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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祭司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凯德立提醒她。“巫师也会。我之前抄写的一本咒语书中就说……”
“这不是咒语。”丹妮卡反击。“巫师和祭司是依靠召唤自己意识与肉体以外的力量,所以你想想看,要达到潘帕·旦姆大师的境界,是需要多完全的自我控制啊。他只靠着对自身肉体的理解,就随时可以停止心跳。你应该最能欣赏这一点。”
“我是能欣赏。”凯德立诚心地回答。他的表情一缓,手背温柔地擦过丹妮卡柔软的脸庞。“但你吓到我了,丹妮卡。你仰赖的是五百年前的古籍学习可能会造成悲剧的技法。每次想起遇见你之前的人生,我的心中就毫无喜悦之情,而我不愿想象,如果没有了你,人生会是如何。”
“我不能改变自己。”丹妮卡安静但无可转圆地回答。“我也不会放弃我为自己人生挑选的目标。”
凯德立思索了她的回答片刻,将她的话与自己的心情衡量片刻。他尊重关于丹妮卡的一切,尤其是她的热情,以及她愿意接受并打败所有挑战的决心。凯德立知道,如果想要驯服她,要灭掉这簇火焰,那就等于是杀死眼前的丹妮卡,他的丹妮卡。她或许不会因尝试潘帕·旦姆最不可能的试炼而死,却会因为被改变而不复存在。
“我无法改变。”丹妮卡再次说道。
凯德立报以发自内心的回答:“我也不要你改变。”
◇◇◇◇
巴金知道他无法从窗户或门扉进入长满长春藤的大楼。萌智图书馆一向是欢迎所有非邪恶教派的学者进入,因此所有的可能入口都有设置防御符文,就为了挡下像巴金这种旨在于散播混乱与悲惨的不速之客。
萌智图书馆是座古老的建筑,而巴金知道古老的建筑通常都有秘密,而且是现任住户都不知道的秘密。
祭司将散发着红光的瓶子端在眼前。“我们来到目的地了。”他说道,仿佛瓶子能听到他说话。“在这里,我会确立统治三一城寨的地位,而一旦我们的征战完成,整个区域都会是属于我的。”巴金想要冲进去,找到他的触发者,然后让事件开始运作。他的的确确不相信灵药是塔洛娜的代理人,不过巴金也不认为自己是塔洛娜的代理人。虽然身为她的祭司,但他只是为了方便,为了双方互惠的利益才选择这位女神,而他知道,只要他的行动能推动剧毒女士的邪恶计划,她就会满意。
接下来的一天,巴金都躲在宽广大路后的树影间。虽然已是仲春,天色仍因为阴雨蒙蒙而灰暗。他听着往来人群的闲聊内容,好笑地猜想一旦他将无上致命可怖施放在众人之间后,他们的交谈内容会如何改变。
但很快引起巴金注意的人,既非祭司也不是学者。他是图书馆的工友,穆力维,衣着褴褛,头发灰白,脸上都是污垢与胡渣,皮肤因在阳光下曝晒多年而皱缩褐黄。他四十年如一日地清扫着道路和通往前门的台阶,无视小雨。
巴金大张邪恶的笑容。如果有通往萌智图书馆的秘密通道,这老人一定会知道。
乌云被日落驱散,一抹美丽的红光染上了图书馆西边的山峦。不过穆力维几乎没有分神注意,因为他看过太多次日落,已经不会对此感到神奇。他伸展一身酸痛的老骨头,漫步走向图书馆巨大主楼一旁的小木舍。
“你也老了。”工友对吱喳一声打开的门的木屋说道。他伸出手,打算要将扫把收起,却突然动弹不得,被不知名的力量冻结原地。
一只手绕过他身后,将扫把从他固执的拳头中抽开。穆力维在脑海中大喊着警讯,却无法让身体做出任何反应,无法大喊,也无法转过身,面对操控着他的手的人。接着,他被推入木舍,面朝下地倒在地上,无法抬起手臂阻止自己摔倒。门在他身后关起,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
“你会告诉我的。”阴森的声音在黑暗中承诺道。
几个小时以来,穆力维的手腕被高高吊起,全身悬空。房间是完全的黑暗,但工友感觉得到那可怕的存在靠得太近了。
“我可以杀了你之后再问你的尸体。”巴金轻笑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死人是会说话的,而且死人不会说谎。”
“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去了。”穆力维大概第一百次说道。
巴金知道老人在说谎。从拷问的一开始起,祭司就已经施下分辨真假的咒语,而穆力维完全无法通过测验。巴金伸出手,轻轻一手抓住工友的肚腹。
“不!不!”他恳求,全身挣扎,想逃开他的箝制。巴金牢牢抓着他,开始轻声念诵,穆力维很快开始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肚子被无人能忍受的痛苦撕裂。他宛如动物的无助绝望尖叫从痛楚之处鸣发出。
“你应该要大叫啊。”巴金轻责。“木屋旁边已经被我设下无声咒语了,老笨蛋。你不会打扰到那些在图书馆内沉睡的人。”
“不过,你干嘛要在乎他们是否熟睡呢?”巴金静静说道,声音中充满虚伪的同情。他放开手,轻抚着穆力维受伤的肚子。
虽然残忍的咒语所引发的痛楚仍在,穆力维还是停止了挣扎与尖叫。
“对他们而言,你是无足轻重的。”巴金柔声道,暗示中充满了魔法增强的说服力。“那些祭司们认为自己比你高尚得多了。他们允许你为他们扫地,清理水沟,但他们在乎你受的痛苦吗?你在这里吃了多大的苦头,但他们有冲过来救你吗?”
穆力维沉重的呼吸减缓成较为平静的韵律。
“你还是这么固执地保护他们。”巴金柔声说道,知道酷刑已经开始磨损工友的心智。“他们没有来救你,但你就要赔上性命了,却还是不让我知道你的秘密。”
就算是他最清醒的时候,穆力维也不是个脑筋清楚的人。他最好的朋友通常是一瓶偷来的红酒,而如今,在他受到无尽折磨后的混乱思绪中,他看不到的敌人正说着无比的实话。他为什么不该让这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知道那条潮湿,充满苔藓与蜘蛛的泥巴隧道,可进入图书馆最下层的区域,就在酒窖和上层地窖下方的古老闲置洞穴?突然,正如巴金所计划,穆力维想象中的敌人相貌软化了。在他的绝望中,工友需要相信折磨他的人会成为他的盟友。
“你不会告诉他们吗?”穆力维问道。
“他们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巴金满怀希望地承诺。
“你不会阻止我去拿酒?”巴金惊讶地退了一步。他如今了解对方为何一开始不愿吐露实情。工友知道的密道通往酒窖,里面有这废物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宝藏。
“亲爱的人啊。”巴金柔声说道。“你想要多少酒就有多少,而且还可以喝更多,相当地多。”
◇◇◇◇
他们才刚进入通道,握着火把的穆力维就转过身,将火把威胁地朝巴金挥舞。巴金的笑声轻蔑他的行为,但穆力维的声音仍然坚定。“我告诉你怎么进来了。”工友宣称。“现在让我走。”
“不。”巴金平和地回答。他耸耸肩,祭司的旅行披风滑落到地上,展现他耀眼的真面目。他穿着他的新装,一件紫色丝袍,上面绣有一把三叉戟,顶端有三个红瓶子。他的腰带上有奇特的硬头锤,顶端是年轻少女的雕像。“你现在已经加入我了。”巴金解释。“你永远无法离开。”
恐惧驱使着穆力维的动作。他以燃烧的火把敲打巴金的肩膀,试图想要从他身侧逃出,但祭司在把火把交给工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火焰没有碰到巴金,甚至没有烧着他华丽的衣着,它们都被他的防御咒语保护着。
穆力维尝试不同的策略,拿火把像棍子一般捶打,但衣服上有着如铁甲般坚固的魔法盔甲,木火把一敲下便弹开,巴金连动都没动。
“好了,亲爱的穆力维。”巴金劝说道,不以为忤。“你不会想要成为我的敌人。”
穆力维向后退,几乎要放掉火把。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克服恐惧,更久之后才重新正常呼吸。
“带路吧。”巴金指示。“你知道这条通道还有后面的小路该怎么走。带我去看。”
巴金喜欢地底墓穴,里面充满灰尘,又隐密,满是死去已久的祭司尸体,有些有经过防腐处理,有些只是包裹着蜘蛛网的骸骨。之后他都有用处。
穆力维带着他看过这一层楼,包括通往城堡酒窖的摇晃台阶,以及一个中型的房间,曾经是图书馆用来当作研习室的地方。巴金认为这是他架设邪恶祭坛的最佳地点,但首先他得看看这工友到底有多大用处。
他们点亮数只火把后,将火把放入墙上的圆环,然后巴金带着穆力维来到一张古老的桌子前,那是房间原有众多家具的其中之一,然后拿出他宝贵的行李。瓶子在三一城寨中施过层层法术,只有塔洛娜的门徒或纯真的人才能碰触它,而只有后者能够打开它。巴金和艾伯利司特一样,认为这是层阻碍,但他与巫师看法不同,祭司认为这是个合适的阻碍。有什么比纯真之人解放浑沌诅咒更讽刺的事情吗?
“请你打开瓶子吧。”巴金说道。
工友端详瓶子片刻,然后好奇地看看祭司。
巴金知道穆力维的弱点。“这是甘露。”祭司撒谎。“是神的饮品。只要尝一口,从此之后,你尝的酒会香甜十倍,因为甘露残留的效果永远不会消退。请你喝吧。这是你应得的报偿。”
穆力维急切地舔舔嘴唇,再看了巴金一眼后,朝发光的瓶子伸手。碰到的瞬间,一阵电流窜入它的手臂,烧黑了他的手指,将他抛向房间的另一边,身体重重撞上墙壁。巴金走到他身边,一手撑起穆力维的肩膀,协助他站起。
“我猜你也是不行。”祭司喃喃自语。
穆力维全身仍因电击而颤抖,头发也因静电而呈现一团膨松,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担心。”巴金向他保证。“你可以靠别的方法来协助我。”穆力维此时才注意到祭司的另一只手中拿着他的少女硬头锤。
穆力维试图躲到墙边,手臂挡在身前,但根本不是巴金邪恶武器的对手。无辜的少女头颅朝必死无疑的工友挥下,同时变换着形状,从圆滑变得多角、邪恶,真正成为尖叫的少女,嘴巴张得硕大无比,露出细长、滴满毒液的獠牙。
她饥饿地咬碎了穆力维的前臂,继续向前朝他的胸口撕裂撞击啃咬。他痛苦地大力扭曲片刻后,沿着墙滑下,死去。
巴金仍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没空理会他。
◇◇◇◇
艾伯利司特靠回椅子中,停止对魔镜专注凝视,但仍维持着他创造出的连结。他找到了巴金,也认出他身处的环境——萌智图书馆。艾伯利司特双手扒抓他日渐稀薄的头发,思考这个情报代表的意义,发现这份消息令人颇为不安。
巫师对于图书馆有复杂的情感,一些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中,他仍不愿意检视的难解心情。艾伯利司特其实多年前有在图书馆中研习过,但他对低层界居民的好奇为这段关系画下了休止符。驻馆祭司们觉得很可惜,居然得要求艾伯利司特这么有潜力的人走,但他们也表示担忧,认为艾伯利司特无法辨别善恶,辨别正道与研习邪术间的差异。
离开并没有终结艾伯利司特与萌智图书馆间的关系。接下来几年内发生的事情让巫师对那里有了更混乱的情绪。如今,在进行区域征服的计划中,艾伯利司特宁愿把图书馆留到最后,他能亲自指挥攻击。他之前绝对猜不到巴金会这么大胆,敢第一步就挑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