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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湾德尔坐在床边,温柔但坚定地伸手按着丹妮卡的手臂。他虽然没有叫她,也没做任何会打断她注意力的事情,他仍然很仔细地观察她,担心自己猜错。
丹妮卡睁开眼睛。“凯德立?”她问道。然后她发现看顾他的人并非凯德立,也意识到自己被牢牢绑紧。她缩放肌肉数下并尽力扭转身体,测试藤蔓绑得有多牢。
“冷静点,亲爱的姑娘。”纽湾德尔柔声说道,感觉到她逐渐升高的焦虑。“你的凯德立本来在这里,但他不能留下,所以他要我来照顾你。”丹妮卡停止挣扎,辨认出这个人的口音。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用字还有藤蔓让她猜到他的职业。“你是德鲁伊?”
“我是纽湾德尔。”德鲁伊回答,低低鞠个躬。“你的凯德立的朋友。”丹妮卡毫无疑问地接受了他的话,花了一段时间来重新调适。她知道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是她住了一年多的房间,但房间内有极不对劲的地方,不是纽湾德尔,甚至不是藤蔓,而是在这个房间里,在丹妮卡防守得最严密的地方,有某种东西在她的意识边缘灼烧着,拷打着她的灵魂。丹妮卡的眼光落到平放在地上的石头,上面有深色的血迹。额头上的疼痛告诉她,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痕迹正是来自于她的鲜血。
“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她呻吟道。
“你不愚蠢。”纽湾德尔安慰她。“这地方遭受了诅咒,你的凯德立正是出发去移除诅咒。”
丹妮卡再次直觉地知道德鲁伊所言非虚。她想起与黏腻的红雾进行了一场精神战斗,虽然她获得了暂时的胜利,但战争并未结束。即便是她躺在床上的此刻,她仍知道红雾仍然尝试着要攻击她的意识。
“他在哪里?”丹妮卡几近慌乱地问道。
“他到地下去了。”纽湾德尔回答,认为没有必要对这个被绑起来的女人隐瞒事实。“他之前说起一个在地窖深处的冒烟瓶子。”
“烟。”丹妮卡谜样地重复道。“红雾。它在我们四周,纽湾德尔。”
德鲁伊点点头。“凯德立正是这么说的。瓶子是他开的,因此他打算去把瓶子关起。”
“独自一人吗?”
“不是,不是。”纽湾德尔安慰他。“那两个矮人跟他一起去了,他们不像其他人一样受到诅咒影响。”
“其他人?”丹妮卡经呼。丹妮卡知道自己比一般人擅长抗拒这类影响精神的咒语,因此突然为其他祭司担心了起来。如果连她都被逼着一直把头撞向石头,那其他精神未受过锻炼的祭司们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幸?
“确实还有其他人。”纽湾德尔严肃地回答。“诅咒散布在图书馆中。鲜少有人,或许是无人能幸免,除了你的凯德立。矮人比大多数人类都擅长于抵抗魔法,厨师兄弟的情况似乎不错。”
丹妮卡无法消化她听到的资讯。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发现凯德立昏迷在酒窖的酒桶下方。之后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出现在奇异的梦境中,寥寥几个不理性的影像。现在她全神贯注地回想,这才想起齐尔坎·鲁佛对她动手动脚,而她为此重重地惩罚了他。丹妮卡更清晰地记得那块石头,爆炸般的痛楚,还有自己拒绝承认这是徒劳无功的尝试。
如果德鲁伊的话属实,如果诅咒的效果真的蔓延到各处,丹妮卡不敢让自己继续想象图书馆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她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较个人的层面,想着凯德立,还有目前正他前往灰尘满满的危险地窖这件事。
“我们必须去帮他们。”她宣布,重新开始挣扎,想脱离这些固执的藤蔓。
“不行。”纽湾德尔说道。“我们得依凯德立说的留在这里。”
“不。”丹妮卡直接了当地说道,摇着头。“凯德立当然会这么说,因为他试着想要保护我,而且直到刚才,我的确是需要保护,可是凯德立和矮人可能需要我们,明知道他可能遭遇危险,我绝对不会这么乖乖地躺在你的藤蔓下。”
纽湾德尔原本要问她为什么觉得地窖很危险,但随即想起凯德立是如何形容那个阴森森又闹鬼的地方。
“我求你,纽湾德尔,叫你的植物放开我。”丹妮卡向德鲁伊恳求。“你可以选择待在这里,但趁这个诅咒的红雾没有再次占据我的心神之前,我必须快点去到凯德立身边!”
她最后一句提到诅咒可能再次占据她的话,只加强纽湾德尔的逻辑结论,她应该被严密看管,同时她脱离诅咒的影响只是个暂时的成果,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脱离了诅咒。但是,德鲁伊也无法对年轻女子声音中的坚持听而不闻。自从他来到图书馆后,他从许多方面都听说过这位丹妮卡有多了不起,而他毫不怀疑,如果她能维持神智清明,绝对会是凯德立的一大助力。可是,德鲁伊还是不能低估诅咒的力量,他四周的证据太明显,放走她的行为显得太冒险。
“你把我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丹妮卡问道,仿佛她听到德鲁伊的想法。“如果凯德立没有受到危险,那他会在我……我们能追上他之前就找到且打败诅咒,可是如果他和矮人遭遇危险,那他们一定需要我们的帮助。”
纽湾德尔挥挥手,朝藤蔓吹声高亢的口哨。它们连忙回应,放开对丹妮卡的束缚,卷回大开的窗户外。丹妮卡伸展手脚许久才能站起,但即便如此她的动作仍是十分不稳定,需要纽湾德尔的扶持。
“你确定你能走路吗?”德鲁伊问道。“你头上受了很严重的伤。”
丹妮卡粗鲁地扯离他的支撑,歪歪斜斜地走到房间中央,然后开始一连串的运动,越显自在地做出习惯的动作,健美的双手完美和谐地挥舞闪动,每个动作都引导进入下一个动作。每隔一段时间,一只脚就会高举过头地抬到面前。纽湾德尔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地看着,到后来微笑地同意年轻女子已经重新能控制自己的行动,而在德鲁伊的眼里,她的动作既优雅又美观,与动物十分相似。
“那我们该走了。”纽湾德尔提议,拾起橡木杖,走向门边。
他们一进到大厅,迎面而来的就是听见熙丝特菈的房间又开始传出声音。丹妮卡焦急地看着纽湾德尔,开始走向女祭司的房门。纽湾德尔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
“是诅咒。”德鲁伊解释。
“但我们得去帮忙。”丹妮卡开口想反驳,然后突然认出那些呼喊的意义,马上住口。
丹妮卡脸上泛起深红,虽然情况很危急,但还是忍不住咯咯轻笑。
纽湾德尔试着催促她加快脚步,她也没有反抗,而两人终于走过熙丝特菈密闭的门口时,已经是丹妮卡拉着德鲁伊了。
他们的第一站是凯德立的房间,他们进入时,齐尔坎·鲁佛正将自己从依文牢固的捆绑中挣脱自己。丹妮卡眼睛一亮。关于鲁佛的清晰记忆戳她、抓她、攻击她的思绪,一阵被红雾催发的纯然恨意几乎淹没了她。
“凯德立在哪里?”丹妮卡从咬紧的牙关中质问。
纽湾德尔对鲁佛的事情当然一无所知,但德鲁伊立刻就发现,丹妮卡对这高瘦男子的看法并不正面。鲁佛扯松手腕的束缚,逃离床上,避开了视线,显然是不想面对丹妮卡或任何人。被打败的颓丧男子只想要爬到自己阴暗房间中的床下,然而很不幸,或是很愚蠢地,他走出房间时经过丹妮卡身边。
“凯德立在哪里?”丹妮卡再次坚持问道,挡在鲁佛的面前。
鲁佛朝她嗤之以鼻,反手一记挥出,但完全没有打中。纽湾德尔还来不及介入,丹妮卡已经抓住鲁佛的手腕,顺势一扭,让高瘦男子摔倒一旁。纽湾德尔听到了一声重击,可是丹妮卡之后的动作太细微,他看不出来。德鲁伊不确定丹妮卡是打了鲁佛的哪里,但从他突然尖叫踮起脚尖的方式,纽湾德尔也可猜出一二。
“丹妮卡!”德鲁伊大喊,全身紧搂住丹妮卡的双臂,将她拉离踮脚的男子。“丹妮卡。”他朝丹妮卡的耳朵低声道。“这是诅咒。记得诅咒吗?你得抗拒它。”
丹妮卡立刻放松,让鲁佛溜开。固执的男子受不住诱惑,转身朝丹妮卡的脸再次嗤笑一番。丹妮卡的脚踢上他的头侧,让他一路滚到大厅中央。
“那是我故意的。”丹妮卡向纽湾德尔保证,没有因他的箝制挣扎。“诅咒不诅咒都一样!”德鲁伊无奈地点点头,那一记是鲁佛自找的。他一听到鲁佛在走廊上跌跌撞撞地逃走的声音,放开了丹妮卡。
“那个人很固执。”纽湾德尔说道。
“一点没错。”丹妮卡说道。“他一定是跑进来袭击凯德立和矮人。”
“你注意到他脸上的淤青了吗?”德鲁伊说道。“看起来他在那场战争中没占上风。”
丹妮卡静静同意,心想最好不要告诉纽湾德尔,鲁佛脸上大多数的淤青都是她打出来的。“所以,鲁佛没有阻挠他们。”丹妮卡推论。“他们一定已经去了地窖,我们必须快点跟上。”
德鲁伊迟疑。
“怎么了。”
“我担心你。”纽湾德尔承认。“我也怕你。你有多么不受红雾影响?当我们碰到刚才那个人时,你的表情让我更加担忧。”
“我承认,虽然我很努力,红雾的作用仍在。”丹妮卡回答。“但我向你保证,你的话让我完全恢复自我控制,就算是要我去面对齐尔坎·鲁佛也一样。我跟他的嫌隙早在诅咒发生前,就已经存在了。我不会忘记他是如何盯着我,或他曾想对我做过什么。”丹妮卡的褐色眼睛出现疑虑的神色。“为何德鲁伊的纽湾德尔不受这个东西影响?而凯德立又拥有什么能力让他免受红雾影响?”
“我自己为何如此,我并不知道。”纽湾德尔立刻回答。“你的凯德立相信我不受影响是因为我心中没有隐藏的渴望,而且因为我是在诅咒发生后才回到图书馆。我一去找我朋友,就知道有事情不对劲了,也许那个警告让我免受诅咒的影响。”
丹妮卡看起来不太相信。“我是名受过训练的战士。”她回答。“但诅咒还是很轻松地侵入我的思绪,就连现在,我已经知道有这个危险的同时,还是受到影响。”
纽湾德尔耸耸肩,没有解释。“这是你的凯德立的理论,不是我的。”他提醒她。
“纽湾德尔又信什么?”
德鲁伊再次只是耸耸肩。
“至于凯德立——”片刻后他说道。“因为是他打开瓶子,所以这件事可能救了他。通常在魔法诅咒中,带来诅咒的人不会感觉到它的效力。”
丹妮卡其实听不懂德鲁伊说的话有哪里重要,但纽湾德尔声音中的诚意无可否认。她放下戒心,继续和他一起行走。
厨房仍然属于那些暴饮暴食的人。更多人陷入过饱的昏迷,但其他人继续漫无目的地乱走,劫掠矮人们排放整齐的木柜。纽湾德尔和丹妮卡走向地窖门时试图避得更远,但一名胖祭司仍特别留意到美丽的年轻女子。
“这里还有一点好东西该吃吃。”他在如雷的打嗝声间留着口水说道,油腻的手指擦着更油腻的袍子,径直朝丹妮卡走去。
他走到她的身前时,丹妮卡以为自己得把他打晕,结果一只肥胖的手抓住这人的肩膀,粗暴地扳过他。
“住手!”艾福利教长大喊。“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祭司带着打从心底发出的迷惘看着艾福利。“丹妮卡和凯德立!你给我离她远点。”那个人还来不及道歉,丹妮卡还来不及让艾福利冷静下来,圆胖的教长已经挥舞着抓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