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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哪里了?”凯德立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二十年前了。”艾福利回答。“在此之后,我们只看过他一次,就是他带着儿子前来见梭比克斯学院长的那天。所以,孩子,你就了解我为何一直盯着你,为何一直担心你的追求会让你误入歧途?”
凯德立甚至没有想要回答,虽然他很想趁教长这么多话的时候知道更多消息。他连忙提醒自己,这些行为对艾福利而言算是反常的,只是更进一步令他确信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啦!”教长说道。他再次用力拥抱凯德立,然后推开年轻人,快速转身走向门口。“不要浪费这么美丽的一天啊!”他进入大厅时大吼着。
波西佛回到窗户边,开始咬起了一颗新的橡果。
“问都不要问。”凯德立警告他,但就算松鼠有一点点在乎,他也没有露出任何迹象。
“看来这不会是作梦了。”凯德立严肃地说道。如果他还怀疑自己对前一天的记忆,经过艾福利的一阵发作后,他现在也毫无怀疑了。凯德立连忙着装。他得先去看看依文和皮凯尔,确定他们没有又打起来,然后去看齐尔坎·鲁佛,确定他对丹妮卡没有别的企图。
虽然天已大亮,大厅仍安静得出奇。凯德立一开始是朝厨房走去,但来到螺旋台阶后就改变了主意。在这一切怪事发生以前,唯一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是德鲁伊们的造访。
他们住在四楼,通常那一楼是只供驻馆教派的新祭司、仆人居住,还有用于储藏,但德鲁伊们表达他们想要离群索居。他来这里仍颇为担忧,因为他不想打扰孤僻的这群人。凯德立决定上楼而非下楼,他不认为阿赛特、纽湾德尔、克雷欧三人真的是问题的根源,但他们很睿智也有丰富经验,因此对于现在发生的事可能有更深入的看法。
凯德立注意到的第一个这里也不对劲的迹象,是一阵咆哮和搔抓声。他站在德鲁伊们位于北厢一个荒僻角落外的房间,不确定该不该继续前进,不知道这些森林祭司们是不是正在进行私人仪式。
但是,对于丹妮卡、艾福利、尚提克里弟兄的回忆催促他前进。他轻敲房门。
没有回应。
凯德立转动门把,将门打开一个细缝。房间正一团乱,是一头棕熊的杰作。棕熊看起来很焦急,蹲在被他重量压垮的床上,正轻松地将一个羽毛枕撕烂。棕熊面前,一只硕大无朋的乌龟缓缓行走着。
熊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凯德立大着胆子将门打得更开。纽湾德尔坐在窗台上,绝望地望着辽阔的山脉,金色的头发毫无生气地披在肩头。
“是阿赛特和克雷欧。”德鲁伊无所谓地说道。“阿赛特是熊。”
“这是仪式吗?”凯德立问道。他记得当年名叫夏侬的德鲁伊在他面前进行过这种转换,也知道最强大的德鲁伊经常都会变形术。不过亲眼得见仍令他很惊讶。纽湾德尔耸耸肩,不太知道答案。他望着凯德立,面上露出悲伤的表情。凯德立想要走向他,但变成熊的阿赛特似乎不喜欢这件事。他以双脚站得高高的,发出一声让凯德立马上转身退开的咆哮。
“你离它远点。”纽湾德尔解释。“我不确定它有什么意图。”
“你问过了吗?”
“它不回答。”纽湾德尔回答。
“那你怎么确定它真的是阿赛特?”凯德立问道。夏侬向他解释过,德鲁伊变形时,只有外表改变,并能够保留住森林祭司们的智力。变形后的德鲁伊甚至能以一般的语言与人交谈。
“它曾是阿赛特。”纽湾德尔回答。“现在仍是。我认得它。也许它现在就是阿赛特,是比阿赛特之前更真实的阿赛特。”
凯德立并无法完全解读这些语汇,但他认为他了解德鲁伊的真正意思。“所以乌龟就是克雷欧?”他问道。“还是克雷欧其实是乌龟?”
“是的。”纽湾德尔回答。“就我所知,两者皆是。”
“那为什么纽湾德尔仍是纽湾德尔?”凯德立逼问,猜到纽湾德尔为何绝望。
他看得出他的问题让那仍是人类的德鲁伊大大受伤,猜想这正是答案。他连忙鞠躬,退出,关上门。他原本想走开,但改变主意,马上用跑的离开。
纽湾德尔背靠着窗台,看着他的动物伙伴。当他不在这里时,发生了某件事,不过他仍不确定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纽湾德尔为他的同伴们担心,但也羡慕他们。当他不在时,他们是不是找到某种秘密方法,能让他们完全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以前看过阿赛特变身为熊,也能认得出德鲁伊,但以前从来不是如此。这头熊抗拒纽湾德尔沟通的所有尝试。阿赛特无论是身体或心灵都完完全全地成为一头熊。克雷欧也成为完全的一只乌龟了。
纽湾德尔仍是人类,独自一人处在诱人文明中的房子里。他希望他的朋友能快快回复,因为他担心,没有他们的引导,他会失去方向。纽湾德尔望向窗户,看着壮丽的高山和他如此钟爱的世界,但虽然他深爱它,他仍不知道自己身在其中的地位。
◇◇◇◇
当凯德立来到厨房时,他发现矮人们又打了起来。汤锅、平底锅、菜刀在房间中飞梭,打碎陶瓷,撞上铁器,把墙壁敲出一个个大洞。
“依文!”凯德立尖叫,声音中的绝望之意居然阻止了两人的械斗。
依文空洞地望着凯德立,房间对面的皮凯尔也加道:“呜。”
“你们现在又是为何打架了?”凯德立问道。
“是他的错!”依文咆哮。“他把俺的汤煮坏了。里面放了一堆根啊叶子啊草啊的,说这样比较像德鲁伊。去他的!矮人哪能当什么德鲁伊!”
“控制住你的欲望,皮凯尔。”凯德立正色地劝道,“现在不是想加入德鲁伊的时候。”
皮凯尔的大圆眼睛危险地眯起。
“德鲁伊没有心情见客人。”凯德立解释。“就算是想当德鲁伊的人也一样。我刚从他们那边过来。”凯德立摇摇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向依文说道:“看看你们两个人,居然在打架。我认识你们这么多年来,你们从来不打架。”
“俺的笨兄弟从来没说过他是德鲁伊啊!”依文回答。
“嘟答。”皮凯尔刻意补上一句。
“的确是如此。”皮凯尔说道,好奇地望向皮凯尔。“但你看看厨房。你们不觉得这有点过分吗?”
当依文和皮凯尔花了片刻环顾他们的宝贝厨房后,眼中涌起泪水。每个锅子都被打翻,香料架完全被砸烂,损失了所有香料。皮凯尔自己设计的烤炉被毁损到根本无法修理。
凯德立很乐见他们对自己的恳求没有充耳不闻,但是矮人的眼泪让他持续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所有人都发疯了。”他说道。“德鲁伊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假装是动物。艾福利教长把我当成他最心爱的弟子在关爱。就连丹妮卡都不对劲。她昨天差点把鲁佛的腿都打断了,而且居然还想试她的铁头功。”
“这就解释了她为何要石块了。”依文说道。
“你知道这件事?”凯德立问道。
“昨天抬上去的。”依文解释。“那块石头真是又硬又重!你那位小姐今早过来,要我们把那东西放回锯木架上。”
“你们该不会……”
“当然是架好啦。”依文回答,挺起他壮如酒桶的胸膛。“还有谁能抬得动那东西——?”矮人突然停话。凯德立已经不在了。
熙丝特菈房间传来的噪音一直跟随着凯德立来到三楼。苏妮祭司的呼喊不只更激动,甚至还增添一种让凯德立真正吓到的原始需求,让他跑向丹妮卡房间的每一步都像是被梦境拖住的无用步伐。
他撞开门,甚至不敢停步敲门。他内心知道会看到什么。
丹妮卡躺在房间中央,额头满是鲜血。石头没有碎裂,但她的撞击让锯木架退后了好几尺。石块和丹妮卡一样,有多处沾满了鲜血,显示她就算撞伤了头,仍持续不断撞击良久。
“丹妮卡。”凯德立低声道,来到她身边。他端起她的头,轻抚着她的脸。虽然她的额头又肿又破,但五官仍然精致。
丹妮卡动了动,仅能将手臂挂在凯德立的肩头。一只杏仁眼睁开,但凯德立不认为她能看得到东西。
“你把她怎么了?”门口有人大喊。凯德立转身,看到纽湾德尔瞪着他,木杖准备要攻击。
“我什么都没做!”凯德立回吼。“丹妮卡自己去撞那块石头弄的。”他指向满是血迹的石头,德鲁伊放松了木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凯德立质问。“你的朋友、丹妮卡,都怎么了?大家都怎么了,纽湾德尔?这很不对劲!”
纽湾德尔无助地摇摇头。“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他同意,眼光移回地板。“我回来之后就感觉到了。”
“感觉?”凯德立询问,想知道纽湾德尔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种扭曲。”德鲁伊试图想解释,讲得结结巴巴,仿佛他自己都无法完全了解为何害怕。“有事情脱离自然的常轨,有事情——”
“没错。”凯德立同意。“有事情不对劲。”
“一个受到诅咒的地方。”纽湾德尔再次说道。
“我们必须找出来它是如何被诅咒的。”凯德立分析。“以及为什么。”
“不是我们。”纽湾德尔纠正。“我是个失败的人,好孩子。你必须找到自己的答案。”
凯德立对于这个出人意料,且与他个性不符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试着与他争论。他温柔地抱起丹妮卡,将她放上床。纽湾德尔和他们一起来到床边。
“她的伤口不太严重。”德鲁伊快速检视后宣布。“我这里有些治愈药草。”他手伸入腰间的袋子。
凯德立抓住他的手腕。“发生什么事了?”他再次静静问道。“所有的祭司都发疯了吗?”
纽湾德尔抽开手,吸吸鼻子。“我才不管你们那些牧师。”他说道。“我担心的是我的教派和我自己!”
“阿赛特和克雷欧。”凯德立严肃地说道。“你能帮助他们吗?”
“帮助他们?”纽湾德尔回答。“需要帮助的不是他们。是我。他们是教派里的人,他们的心与动物同在。我认为该怜悯的是纽湾德尔。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而声音既不是狼嚎也不是咆哮,甚至不是鸟的吱喳声!”凯德立听着这些荒谬的话,脸都皱了起来。德鲁伊认为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只因为他没有变成动物在地上爬!
“纽湾德尔,德鲁伊。”纽湾德尔继续说道,完全沉浸在自怜自艾中。“我说,才不是。根据我的标准,根本算不上是德鲁伊。”
凯德立很明确地感觉到他们时间无多了。他今早起床时希望满满,但情况并未改善。他仔细看着纽湾德尔。德鲁伊认为自己是个失败的人,但根据凯德立的观察,他仍是整个图书馆中最理智的人。凯德立现在迫切地需要帮手。“那你就当医者纽湾德尔吧。”他说道。“照顾丹妮卡和你的誓言。”
纽湾德尔点点头。
“治好她,不要让她再去撞石头!”仿佛是要回应自己的话,凯德立冲到房间对面,将石头推倒,甚至不在乎巨大的声响或对地板造成的损害。
“什么都不要让她碰!”凯德立坚决地说道。
“你会信任一个失败的人吗?”自怜的纽湾德尔问道。
凯德立一点都没迟疑。“自怜自艾不适合你。”他责骂道。他粗暴地抓住德鲁伊的绿袍前襟。“丹妮卡对自己来说是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诚心地说道。“但我有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