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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旅客都上楼休息去了,旅店一层只剩下少年少女二人,希柯尔能够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放轻松,安慰她,鼓励他,这没什么……”靠近趴在钢琴上的少年,少女不断地鼓励着自己,回忆着小时候因为不开心哭泣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安慰她的。
希柯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少年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这是女性长辈对孩子的亲吻方式。”潘尼抬起头,表情虽然有点颓靡。
“你醒了?”希柯尔呼了两口气,心脏剧烈地雀跃着,通红的脸却偏到一边。
“早点睡觉去吧。”看到少女对着他的半边脸蛋,少年又闭上了双眼。
“你……没事吧。”希柯尔见到少年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我一直没有事,只是在想些问题。”潘尼用手托着下巴,手肘在钢琴键上撞出一串杂乱的音符:“现在想通了而已。”
“想通了?”
潘尼叹了口气,稍稍坐正了上身:
“这是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各个上下层位面的强大生物能够通过次元门轻易到达主物质界,神祗和恶魔都并非虚无,无时无刻都在或有形或无形地干涉着这个世界,单论费伦本身的生物,不用说传奇强者,就是一个高阶的施法者都可以一口气杀死数百条生命,将繁华的城镇瞬间变为焦土,恐怖物种随处可见……而我,居然奢望着在这种地方过上‘平凡的生活’?”
潘尼说了一大串话,又自嘲地笑了笑。
希柯尔脸色低沉下去,她虽然并没有深刻理解潘尼话中的意思,但是却能听出其中刻骨的嘲讽意味,那是对自己的深深不满。
潘尼·西恩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之后,都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很少见他情绪特别的起伏,平时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若非特别的情况,很少显露出明显的强烈感情。
但是目睹酒馆被一把火烧成废墟的那一幕,他确实感到极端地痛苦,在红袍法师学院呆了八年,受过无数磨难,都没有像那天那样痛苦过。
如果一个人历尽困苦过上了梦想中的美好生活,但是现实很快告诉他这是个妄想,他的心情会是如何呢?
潘尼这些天情绪低落的缘由就是如此。
任何人的美梦凭空破裂,心情都不会太好。
“詹华士先生说得很正确,我确实是个糊涂的家伙。”潘尼自言自语着,眼神越加地空洞了。
“你……”希柯尔眼神变化了下,似乎有了预感。
“想要捍卫自己的生活,必须拥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没有实力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偏偏一直在自我欺骗,这已经不是以往那个法制社会了。”潘尼·西恩语气懊恼地说道,也没注意到自己随口漏出了不该泄露的信息,不过幸运的是希柯尔显然听不懂,也没注意这一小段话,而是听到了潘尼很快说的另一句关键的言语:“希柯尔,我可能要走了。”
“那么,是去追寻‘实力’?”少女试探着问。
“我们招惹了一名上位恶魔,类似酒馆的事情以后还会继续找上门来,如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应对,迟早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可能是西边吧……或许可以去烛堡或陆斯坎碰碰运气,毕竟我的基本功还算可以。”潘尼抬头看了一眼希柯尔,想了想,如此说道。
“那些地方太远了,潘尼,去找父亲吧。”沉默了一下,希柯尔忽然说。
“呃……”潘尼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面色如常的少女。
“我……也想通了,我是塞尔的女人,我的父亲是红袍,我的子女也可能成为红袍,那么你……没有理由不可能成为红袍……这或许是我的命运。”希柯尔笑了笑,其中有点酸楚,也有些甜蜜:“我很感谢你能够顾及到我的想法,但是,你没有必要因此去一千英里之外的地方冒险。”
再次回去做一名红袍?
没注意少女表情的异样,潘尼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开始思考这个选项,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这个世界充满了触手可及的危险,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这是经过几天的思考,潘尼得到的答案,而且以他受过的红袍式基础教育,恐怕很难接受正统魔法工会的培养,魔法师工会恐怕也很难接受他。
来自塞尔的法师学徒——这个身份在费伦可并不怎么受欢迎。
能够允许他继续进修的地方,实在是不多了。
这样想来,红袍会里面的危险,他至少已经有所见识,付出的代价……也就那么回事,转正为正式红袍之后,受到学会的约束就会少得多,至多剃个光头而已,又不是做和尚。
“我相信,你是不会改变的,而且,在塞尔,我至少有机会经常见到你……”希柯尔坐在少年的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枚钱币:“这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是女士祝福过的铜钱,把它带在身上,会赐予你好运。”
“那么……”潘尼接过钱币,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勇气,更觉得返回红袍法师会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谢谢你,希柯尔。”
“我应该谢谢你,潘尼,还有……”希柯尔凑近了潘尼的耳朵:“我还没说过我喜欢你。”
“哦。”潘尼愣了一下,他对希柯尔一直的态度,不过是长辈对待小孩子,喜欢或许有,爱还谈不上。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朝希柯尔微笑:“我也一样。”
既然将要离开,那么又何必破坏彼此的心情呢?
潘尼这样想道,但是很快一个温热的嘴唇就贴在了自己的嘴上,亲吻一共持续了数十秒,一直到两人都感到窒息时,才缓缓分开。
“小心。”
或许,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孤独一人了吧,潘尼背着一个破烂包裹走出旅店,回头看了看窗口的人影,心里多了种莫名的感觉。
他知道,无论这场表白最终会开花结果,还是成为一场闹剧,至少以后无聊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多出一些内容,某座小城的旅店里有个人在等着他。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直围绕着他到了湖畔学院詹华士院长的卧室里面,那接引他入内的侍者关门离开,从床上爬起来的中年红袍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了,不过你要清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已经准备好了。”潘尼表情严肃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这一步踏出,之后是福还是祸。但是,已经,不容后退。
第19章任务
这里是红袍法师会位于塞尔山麓的中层学院之一。
如果仔细研究红袍法师的教育机构,任何行走于费伦的法师都会为之深深地震惊。
在塞尔,任何一个幼儿都要在六岁时接受测验,哪怕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奥术天赋,都会被送入如同湖畔学院那样的基础学院,得到一视同仁的基础训练,如果能够在六年内拥有一级施法能力,就可以进入中等学院进行进修,如果能够获得二级施法能力,那么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炼之后,就会拥有预备红袍资格,进行进一步的教育和训练,等到施法能力到了三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与测试,才有资格成为一名正式的红袍法师。
红袍的学术风气与教育环境举世皆知,如此残酷的教育使红袍学徒们时刻充满了竞争意识与危机感,学习效率自然惊人,最差的红袍学徒,对于奥术理论的掌握与理解也远远超越费伦法师的平均水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即使是耐色瑞尔的正牌后裔阴魂城的阴魂王子们,也承认红袍法师的奥法教育系统在费伦是最顶级的。
现在这最顶级的法师教育系统下属的一所中级学院里面,一场人间惨剧正在发生。
“嗷!——”
一间教室里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一根活化绳绑在椅子上面,这少年身穿红花边的黑学徒袍,头上戴着一张长着触手的怪脸,怪脸上的四根触手从鼻子和耳朵深深插入少年的脑袋,不断发出吮吸的声音,而每吮吸一下,少年就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而这个长着触手的怪头却没有身躯,脖子下面连着一根管子,显然是某个魔法实验的产物。
“大家仔细观察——”那个戴着眼镜的导师指着哀嚎的试验品喋喋不休:“我们实验室的这个夺心魔脑袋样品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法术模拟出的吸力不足,不然我们的罗修斯同学早就应该死了……”
“导师先生,我很快就要死了!”被夺心魔脑袋覆住的学徒哀嚎着惨叫,五官已经渗出血来。
“噢!亲爱的罗修斯,我就是要你去死。”这位导师一脸遗憾的表情,两手一摊,嘴里的话却很神经质:“你是这么的优秀,才十二岁,就已经是一名三阶法师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你以后将要取代我的位置……就像当年我对我老师做的事情那样,很遗憾,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只能先终结你的未来。”
“哦!不!”罗修斯大叫一声,脑袋上的灵吸怪头发出一声啜吸声,噗嗤一响,大量的脑浆就从五官中喷了出来,脑袋软软地歪倒了一边。
“大家现在看到了,不知道对于这个实验,有什么样的感想?”红袍导师打个响指,一个披着黑袍的老头子进来把死去学徒的尸体收起来,面色如常地看着正在做笔记的几个学生。
“在做实验之前找一根靠谱的绳子,并预备好一个晕眩或是人类定身术。”有这样的学生回答道。
红袍法师一阵大笑,忽然扫视了一阵座位,有些惊奇:“怎么没看到西恩同学?”
“他毕业了。”有学生回答说。
“真可惜,如果他在,一定能写出一篇很好的论文。”红袍法师这么说着,脸上却没露出可惜的意思:“让我们再来做一个实验……”
身为天朝素质教育出产的精英人物,潘尼·西恩同学很擅长写作业和抄作业,或是用脑袋里的标准模板炮制出一篇足够靠谱的学术报告或论文,这些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没有任何一个学生喜欢做作业,他也不例外,所以在取得了想要的法术之后,他很果断地选择了毕业。
现在距离他重回红袍法师会已经过了六个月的时间了,如今他正在这所中级学院的校长室里,面对着煮泡着薄荷茶的伦格·詹华士院长。
五个月前,伦格·詹华士接触到了第五层魔网,得到红袍法师会高层认可,晋升为正式环之导师,行政级别也从小学校长升格为中学校长,现在,他端详着自己学院新出产的毕业生,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有些不满:“蛛网术,盲聋术,惧痛之刃,食尸鬼之触……这是你今天准备的法术?不得不说,你的法术选择很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除了咒法、死灵、塑能,你就不能尝试一下别的派系的法术?”
“我还懂得防护系的技巧,比如这个。”潘尼念了句咒语,身上浮出一层无形的薄膜。
“我认为,你应该尽量地尝试去学习其他学派的法术,这样对你研究更深层次的奥法很有好处。”詹华士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可是那样做过于损伤脑细胞。”潘尼撇了撇嘴:“导师大人,你知道我的天赋很有限,太复杂的法术都学不会。”
在中层学院的进修中,潘尼把塑能、咒法、死灵三系魔法能够学的大致都学会了,至于其他几个学派,实在太浪费时间的,他也懒得消耗精力。
“算了,反正这对你将要做的事情无关紧要。”詹华士摇了摇头。
“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