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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婴坐在另一头玩着小鬼。他看了眼书名,嘲笑道:“几个凡人蹦跶来蹦跶去的事情,还被编成了书。这种程度也能取悦你?”
朽戈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脑袋,好心情地道:“这你就不懂了观其言,其性,其行,有些虽说荒诞。倒也有趣得很。”
鬼婴挑了挑眉,正准备发表一下看法,却听见朽戈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看过去,朽戈一脸激动难抑的表情,突然就站了起来。
“怎……”鬼婴皱眉。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朽戈丢下一句:“昭宁醒了。”然后一阵风打着卷儿呼过。朽戈已经不见了人。
鬼婴愣在原地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等他跑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不动、邪予的身影飞过,自然还有那只鸟和龟。
冰窟之中。其实先醒的是丹餮。丹餮醒来后一动不动地感受着怀中微暖的躯体,心想阿九就要醒了吧。它用庞大的头温柔地拱了拱项昭宁的身体,但是对方没有给它回应。
没有回应不要紧,那就等吧。
丹餮趴下身子,慢慢回忆千百年的往事。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习惯于等待。当信仰还在,等待却进行不下去。它便选择了遗忘。忘了之后,等待就又变得容易起来。
丹餮笑了笑,轻轻唤了声:“阿九。”很好,陪着她沉睡的不是任何人,而是它丹餮。
这种满足感如此奇妙而温暖,丹餮一动不动地呼吸着,开始一遍又一遍轻唤着“阿九”。
它想它等不久了,算算时间,阿九也该醒了。
待它唤到第九十九遍,项昭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三百多年前的凝冰,三百多年的记忆一片空白。
丹餮微微抬起上身,笑得温和。“阿九,你醒了。”
“丹餮。”项昭宁起身,表情微有些发愣。
丹餮站起来抖了抖长毛,往项昭宁身上蹭了蹭,道:“阿九,我是你的眼睛。”
项昭宁偏过头看着它,眸中忽明忽暗,似懂非懂。
丹餮笑着,也不解释,却问道:“阿九,丹餮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
丹餮以兽型趴伏在项昭宁面前,道:“上来,我带你去拿。”
项昭宁的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此刻乖乖地坐在丹餮身上,看着丹餮驮着她往更深的冰窟走去。
奇怪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一层冰窟的寒冷是她平日里难以忍受的,可是此刻她浑身却感觉微温,并不是寒冷。
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很冷。”项昭宁提醒丹餮。
丹餮摇了摇脑袋,道:“不会,阿九已经适应了很长时间,不会感觉到很冷。”它顿了顿,“即便是很冷,还有丹餮。阿九不相信丹餮吗?”
“不……”项昭宁无言以对。
第七层,第八层。
项昭宁抓住丹餮脖子上的毛,“是最后一层了吗?”
丹餮点点头,“阿九害怕吗?”
项昭宁茫然地想了想,情绪一直有些低落。“不会,只是感觉有什么在等着我。”
“是的,一直在等您。”丹餮的身子站得很直,它的声音沧桑得像是从遥远的上古传来。
361 界之重生
火凤骤然展翅长鸣,玄武浑身精神抖擞。
项昭宁坐在丹餮背上凝神静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要有无限绵远的群山,要有无限广阔的大海,要有旭日东升,要有长河月圆,要有……她正想象着,神识中却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道:“不可以。”
是子翼神君。
子翼神君的神色中有着无法磨灭的心惊以及上位者固有的悲悯。“不可以。”
为什么呢?
“创界不是创世,盈则亏,满招损,你还未到此种程度。”
超出能力范围的东西即便得到了也难以守护,自招毁灭那是迟早的事情。
子翼神君强忍着内心的复杂情感,不想项昭宁步项九长生的后尘。
项昭宁沉默。中肯地说,子翼神君的考量不可谓没有道理。随心所欲是需要实力的。
那么,该创造什么样的世界呢?
项昭宁的神识以自己为中心而扩张。她看到了身边静默着的丹餮,看到了面前糅杂着失落、怅然、解脱、洒脱甚至是希冀等等情绪的朽戈、鬼婴、不动和邪予,她想到了折翼,想到了那一片灼灼桃林,想到了在天华山中与师父师兄相伴学道的岁月。
项昭宁笑了。
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界呢?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本心。
虚空之眼在混沌中流露出微弱难辨的笑意。
项昭宁看着看着,突然有了灵感。为什么一定要替他们决定呢?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朽戈等人听到了她的心音。他们还没完全从项九长生的话中缓过情绪来就要面临一个新界的诞生,不止如此,他们还都是参与者。
邪予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脑子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初认识的项九,一个是最后六亲不认的项九长生。一个是项昭宁。他的想法很单纯,项九长生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连自己的界都毁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个空壳子让项昭宁重创,那说明项九长生就不打算回来了。他们之前那些矛盾纠结的想法其实也就没有什么根据了。
项昭宁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她要创造一个新的界,这个界里是有他们的位置的。他们早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只在这醉醒忘生藏身度日,如今这里还是他们的家,项昭宁叫他们自己决定自己要住的地方。
时间有限,他脑子也就这么大略一想。觉得甚有道理。既然有道理,他自然是要配合的。
他想他喜欢睡在树上,作为一只会爬树的猪。这在他还是不会变身的猪妖时就无比骄傲。后来的日子太忙了,因为实在太忙,这个爱好都没机会继续下去。再后来项九长生毫不留恋潇潇洒洒走了,他们又因为昭宁的事情天天不知道在忙个啥。倒是昭宁沉睡的这三百多年间,他才有心情也有时间爬爬树。在树上睡觉。在树上晒着太阳睡觉,这日子不要太美好。
听说人间有种屋叫树屋,他想自己或许该有个树屋。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眼前果然有棵大树,树上真的有一个树屋!
他高兴起来,他想这树不错,就是太少。多几棵树就好了,不不,最好是有一片树。有一个大大的森林,林中植被繁盛,物种丰富,这样他睡醒了还可以和小伙伴们玩玩。对了,他们妖族的小伙伴最好都在林中。
然后。他的愿望果然实现了。
邪予高兴了。他眨了眨眼睛,喃喃道:“这里太阳不好。要是这树林在南边就好了,这样他会拥有更多日照的。
他这么一想,那大片树林便开始往南边生长,不止如此,许多树上都盖好了树屋。他想这些树屋真是简单大方,不过他的小伙伴们都是很有创造力的,他们可以自己根据兴趣爱好去改造的吧?
然后他似乎听到项昭宁笑着说“当然可以”。
邪予觉得圆满了。
有了邪予开头,朽戈和鬼婴也都开始规划自己的住处了。
朽戈的风格比较正统,许是在天宫待过的原因,朽戈对于住在云层上的舒适有很深的记忆。他想自己要是能躺在云层上看看风景那就十分惬意了。所以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房子应该在云上,不过不需要天宫那种冰冷滑轨的仙府,他想要个简单点的带叶子的有生命的树枝造成的房子。唔,最好是有生命的树,杨树柳树,根在云中,随风垂下绿丝绦,有百鸟在他的屋上飞翔歌唱,想想就是十分有情趣的场景。
哦,对了。他的房子最好没有确切的方位,他比邪予有创意,他想随心所欲地漂浮在空中,什么东南西北中都弱爆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岂不快哉?
鬼婴阴测测地勾动一下唇角,觉得自己就应该住在地下。朽戈前半生是个神仙,自然更喜欢明亮高远的地方,邪予是猪妖的时候就是在林子里野惯了的,那时他还顶着两只长牙,最喜欢往树上撞。他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在地府长大的,对于他来说接地气聚阴气才是正途。而且吧,他的小伙伴们也都喜欢猫在地下各个角落,那里有让它们十分高兴欢畅的养料。
至于地下宫殿的样子,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富丽堂皇一些比较好。什么宝石啊什么金银啊等等自然越华贵越好,他还存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衣服,虽然在项九长生的时代没能用上,但现在大概可以随意穿了吧。他这么想着,一方面有些惆怅有些难过,心里像是空落落的,另一方面又有些隐晦的解脱和期待。他不能分清楚到底哪种生活是他更喜欢的,他觉得他现在更习惯于接受而不是去改变。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就变得恍惚了。
让人意外的是不动。不动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他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而到这个时候,项昭宁才稍稍接触到这个沉默的魔的内心。他的心中很空,太空了。他没有期待,没有规划,他随遇而安,他载世浮沉。
他看着项昭宁,仿佛他那方寸之地就是一个大千世界,不需要更多的累赘。
看着这样的不动,项昭宁想到了那时还在人间,她还没有离魂的最后一夜,想到他岿然不动守在树下的姿态,想到他曾说过的“想不明白”,想到了他的“孤独”。
一个人长久地以守护的姿态存世,几乎没有自己的欲望和期待,这便是不动的内心状态吗?
项昭宁想了想,决定给鬼婴一些时间。
火凤很好养,它在邪予的林子里加种了凤凰木,自己就栖身在上面,深觉惬意。玄武则很没有创意地吐了海水出来填了很大一片湖,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地方太小,但好在它自身可以自由变大变小,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丹餮要了一片山,在深山蹿了一圈回来,觉得在阿九身边要个可以躺的地方就很好。
当大家都选择好了,就该轮到项昭宁自己了。
她的思绪一滞,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茫然了。她想到了冰封的折翼,想到了那一片灼灼桃林,甚至想到了那只羊,那几只鸡……
项昭宁沉默了片刻,心想不如就先到这里吧。界都是她的,要做什么还不是她说的算。
于是项昭宁停下来,她的目光投向天际,然后又缓缓收回。
子翼神君看了一会儿,如同来时的悄无声息,他走得也默默无闻。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回到自己仙府的途中似乎有谁喊他跟他打招呼,可他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项九将醉醒忘生毁了。
醉醒忘生这个地方虽说是项九长生创造的界,但跟子翼神君是有关联的。子翼神君自己就曾经在醉醒忘生中住过一段时间。项九长生魂飞魄散后不久,醉醒忘生也消失了。子翼神君一度以为在那个时候醉醒忘生就被毁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后来随着项昭宁的出现,醉醒忘生也回来了。这叫他很难不去想象这与项九长生复生的关联。
子翼神君坐在云波池边思绪繁乱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可是越是这样想,那些难以忘记的往事越是抛不开丢不掉。他想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项九长生魂飞魄散那一刻的事情。他忘不了自己是如何拼命想要为那个人聚集魂魄,可是那些魂魄的碎片却像是逃避他般四散,即便他怎么努力了去抓,用怎样快的手法,但就是无法碰触到那些生动的魂灵。
那个时候他可以安慰自己,虽然他自己没有抓到,但是朽戈那些一直跟着她的人也同样无能为力。这样的想法才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像是在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