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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第四环……真是惊人的成就。”一个中年的学徒满脸惊叹地说道:“据我所知,近十年里,这个成就的大人们不超过十个。”
比起潘尼·西恩在竞选中扮演的角色,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位法师惊人的奥法成就上面。
虽然在塞尔这个地方,天才法师层出不穷,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四阶法师,仍然足以吸引大多数红袍法师的注意力。
一群学徒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艳羡交加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以他们的资质,恐怕很难达到那个地步了。
即使是正式晋职成为一名红袍,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许多学徒到了四五十岁,仍然难以摸到三环奥术的边缘。
一个侍从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一切。
他的眼角有一道疤痕,显得十分凶恶,虽然在这间会所里面端茶倒酒,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名刺客,一个红袍法师蓄养的死士。
在塞尔,各种来自国外的盗贼组织都会受到红袍法师们的无情打击。
这倒不是因为红袍法师们提倡公正,而是因为作为塞尔最大的黑暗政权,怎么会允许外来黑势力轻易进入的地盘?
所以塞尔除了少数边缘地带,大部分地区里面,盗贼公会都是绝迹的,所以想要在塞尔雇佣到职业杀手,基本上不可能。
各个派别的红袍法师图谋刺杀之时,都会自己蓄养一些杀手。
或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高手,或是自己驯养的死士。
当然,只有具有一定根基的法师,才有资本这么干,比如萨班郡的执政官安特伦兹大人。
这个侍从就是安特伦兹为了干掉潘尼派出来刺客。
他名叫安多姆,出身于月之海的一个盗贼组织,在与散塔林会的斗争中,他的团伙被剿灭,只身逃到了塞尔,寄身于红袍法师麾下。
多年的刺客生涯给了他一身不俗的本领,同样让他养成了难以消磨的生活习惯,因此各种杀人的任务,他都当仁不让。
不过刺杀红袍法师倒是第一遭。
因此,足够的准备是必要的。
在与当地的人接头前,他要亲自打听关于目标的情报,这是多年刀尖舔血生涯养成的职业素养。
他聆听着各类学徒交头接耳的谈论,眼眉皱了起来。
既然目标处在那种境地里,暂时似乎没有好的刺杀机会。
他转身离去,决定去找当地接应的帮手接头。
而学徒们有关这次竞选和卢森迪尔发言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这样的谈话沸沸扬扬,发生在塞尔南部的各个角落里面。
就连许多与此事无关的高阶法师也被惊动,心生好奇,不想错过一场好戏,借用着传送法术到了萨诺芬,准备好好见证一下这个场面。
这让评选会的组织者好生手忙脚乱了一阵,经过了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五百个座位的大议事厅,作为这次学术成果研讨会的会场。
大量或是活人,或是巫妖的高等法师坐在一起谈论着这件盛会。
来看热闹的倒是多数。
这些大法师偶尔谈论到有关胜负的话题,大多数都认为弗拉斯的赢面不大。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准备都太仓促了。”一个矮小的红袍法师笑眯眯地瞧着还在布置的舞台——供评委们坐下的台子还没完全搭好。
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不过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都会明白是魔法的力量让他表面维持着这幅年轻的样子。
而眼睛里的磷光更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根本不是个活人。
“您说的是。”周围的人用恭维的语气敬奉着这位已经转变成了巫妖的法师,这位法师来自布瓦尔家族,是塑能系的三席,大法师安克特·林苏尔,当然值得吹捧。
不过同阶层的人物未必买他的帐:“这可不一定。”
说话的是个胖子,他的肚子很大,笑的时候,两眼眯成缝隙,显得慈眉善目。
安克特林苏尔斜眼睨了一眼这个肥胖的法师,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两位是老对头了,布瓦尔的安克特·林苏尔和来自奥德西隆家族的大法师,防护系第三席尼兹·奥德西隆,这个老对头的概念和敌人倒是不太一样,这两个人很少在大的立场上出现矛盾,倒是因为一些小事经常夹缠不清,在阴冷的红袍法师会里,倒是相映成趣。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安克特林苏尔朝旁边的法师们摊了摊手:“影钢魔像,哦,我还记得某个人的学生在探索古帝国古墓的时候被几只这样的东西捏死了。”
一线不悦的神情从尼兹·奥德西隆眼睑缝间划过,但他最后只是冷笑一声:“唔,事情不到最后,结果谁知道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
萨扎哈省总督坐在会场的一角,虽然有资格受邀旁观这次大会,不过一个总督比较那一大群环之导师高等环之导师实在是不够看。
所以他甘陪末座。
这件事情虽然重大,但和达拉莫斯却没多大的关系,这个宗族的领导人对于此事并不热衷。
或许说,那些首席大人,根本未曾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老缪尔斯坦图斯打了个呵欠,视线瞥过身旁,却发现一个瘦瘦高高、身穿件破烂红袍、分辨不出具体年龄段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那里,他的一双老花眼瞬间圆瞪,上下打量着这个老头细心辨认了良久,老迈的嘴巴里面才吐出一声惊叹:“唔,我的大人,你居然也来了?!”
“很值得奇怪吗?”这个老头转过了脸,他的神态悠闲,如同许多农场里面散步晒太阳的庄稼老头,两手还扶着根杵在地上的拐棍。
这根拐杖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上面还有蛀洞,顶上一颗大圆宝石黯淡无光,如果拿到珠宝店,怎么看都像是块圆石头,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根不起眼的拐杖就是大名鼎鼎的力量法杖,轻轻一举,从中释放出的法术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掉一座城市。
当然,真正可怕的还是这个老头本身。
缪尔斯坦图斯在这个老者面前毕恭毕敬,不敢露出丝毫的懈怠:“确实是没想到,大人,你居然会来这里。”
就连九级的大法师都很难触及传奇领域的事务,身为传奇人物,对于某些层次稍低一些的事务,都不会有太大的兴趣。
达伦摩尔学院的归属,是高等环之导师之间的争夺,再高一层,扯进了几个席位大法师,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却很难惊动到那些塞尔顶端的传奇人物。
所以缪尔斯坦图斯十分惊讶。
“奇怪?漫长的无聊生活,总需要一些娱乐来调剂一下,毕竟总是把脑袋扎进源海里面有点过于无趣。”这个老法师咂了咂嘴:“唔,我是来看好戏的。”
“好戏?”缪尔斯坦图斯老迈的脑海里面顿时浮出哭笑不得的情绪:“大人,我还不知道……您为何会通过政务厅下达那条调令?要知道那里……”
老头摆了摆手:“缪尔,活了这么久了,你觉得,利益这东西很重要么?”
这似乎是一个跑题的问题。
老将军愕然了一下,思忖了半晌,最终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大人,比起争权夺利,我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是实现自我的价值。”
“唔,缪尔,看来你没有白白活了这许多年。”这个老法师眼睛一眯,干瘦的脊柱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视着奥术幻化出星空景象的会议厅天棚:“终于脱离了低级趣味,从人的角度来说,你已经很成功了。”
“大人,我认为我的生命已经足够充实了,不过,请恕我无礼……我想请问一下。”缪尔斯坦图斯眯了眯眼睑,注意到老法师倾听的样子:“您这些年里,基本放弃了法师会的经营,而且,做的许多事情,恕我很难看透你的想法……”
“呵呵,缪尔,你这个问题很微妙,你究竟想问些什么呢?”老法师注视着缪尔斯坦图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种神秘的轻盈感,不过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洞彻力:“你希望知道的想法和目的?”
“是的,大人,虽然很失礼,但是……”缪尔斯坦图斯坦然地摸了摸胡子:“我的确很好奇,如大人您这样,超越了‘人’的形式,那般伟大的生命,对于生命的思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或许我听不懂,但我很想理解,大人您的想法……我已经没有机会到达大人您的高度了,因此也就分外地好奇……”
“呵呵呵呵……”老法师的喉间发出一串沙哑的笑声:“缪尔,你确实是个成功的人,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你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些蝼蚁般浑噩的行尸走肉。”
缪尔斯坦图斯的胡子翘了一翘。
“其实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没有普通人想象得那么有趣。”老法师继续低声说道,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楚:“我们每日经受的压力,远远超越你们这些生命短暂的普通人,你能想象到吗?众神的意志,本源的规则,自我心中的迷惘与思辨,方法论的障碍,没有一种是可以随便应付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平淡,不带任何情绪,说的话在普通人听来,也许很荒谬难解,但是缪尔斯坦图斯却沉默了一阵:“那么,是什么支撑着您在如此的道路上行进呢?”
“自由……抛去了自我的躯壳,一切外物的阻隔与束缚……”萨扎斯坦停顿了一下:“我们仅仅剩下这个目的……”
“自由?”
“无论面对着何种强大的力量与意志,也要保持自我的信念,完善协调自我的方法论,成为真正的‘存在’。这就是大多数像我这样的老怪物心中的理想。不过,在那些意志之间游走,实在是一件很痛苦很艰深的事情,缪尔斯坦图斯,我和你述说这些东西,大概你是不会懂得的。”
“确实,大人,我太愚钝了。”老总督心悦诚服。
“我早已经放弃了权势这种东西,因为对于我的道路而言,这种东西的助益已经变得很稀少了,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另一种东西……”萨扎斯坦忽地一笑:“命运。”
“命运?”缪尔斯坦图斯愣了一下。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东西,我们的命运,既取决于自我,也取决于多元宇宙,总的来说,在我看来,命运这个东西,是自我和宇宙沟通交流,相互影响之后得到的必然结果。”老法师面带微笑地说着。
缪尔斯坦图斯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所以我们的每一步选择都异常重要……”萨扎斯坦抬起了头,双目中冒出两团磷火:“到了我们这一步,稍稍踏错一步,都只有毁灭的结局……我近些年,一直在反省回思,如何能够通过合理的选择掌控自己的命运,渐渐地,我有了一个很特别的爱好。”
“爱好?”老总督一皱眉。
“观察……观察别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些和我一样,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的人,那么面对那些朦胧的意志,繁复的道路,会做出什么选择,而那些倾听他回答的存在,又会给他什么样的结果……”狡猾的微笑出现在这个老法师的脸上:“这很有趣……当然,同样有借鉴意义,能够让我知道,人的命运,究竟是怎样被决定的,多元宇宙,又在有什么样的方式,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的道路。”
“哦!这真是伟大啊。”缪尔斯坦图斯的呼声中带着惊讶:“大人,这么说,他也是你的一个样本?在你心中‘与众不同’的人?”
老法师没有答复,继续弓着后背,双手扶着那根危险的手杖凝望着会议台,他身后的台子上面,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