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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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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接下来的一句,却是和她所讲的一切,全然不相干的,我突然问道:“殷小姐,年振强是怎么死的?”

我早已料到,我这个问题,会令得殷殷大受震动的,可是我却料不到,她受的震动,会如此之甚!

她陡地退了两步,身子一软,倒在沙发上,她的神色,变得极其苍白,她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她才挣扎出了一句话:“那……我怎知道?”

我叹了声:“殷小组,你虽然说不知道,可是你的神态却告诉我,你知道的!”

殷殷的身子抖得更剧烈,她尖声叫道:“胡说,我甚么也不知道!”

我冷冷地道:“殷小姐,谋杀是没有法律追究期限的,虽然事情过了很多年,但是追究起来”

殷殷不等我讲完,就尖叫了起来:“你替我滚!”

我道:“好的,我走,可是我却会到警局去。”

殷殷一听到“警局”两字,立时又软了下来,她忙道:“那对你并没有甚么好处,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杀了年振强?”

我毫不掩饰地道:“是的。”

殷殷已回复了镇定,她道:“你当然不会有证据,根本无稽之极!”

我想不到殷殷的态度,忽然之间,会变得那样镇定,但是,那却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她,的确是谋杀了年振强!

而她现在之所以如此镇定,自然是因为她明知我决不可能有甚么证据的缘故。

我冷笑著:“殷小姐,你说得对,我不会有证据,警方可能对于我的投诉,根本不理,但是有一件事,你却非知道不可!”

我说得十分严重,所以令得殷殷立即向我问道:“是甚么事?”

我先道:“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所以我才知道世上有年振强这个人的!”

然后,我便将王振源如何跌进那个小湖之中,在他救了起来之后,忽然说起湘西的土语来,以及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举动的整件事,告诉殷殷。

我说得很详细,也说得很缓慢。

在我开始说的时候,殷殷在不安地走来走去,而当我讲到后来时,殷殷坐倒在沙发上,不断地抹著汗,她看来像是在十分钟之内,老了十年。

我讲完了之后,她的口唇发著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怔怔地望著我,我真怕她突然昏了过去!

她呆了好一会,忽然用一种异样的声音,笑了起来,她一面笑著,一面道:“现在科学如此昌明,卫先生,你还要用鬼故事来吓我!”

我笑著:“殷小姐,第一、现在的科学还未曾昌明到确实证明鬼的不存在。第二、鬼故事是吓不倒人的,除非那人做过亏心事!”

殷殷仍然在冒著汗,她不断抹著汗,但忽然转了话题:“我明白了,你刚才所说,甚么土匪中有人要找年振强的那笔钱,全是谎言!”

我略感到一些狼狈,但是当我想到,多年前的谋杀案突然被揭发,殷殷一定比我更狼狈时,我也就泰然自若了,我道:“是的,但是现在这件事,却一点不假。”

殷殷一点也不肯放松我:“你已说了一次谎,我怎知道你不会说第二次谎!”

这个外表端庄的中年妇人,竟然如此狡猾,那不禁使我的心中,十分愤怒。

我立时冷笑著:“殷小姐,我想你当年行事,一定十分机密,只怕没有甚么人知道年振强是在那小湖中淹死的,我知道你的心中,现在一定极其吃惊,你害怕年振强的灵魂”

我才讲到这里,殷殷便立时尖声叫了起来:“滚,滚,你替我滚出去!”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那女佣,和一个男仆。

殷殷喘著气,指著我:“将他赶出去,以后再也不准他进屋子来!”

那男仆立时撩拳捋臂,向我走近来。

我冷冷地打量了那男仆一眼,我根本不想和任何人动手,我来这里的目的已达。虽然殷殷还没有承认她谋杀年振强,可是事情再清楚也没有,她承认不承认,又有甚么关系?

而且,就算她在我的面前认了,在法庭上一样可以反悔,而我则提不出任何证据来。再说,杀人自然犯罪,但是年振强那样的歹人,死了又算甚么?

所以我不打算再逗留下去,我向那男仆笑了笑:“不必动手,我走了!”

天下就有那种人,我自己说要走了,那家伙竟然以为我好欺侮,伸手向我的肩头上推来,这一推,推得我无名火起,一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摔,将他摔得向后,跌出了好几呎去!

他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身来,我已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找出了门口,上了车,这件事,在查访年振强这个人上,可以说已告一段落,因为我无法再继续向下查究下去,我已知道年振强死了,是被以前的大明星殷殷在那湖中谋杀的。

如果有足够的证据,那么这自然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

可是,我却甚么证据也没有。

当我驾著车离去之际,我也知道,殷殷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试想,她杀了一个人,在十年之后,那人的“灵魂”,突然附在一个小童的身上,她绝不可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而我和江建两人要做的事,自然不再是调查年振强这个人,而是要研究年振强的“灵魂”,如果会在湖水之中“存在”如此之久,又如何会“附”在王振源的身上,那是一件怪事,我们的研究,可能一点结果也没有,但还是非研究不可。

我驾车照著江建给我的地址去找他,他还没有回来,他的房东,请我等一等。我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江建就回来。

江建像是想不到我会来找他,所以看到了我,略怔了一怔。

他将我带进了他的房间之中,急急忙忙地道:“你去看了殷殷,结果怎样?”

我沉声道:“年振强的确是被谋杀的,而凶手就是殷殷,年振强好像还有一笔钱,自然,那笔钱也落在殷殷的手中了!”

江建显得很兴奋,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原来是那样,她自己承认了?”

“她没有承认,但是我可以肯定!”

我将我和殷殷谈话的经过,从头至尾,向江建讲了一遍,江建用心地听著:“卫先生,你果然了不起,十多年的悬案,被你解决了!”

奇)我皱了皱眉:“江老师,这件悬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重要的只不过是我们证明了有年振强这个人,而且他的确是死在湖水中的。”

书)江建道:“是的,已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为甚么会有那样的情形?”我说:“我们还得进一步研究!”

江建呆了半晌:“可是我们从何研究起?我们简直甚么也捉摸不到!”

我道:“自然从王振源著手,他今天还有甚么奇特的表现?”

江建摇头道:“没有,他已完全正常了,而且,一天没有用那种怪言语说话。”

听得江建那样说,我真感到十分失望,因为如果年振强的“灵魂”消失了的话,那么我可以研究的资料,更加少得可怜了!

我只好道:“请你继续留意王振源的情形,我准备多搜集一些资料,到英国去走一遭,那里有一个学会,是专门研究鬼魂的。”

江建答应著,我们又闲谈了一会,我就告辞离去,现在,除了等待再进一步的资料来供我研究之外,没有甚么别的事可做了。

我等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我每天都和江建通电话,但是江建的回答只是:王振源并没有异样表现。

我越来越是失望,因为根据现有的那些资料,除了可以确实证明年振强的“鬼魂”曾附在王振源的身上之外,无从作进一步研究。

我趁夜晚的空闲时间,著手写一篇有关整件事的记述,准备送到一本灵魂学杂志上去发表。可是到了第四天早上,事情突然有了意外的发展。

那大早上,我一打开报纸,就看到一项大标题:红星殷殷在香闺暴毙!(奇*书*网。整*理*提*供)

另外还有两行十分夺目的副题:医官证实死于极度恐怖,男女仆人频闻呼鬼之声。

我急急地去看新闻内容:“十多年前,风靡一代的红星殷殷,息影多年,深居简出,昨晚午夜,被发现死于居所。在死前,男女仆人,均曾听到她连声尖呼,然后声音寂然,仆人曾隔门相询,答以无事,但女仆在凌晨时分,又听得惨叫声,破门而入,殷殷已奄奄一息,临死之前,犹频频呼鬼!”

接下来,便是记者访问男女仆人的记录,和那男女仆人的照片。

连我也在新闻之中,因为那男仆显然记得我,他向记者说出,有一个姓卫的怪访客,在三天之前,曾经来访,结果是给他主人下令赶出。

我看完了整版新闻,不禁呆住了作声不得。

年振强的鬼魂,竟去杀了殷殷,报了仇!

那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但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令人无法不相信!

我呆了好一会,又看了其他几张报纸,记载的都大同小异,我立时又想到,电台上可能有访问那男女仆人的录音,所以我忙扭著了收音机。

我守在收音机旁,等了大半小时,果然有访问的录音播放,先是记者访问医官:“请问死者是因为甚么原因致死的?”

“初步检查,是受了极度的惊恐,引致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详细的结果,还要等进一步剖验。”

“医官先生,你认为是不是可能,她是被一个鬼魂吓死的?”

医官的回答是:“请原谅,那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接著,又访问那女仆,那女仆的声音,听来很尖利,她道:“我们听到她的尖叫声,好像她看到了……甚么,后来,我们隔著门问她,她说是做噩梦,后来又听得她惨叫,我们撞了进去,她已经身子发抖,只会说,鬼啊,鬼啊,医生来了,不知怎样,就死了。”

记者问:“你相信有鬼?”

女仆的声音更尖:“不管有没有,我今天就要搬走了。”

那男仆所讲的,和女仆讲的差不了多少。

然后,记者又访问一位警官,问及是不是有谋杀的迹象,那警官说:“现场一点也没有挣扎纠缠的痕迹,但是有一扇门开著,而且,发现两头狼狗,在事先被人毒死,这是可疑之处。”

“是不是凶手扮鬼来行凶呢?”

“可能,但是我们至今为止,还不能断定那是甚么性质的案件,有可能是蓄意谋杀,也有可能是鼠辈摸入屋行窃,被事主发觉。”

“医官说,死者是死于自然原因的。”

那警官说:“使人受到极大的惊恐,而导致死亡,虽然不必使用任何凶器,但是在法律上,也当作谋杀!”

记者又追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有人令得死者感到极度的恐惧?”

警官对这个问题,想了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那是我们的推测,事实上,一个人是绝少可能自己吓自己,吓到那一地步的。”

记者仍然追问不休:“警官先生,你认为死者在临死之前,频频说著‘鬼’字是甚么意思!”

警官答道:“人在极度的惊恐中,很容易胡言乱语。记者先生,你不见得认为死者是被鬼吓死的吧!”

那记者多少有点狼狈,他连忙道:“谢谢你接受我的访问。”

那一次访问,就在那样的情形下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记者对死者殷殷居住的房子,内部和外部情形的描述,他描述得十分详细,并且从那扇打开了的窗子望下去,说是就在窗子的旁边,有著一条水管,如果由那水管攀上来,可以到达死者的卧室。

我听到这里,便熄了收音机。

因为我知道鬼魂是不必爬甚么水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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