫通电话时,他恨不能夺下电话筒来,可他实在没有理由不让他们老同学见面。于得海是星期天来的,他破例安排大家去参观联合国总部,希望他们没有时间深谈。结果,吃完午饭回到宾馆,鲁军就笑嘻嘻地把大家推出了房间,说他哪儿都不去了,要和十年没见的老同学好好聊聊。一下午,他都是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中度过的。他有个极坏的预感:这于得海不是个好东西,他会坏事!
晚上,送走于得海,鲁军果然来邀他,说是出去散散步。在街上,鲁军诚恳地告诉他:非常感谢他的大力帮助。没有他的帮助,他们不可能进行如此富有成效的考察。鲁军说,省里有规定,引进国外大型设备必须货比三家;因此,虽然自己很希望与成怀仁合作,但结论只能下在欧洲的考察之后。因此,他想付给成怀仁此次帮忙的报酬,希望成怀仁不要客气。
他还郑重邀请成怀仁,“回国看看,以你我双方公司的实力,我们一定可以在很多方面卓有成效地合作。”
成怀仁料到了鲁军一定会这样讲,他当然知道鲁军讲的合情合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极强烈的受骗上当、被人利用了的屈辱心理。“报酬?你付得起吗?”他恨恨地想,攥出了两手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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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军说完后,他没有讲话,两人默默地走着。良久,他站住,看着鲁军的眼睛,平静而诚恳地说:“我不在乎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往远看吧。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能帮助国内的朋友做点事,我很高兴。咱们来日方长。”
鲁军蛮感动,暗想:就是于得海这小子,在美国呆的,总喜欢把人往坏想。
回到宾馆,分手时,两人颇有点儿悲壮的情怀,无言地、紧紧地握了握手:就像深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似的。
当晚,成怀仁将支票交给了朱迪。
第二天离开纽约。晚上,成怀仁说有些事情需要和鲁军讨论。此后,开房间时,他便一直与鲁军住到了一个房间。
一天晚上,鲁军拿起电话,说要给于得海打个电话。成怀仁破天荒地开着玩笑,从鲁军手里夺下了电话:“算了吧,阁下那一口英语,我都替接线员难受!我来吧。”在鲁军告诉他号码时,他用电话遮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