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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了?”想了半天,我挤出一句话。
“还需要一段时日。”
“火狐大人在周围设了结界。”
“我知道。”
我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包括这些天我自言自语或者对着“他”说的那些话。
我到底说了什么?一下子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子很乱,一霎那从脖子红到耳根。
唯一能想起来的,我一直喊“他”黑炭,天,我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我以为……”我语无伦次,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又无从说起。
他抬起眼看我,又垂下睫:“每一次蜕变,我都会暂时失去记忆。”
“啊?”我张大了嘴巴,那么,他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终于安心了些,却忍不住有点小小失望,自己也搞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那么,你还有多久才能……出关?”我笑了笑。
他摇摇头:“我没算过。”
我差点忘了妖的岁月时光,不是用天来计算的,或者也不用年,一眨眼,也许就恍如隔世,我也算不清来到这里已有多久,也不知道在这结界中又待了多少时间。
奇怪的是,除了有些惊讶,我竟还有些小小的窃喜和紧张,接下来的时间,我和他,要日日夜夜共处一室吗?
我目光流转,即墨瑾盯着我看了半响,侧过脸说:“我可以解了结界让你出去。”
“不!”我脱口而出,才发现他一双狭长的眸子正注视我,连忙解释,“不用了,我可以在这练剑,不容易分心。”
他微闭上眼,不再说话。
日子过得缓慢却又飞快。
白天,我练一会剑,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即墨瑾打坐,仿佛以前的每个午后。我看着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想起“他”变成原身时很小很小的样子,那时的眸子清纯如水,惹人怜爱,那时,我坐在角落里靠着墙,用手心握着它的小爪子,它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我怀里,如一个迷路的小孩。
现在,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应该如释重负,可是又有种说不清的失落。
夜晚,是最难熬的,除了叶歌,我从小到大没和一个男人一起睡过觉,即墨瑾不眠不休的打坐,从日出到日落,我傻傻的练完剑,累了,就在墙角缩着睡觉。
可是每天早上一起来,我就会发现自己睡在软榻上,即墨瑾依然一动不动的盘坐在地上,波澜不惊。
于是,一到晚上,我便长了个心眼,假装闭上眼,却强迫自己不要睡着。
迷迷糊糊了半响,就在我差点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的身体被整个抱了起来,那双手很大,却带着温热,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了我。
我心砰砰直跳,思绪乱飞,一会儿,我被放到了那张软软的椅子上,然后,那双手缓缓流连在我额头,帮我掳平两只大刺刺的耳朵。
可惜我不能睁开眼,否则,我真的很想看看,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
每天的假睡仿佛成了一种习惯,虽然我困得要命,却依然等到深夜,等他把我抱上软榻,然后才心安理得的睡去。
如果有一天,这种习惯变成了一种贪婪,我要怎么办?
一天,我依然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样被人“搬运”到软榻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触到了我的腰间,没人知道,腰是我最敏感的地方,我怕痒,很怕。
我的背一下子弓了起来,反射性的睁开眼睛,不禁愣住了,即墨瑾的正在看我,认真的表情,深刻的眼神,带着微微的迷离,一双手抬起来正在我脸边,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仿佛是整个表情来不及收回,和我一起僵在那里。
然后,我被一错手整个摔在地上,屁股差点开花。
抬头,他正看着我,眼里的表情一如那天他问我“痛吗”,充满关切,却转瞬即逝,垂下眼帘说:“睡吧。”
二十三、结界里的生活(三)
这些天,我拼命的练剑,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那抹黑色。
可是脑海中还会时不时的出现他那天一瞬间的表情,我跌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仿佛什么心爱的东西忽然摔碎了,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我心绪太乱,剑术依然毫无一点进展,“情根”的招数,我模仿了不下百遍,姿势一点也没错,可是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比划了半天,终于颓然的放下剑,沮丧无比,就是那种突然学会了一种自己根本不在行的东西,以为开窍了正雀跃的时候,忽然又遇到了很大的阻碍的那种感觉。
忽然,身后绕过一双手,握住银剑,把我的小蹄子包裹在手心:“别想太多。”
即墨瑾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轻轻挥舞银剑,我跟着他的一招一式,慢慢的不再拘谨。
奇怪的是,他舞的很慢,这招“情根”由他舞来,似乎也只见招式不见行,我抬头,他的表情很生硬,时而冷冽,时而迷惑,仿佛想到什么,又努力压制着。
“锵”,我一个转身,银剑猛然落地,张大嘴巴,我愣愣的看着那把剑,又看看即墨瑾,他蹙眉,很无措的样子,眸中竟还有一丝痛苦。
然后,我看见他宽大的衣袖下,居然有一抹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半空中,像一朵盛开的梅花。
“你……受伤了?!”我惊讶的看着他的衣袖,袖子很宽很长,看不见手,可是,这分明是血迹。
“没事。”他垂下睫。眉心纠结。
“出血了还没事!”我来不及考虑。拉起他地手。撩起袖子。手背上。清晰地有一道长达半寸地伤口。
“药呢?上次地红色药粉在哪?”我地心无端地乱了起来。像只迷路地小兽一般在屋子里到处乱转。
可是一下回过神来。那天给我擦药地时候。他是从身上拿出来地。
于是。我拽着他地衣服看:“你地药呢?”
抬头。他地表情有一丝僵硬。垂下眼。从黑色地袍子中拿出一瓶红色地粉末。领口微露之时。可是看见那蜜色地胸肌。和颀长地颈形成了一个完美地倒三角。犹如一件希腊艺术品。
我慌忙移开视线,拿过他手中的瓶子,他竟没有拒绝。
“坐到软榻上去。”我小声的说。
他眉心动了动,没有说话,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我有一种感觉,那是……好像又回到了和小龙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听话,很安静。
这样想,我的心就更乱,胡乱的抓起他的手,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却终于没动。
手心触及的片刻,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我脸色绯红,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踏实,我握着他的手,竟忘了我是要干什么的,就这样傻傻的站着。
半响,那双手似乎动了动,然后,反过来,整个把我的小蹄子包围,我的心猛地一颤,来不及心跳加快,就看见他手背上清晰的伤痕。
我慌忙抽出蹄子,恼怒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重新把他的手平放在椅子的靠手上,我学着他做过的样子沾了一点红色的粉末在蹄尖,轻轻抹在他的伤口,殷红的血似乎很快凝固住了,这药真好使!
我又涂了一些,才停了手,把药瓶放在一边,笑了笑:“没事了。”
“为什么?”他忽然蹦出一句。
“啊?”我抬头,触及他的目光,带着探究,深如大海。
“不为什么,你受伤了,难道不应该擦药吗?”我垂下头。
“我死了,不是很好吗。”过了很久,他说。
“什么?”我惊讶的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一点也不像他说出来的,他永远那么冷漠,不可一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不希望吗?”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却忽然眯起眼,注视我,露出谁也看不懂的表情。
如果前一句话我只是惊讶,那么这句话就是震惊了,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我希望他死?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
“我……”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移开目光,冷冷的说:“每次蜕变,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吗?或者,你还有其他目的?”
这次我听懂了一点,他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乘人之危,让他答应我什么?
我“腾”的站起来,委屈感一股脑儿涌上来:“宫主的意思,我在这,是别有目的?”
他一定是有被害狂想症,这也对,身为一宫之主,和皇帝差不多,肯定老是疑心重重,怀疑身边的人是因为各种目的接近他。
就像我的世界,不也是这样吗?我和叶歌在一起,是因为要出名。
现在,我先是莫名其妙的拔出了银剑,来到他身边,又在这个时候靠近他,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想早点进宫,或者,带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即墨瑾目光微敛,没有说话。
我吸了口气,仰头,尽量不让眼眶里的东西掉出来:“如果宫主觉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无话可说,宫主可以马上处置我。”
“那么,你为什么要留在这?”他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愣住了,刚才我一直很委屈他怀疑我,可是,我的确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留下来,虽然我跟着他练剑,可不过也是宫中的一只小妖而已,无论如何,留下来的也应该是狐狸或者宫里的其他什么人,而不是我。
“我……”
“你在担心我?”他忽然一把把我揽到身边,黑夜般深邃的眸子盯着我。
心里猛然有什么东西浮出来,目光交错,我看到他眸中映着一个无措的自己,我,是在担心他吗?是吗?所以,听到他出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跟着狐狸往屋子里跑,不顾那些青色的气体,而看到那件空落落的衣服,会莫名的心痛,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
“我……”
“说话。”他目光如刀,似要看到我心里去。
“我只是见不得人家受伤。”我别过头说。
很久都没有声音,我抬起头,他放开我,眸中有什么东西暗淡下去,如一盏灯,忽然灭了。
之后的几天,他依旧冷漠疏离的样子,不再说话,像有什么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每天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依然在地上,不再睡在软软的椅子上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在提防我吗?
前些日子的那些举动,不过是他还没从蜕变的失忆过程中适应过来,所以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现在,他醒了,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我慢慢的习惯,自己练剑,睡觉,两个人不再说一句话。
一天,我百无聊赖的练好剑,转身,发现他周围又笼罩了一片青雾,越来越浓。
我愣在那里,想过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决定不再管他。
那片青雾缭绕了整间屋子,犹如那天他幻化为人时一样,他的面目变得肃杀,仿佛在经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的蜕变过程是怎样的,可是现在看来,是还要经历一次?
心又纠结起来,我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他被青烟吞噬,看不见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青烟散去,在他曾盘坐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影。
我奔过去,跪下来,地上,有一块东西,青黑色,闪闪发亮,好像一块缎子。这是,他蜕化下来的?
“即墨瑾……”我看了看周围,希望还能看到他变为龙,躺在那里,可是失望了。他完全不见了,是出事了吗?
我轻轻抚摸那块缎子,一股冰凉袭来,又带着莫名的亲切感。我拿起来,抱在怀里,泪水一下止不住的涌出来,心底充满无助和害怕。
正在我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