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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不欲理会他,所以也不答话,只一门头往前走。
子翼神君语带无奈,“清宁在生我气吗?”
谈笑无语,十分不习惯子翼神君这样的说话方式。于是迅速加快了脚步,弯弯绕绕甩开了司羽烈。
行到深山僻静处,谈笑站定,半晌后方缓缓道:“子翼神君,我并非项九。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如果子翼神君与朽戈他们心思相同的话,那大可不必浪费精力费尽心思了。”
子翼神君现出身形,神色温和,“我并未将你当做项九长生。还有,我早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神君二字并不是给你叫的。”
“那么,子翼神君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什么魔门神书。子翼神君真的觉得我会需要那种东西吗?”谈笑明显不买他账。
子翼神君柳眉露忧,“看来,清宁果然是生我的气了。”他与谈笑面对面站着,“我并非试探你。试探你这种事,我以为在醉醒忘生的悬崖深渊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子翼神君的目光柔得似乎能渗出水来。可是谈笑的目光却是相反越来越冰冷疏离了。
“清宁,你的资质并不如当年项九长生。到目前为止虽然机缘颇多,但是这种东西总是一时的。你难道不想早一些飞升成地仙?你难道不想有朝一日能够正大光明地站在神庭之上?”
“这与那本书又有什么关系?”谈笑挑眉。
子翼神君沉默半晌,目光渐渐深沉,“那本书是开门的钥匙。”当年项九长生后来之所以能够三番两次潜入神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本书。
项九长生事迹败露魂飞魄散。那本书便随着在时空的夹缝中漂流游荡,直到有一天进了“魔门”。
子翼神君微抬起头,“许多答案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的。我虽知道却不能告诉你。”并非他不想坦白告诉她,而是太过轻易得到的福祉往往埋藏了更为艰难的天罚。
项九长生于修道一途实在是有些——太顺了。
谈笑轻蹙眉头,不多时又展开道:“如果我根本就没想过站在神庭之上呢?”
站在神庭之上有什么好?项九长生那样有野心的人大约会迷醉于控制世界的快感,可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即便她从不断提升的修为中得到了满足和快意。但并没有将这当成是毕生的追求。所谓终极的力量和超越神庭的统治力或许是项九长生的愿望,但不是她谈笑的。如果可以。她甚至更愿意仍在天华山中,那里该有师父姬云华,该有师兄秦清微,该有满山的绿竹红梅,即便他们都不会有永久的生命,但生时已尽欢颜。
子翼神君的目光幽幽转移,“清宁,为什么不呢?地仙的修为甚至比许多天仙还要强悍,与天仙同等的来自神庭的认同是你们该得的。”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带着一种天仙上神固有的优越感和自认为仁慈的施舍心,甚至是他在这么说的时候,都没能分清楚眼前的谈笑并不是当年地仙之态的项九长生。
谈笑一时无语,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触。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迷惑怀疑的话,此刻她已经确定无疑——子翼神君潜意识里确实是在把她当做项九长生,哪怕他口口声声喊的都是“清宁”。
谈笑心神一瞬游离,她想当年子翼神君会不会对项九长生说过相同的看似公平公正的话。如果那是一颗她能想象甚至更甚的不羁狂傲的心,只怕子翼神君这番“苦心”只会将项九长生推向越来越极端疯狂的境地吧?所以项九长生执意挑战神庭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想到此处,谈笑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她的双眼直直看向子翼神君的双眼,不曾偏差,也未想到逃避。“昭宁想问,当年神君与项九长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奇怪的是,即便谈笑已经能够偶尔“看到”有关当年项九长生的零碎画面,却没有哪一个真正与子翼神君有关。
子翼神君与项九长生有关系吗?当然是有的。这一点她从子翼神君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可是为什么她却没有从项九长生的记忆中感应到丝毫呢?那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在项九长生心中,子翼神君实在不值一提;另一种却恰恰相反,因为越是深刻才越是容易被掩埋。
谈笑时时想起初见子翼神君的心悸——那并不是属于她谈笑的。偶尔谈笑会有一种感觉,项九长生真的真实活在她的灵魂里,但并不是她不能醒,而是不愿。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十分无稽的感觉而已。谈笑不会因为这毫无根据的东西而放松警惕,更不会自以为高枕无忧地享受因为项九长生得来的好处。
子翼神君的瞳孔微微放大又恢复原貌。他微低头望着谈笑,被她这样直白的问法问得有些微的失措。
“朋友。”子翼神君淡淡吐出两个字。
“什么样的朋友?”谈笑逼进一步。什么样的朋友会在一方魂飞魄散后还守了三千年的约定,不但主动找来,甚至还在情绪失控时欲置她于死地?
子翼神君的脸色慢慢沉下去,他的目光也渐渐失去温度。他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其实并不打算开口。
谈笑难以分辨子翼神君心中所想,一想到子翼神君的一贯所为,心里也开始没了底。说也奇怪,朽戈等人明显是知道当年子翼神君与项九之间的事情的,不过他们竟一次也不曾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什么。
看见子翼神君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又壮着胆子假作镇定地问道:“那么,神君与项九长生的约定是什么?”想来这约定一定是自己有关的,不然这位神君初次前来践约分明失望而去,后来为何又来帮她,甚至对她的态度都完全改变。
叶摇影动,一阵萧萧过后,子翼神君忽而清浅温和地笑了一下。“看来,不得到答案,你是不会死心。便是我如此对你,你非但不会与我交心,反更惶惶。”
谈笑也笑了一下,“神君说笑,昭宁无名小卒,不过占了先人的便宜,运气也算不错,所以平白得了许多好处。神君与项家先人有旧,对昭宁照顾有加,昭宁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虽觉不可能,但是神君但有差遣,昭宁力所能及之事定当从命。既然神君与项家先人约定到昭宁处践约,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子翼神君多看了她两眼,心想这项清宁平日并不多话,有时候醉心道学,甚至几日几日地闭口不言,没想到这番话却是说得有条有理由依有据,看来也不是木讷得厉害的人。
“清宁可知道……”子翼神君直直望着谈笑,话到一半却滞在喉中。
谈笑原本就不知约定内容,子翼神君自己做了主自来践约,虽然初时失望,后来也想通了。他想项九长生那样的人注定要不平凡,她既然那般与他约定,眼前这个必定与长生关联密切。他帮着谈笑收服了凤羽炎翎,起先本淡了的心思便又涌上心来。
仙途本就寂寞,子翼神君掌心似有伤口灼烧,视线也似乎不怎么清明起来。
若眼前的人就是长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么长久埋藏于心不能诉诸于口的念想一遍遍凌迟他的心脏,他只想着前尘尽忘,从头再来未必是件坏事。
可这个微微紧绷着神经认真又微带忐忑地等着他说出下文的女子在此刻却并不是长生。对于生命漫长得子翼神君来说,她还只是个孩子,而他竟在她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厢情愿地将她当做长生。
如今谈笑执着要个答案,他便像是常年被云雾环绕今才拨开,真实鲜血淋漓。
285 庸人自扰
谈笑的强自镇定以及小心翼翼越发让子翼神君觉得荒唐可笑,而他也真的笑了。
谈笑久等不到子翼神君继续,又问道:“知道什么?”
子翼神君意兴阑珊,可看着她如清泉般澄澈的双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知着了什么魔道:“仙侣双修。”
谈笑未料想子翼神君竟然是说这个,目光来不及收敛已满是惊诧之色。
在下界也有男女修士双修之说,可男女修士地位并不平等,而且也算不上仙侣。想来上界是有仙侣双修的,可这与她有何关系?总不会约定跟这个有关吧?
谈笑狐疑地看了又看子翼神君,神情古怪,未及深想心中已经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子翼神君自这话说出口,便极少见地有几分赧然,前一刻才认清的一厢情愿让身为神君的他觉得羞窘,谈笑的表情更是一种打击。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别处,心道一声魔障,又缓缓道:“你且好生修道,早说过时机未到,你知道再多也是空妄。如今你已得了两件神器,若再停滞不前就说不过去了。”
谈笑心中更加迷糊,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说的都是废话不成?
子翼神君挥袖,小饕餮便出现在她脚边。他看也不看,只道:“且收起来。魔门之事你不必担心,万不得已也还有我在身边,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话音刚落,整个人也凭空消失了。
谈笑低头,小狗儿一样的丹餮正抬头对着她的方向,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稳定到可以称作无感。
谈笑一头雾水,抱起丹餮道:“我们要去魔门,你先躲起来吧。”
丹餮会意。对着谈笑手腕上面一点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就不见了。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聒噪的火凤嚷嚷道:“死狗!你怎么进来了!羞也不羞?”
丹餮明显对它不屑一顾,火凤便又不死心地去撩拨。
谈笑撇撇嘴,心道方才子翼神君在时不见它这么活泛。
火凤立马回道:“开玩笑吗?!你不知道厉害,我可是很清楚明白的!”
谈笑问道:“哦?这么说你倒是个知情的?”
火凤得意起来,“说起子翼神君,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了。说起来项九要是安安稳稳当个地仙,现在不知有多逍遥,可惜她生不逢时。又倒了霉遇上子翼神君。要我说,她后来遭了殃魂飞魄散都是因为子翼神君的缘故。你是不知道,醉醒忘生里那几位可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可要他们说当年的事。大概也是说不明白的。”
谈笑来了兴致,“这是何故?”
火凤似乎抖了抖羽毛,“何故?因为项九她傻呗。哎,野心是不小,天赋也极好。不过情之一字却看不穿。不然,神庭哪里会没有她的位置。”
谈笑还想再问,丹餮却道:“死鸟,你说这些,不怕他听到?”
火凤哼了一声,道:“他又没进来。我们说着悄悄话他如何能听见?再说了,就算听见了又如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这些事情,他自己不好开口,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帮他解困呢。”
丹餮冷笑,“神物都这么厚脸皮的吗?”
火凤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于丹餮掐架道:“你说什么?再厚脸皮有你全身皮厚?哎呀。凶兽果然是不讨喜的生物啊!”
谈笑插话道:“你知道什么,赶紧告诉我。”
火凤正要说话。丹餮却道:“它知道什么,它自己也说后来意识不清都是睡过去的,待它醒了已经被困在沼泽地了吧。”
火凤脸红,“谁说的!我便是不知道全部,也比你们都知道得多。”
丹餮今日也不知怎的了,心情明显低落阴沉,这时淡淡回了句:“哦?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眼睛是如何瞎的了?”
“我……我……”火凤呐呐,忽地凶巴巴道:“算了算了,反正迟早要知道的,不说了,哼!”说着竟真的沉寂下去,任谈笑怎么唤都不出来。
丹餮深深叹了口气,道:“阿九,要知道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