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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暴脾气的公主,一点都不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温柔大方。
安伯尘心下无奈,腹诽道,正想着眼下之事如何收场,却听对面的女子开口道。
“你也是来见那个人?”
“正是。”安伯尘心知肚明,璃珠口里“那个人”是指离公子。
“你假装经脉被毁,也是他授意的?”
安伯尘一愣,犹豫着,并没立即开口。
眼见安伯尘迟迟没有作答,璃珠公主哪还不明白,面纱之下,浮起一丝冷笑:“有趣,有趣,原来这世上也有他料算不到的事。”
说着,璃珠公主不再理会安伯尘,优雅的坐下,端起酒盅,一口饮尽,裸*露在外的面颊边浮起一抹红晕。
“你也坐。”
闻言,安伯尘挠了挠头,心中迷糊,可也不想再惹这位可怕的公主殿下发怒,盘膝坐下,右手紧抓伞柄。
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人,璃珠喝着酒,姿态美轮美奂,身材凹凸有致,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芳泽流转。若换作旁人,美人在侧,定会心猿意马,可安伯尘心中除了迷糊也只有迷糊。
方见到自己时,璃珠公主怒不可遏,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可知道自己装伤并不在离公子原先布置内,她却好似换了个人般,畅饮美酒,仿佛全然忘记被自己看光身子的事。
她来到夜来香,定是离公子授意,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她堂堂琉国公主应当也在离公子的布局中。。。。。等等,按照先前的思路,倘若自己没遇上司马槿,得到九辰君也会被王馨儿所擒,可是王馨儿寄身璃珠公主篱下,而璃珠公主是离公子的人。。。。。。如此一来,相当于又绕了个圈,九辰君重新落回离公子手中,自己是公子的贴身仆僮,璃珠公主应当不会坐视王馨儿杀自己才对。。。。。。也就是说,公子并不想让我死!
想到这,安伯尘心中微喜,可转眼后眉头皱起。
一个月前,那场狰狞可怖的血夜浮于眼前,那么多人被杀,有车把式,有护卫,还有另外两个仆僮。。。。。。只有自己和李小官逃过此劫。或许公子真的料到自己会逃出生天,可那些人,平日对墨云楼对离公子无比忠诚的他们,惨死当场,离公子丝毫不顾。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离公子,即便对自己另眼相待,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离公子的形象又变得模糊起来,安伯尘苦苦思索,原本快要解开的心结又绞成一团。
或许她会知道。
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公主殿下,安伯尘心中暗道。
想了想,安伯尘正襟危坐,朝向璃珠公主拱手道。
“烦劳殿下,在下心中有几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
安伯尘还未说完,就被璃珠公主打断。
“你是想知道离公子的目的,还是仙人秘籍的真假,抑或你家公子如何待你?”
第七十八章 梦回开平初年(上)
只一句话便让安伯尘心生警觉。
他和璃珠公主接触并不多,虽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公主殿下的传闻,可从屈指可数的几次相遇来看,安伯尘只觉璃珠公主名不副实,至始至终被王馨儿蒙在鼓里。
直到今日安伯尘方才恍然,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人却是王馨儿。从头到尾,璃珠公主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的明明白白,却依旧把王馨儿留在身边,非是贪图王馨儿的美色,而是另有用意。只此一点就能看出,璃珠公主城府之深,远在那个狡诈多变、心狠手辣的王馨儿之上。
这样一个藏于王宫深处的女中大枭,竟也被离公子牵着鼻子走,连同曾经当过谋士的萧侯在内,陷入离公子棋局的能人大才还有多少?恐怕连冤死琉君脚下的霍国公也算一个。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尚且如此,何况自己。即便因为司马槿的出现,阴差阳错之下挣脱出公子的棋局,可今夜冒雨前来探秘,不知不觉间又和离公子牵扯在了一起。
重新入局?
烛火轻跳,安伯尘暗道不妙。然而,此时想要离开,为时已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看向璃珠公主,安伯尘点头道:“殿下明鉴,不知可否告知。”
话音落下,等了许久,都未见璃珠公主开口,安伯尘暗道奇怪,不防璃珠公主冷笑一声,猛地抓起案上的酒盅向他砸来。
“大胆!冒犯本宫在先,居然还敢开口,本宫没杀你已是天大恩德!”
近在咫尺,璃珠公主砸来酒盅,安伯尘本难以避开,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水火二势顺着奇经八脉涌上,心意和身体在一瞬间宛如水乳*交融般紧密相连。
毫厘之间,安伯尘侧身移步,堪堪避开,后背已是冷汗一片。
先前一刻,心意和肉身紧密相连的感觉萦绕于心头,可不等安伯尘细细体悟,璃珠公主又道。
“不过你放心,无论本宫有多恨你,也会留下你的小命。难得出现一条漏网之鱼,他们两人谁也不会想到,你一个小仆僮,竟成了这一局中的变数。。。。。。有趣有趣。”
直到这时,安伯尘方才发现璃珠公主已经醉了。
这个貌美如仙,却又性情多变,让人难以看透的公主殿下,在离公子这一局中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她口中的他们两人。。。。。。一个是离公子,另一个应当就是站在明处,和离公子对弈于琉京的左相了。
安伯尘正思索间,对面的女子揉了揉双眼,竟伏身于案,睡了过去。
下意识的,安伯尘转目看向船外。
来时尚未发觉,此时安伯尘定睛望去,就见夜来香周围稀稀疏疏的围着十来条小船,船上不时有冷锋现出。
“果然,以她公主的身份又怎会孤身赴会,有这么多护卫在侧,她又怎会顾忌我。”
想到之前自己举伞刺向璃珠的情形,安伯尘暗暗摇头,心道侥幸,倘若那时候再向前几寸,恐怕早被射死在此间。
璃珠公主宿醉于夜来香,却让安伯尘进退两难,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目光落向昏睡的璃珠公主,陡然间,一个念头从安伯尘心底生出。
今夜来此只知道了璃珠公主和离公子的关系,他最关心的那几个问题依旧一无所知,可眼下璃珠熟睡,却给了他可趁之机。
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安伯尘侧身躺下,佯装酣睡。
渐渐的,鼻息隐没,身躯僵硬,一条灰影从安伯尘右目蹿出。
神游出窍,安伯尘并没急着进入璃珠公主的梦境,抬头望向雨夜尽头,雷光忽闪,却徘徊着,久久未曾落下。
“看来神游时,只有在空地处,才会被天雷寻着。”
安伯尘喃喃自语道。
地魂神游,脱离了肉身的桎梏,安伯尘的心意愈发通彻,他隐隐察觉到,无数玄奥正隐藏在雨幕之后,穹天高处,只有等到昼夜交替的那一刻方才显露。
看了眼璃珠眉心处的漩涡,安伯尘正想飞入,就在这时,余光落向脚边的酒盅,陡然一怔。
他犹记得,那夜风仙子他们曾说,天地命三魂中,地魂最弱,只有炼化三魂,合抱成圆,才能成就神魂。地魂者遇金则附,遇火而化,却是最惧金火二物。。。。。。
而就在刚刚,神游出窍,落于璃珠丢来的金盅旁,安伯尘并无丝毫不适。
“难道是因为吞噬了五雷的缘故?”
安伯尘看向金盅,疑惑道。
从演武场回来,每每神游而出,总有雷电从天头劈下,砸向安伯尘。虽无不适,可很是蹊跷,早在那日演武场上,安伯尘便觉得地魂渡“雷劫”后,依稀发生了几丝微妙的变化,却因这阵子忙于它事,安伯尘渐渐遗忘。
“莫非渡完雷劫后,地魂不再惧怕金器?天雷本就不惧五行,如此看来,倒也有可能。”
一个大胆的念头生出,盯着地上的金盅,安伯尘跃跃欲试。
下一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向金盅。
模糊的手影刚触上金盅,便闪过一条食指粗长的雷电,将金盅撕开一条口子。
安伯尘心中微喜,可转眼后,他只觉得一股强横的吸力从金盅里蹿出,席卷向他。
猛地抽回“手”,又是一条雷电闪过,阻挡住那股吸力。
安伯尘倒退两步,只觉有些虚弱,心下了然。
他的地魂遇到金器能放出雷电,可显然还不够强大,只能割开一个小口,后续无力,难以抵挡金器的吸力。
“看来地魂也有修炼之法,那些天雷落下并非偶然,若是每夜地魂神游时多吸收点天雷,以之淬炼,过上些日子,或许真不用惧怕金器,想来对于火也是同样道理。。。。。。如此一来,便安全了许多。”
安伯尘心中欢喜,避开金盅,化作一条虚影没入璃珠眉心。
方一踏入琉珠梦境,扑面而来的是一座座壮丽华美的宫殿,鳞次栉比,重重叠叠,仿佛迷宫一般将安伯尘困于其中。有了厉霖梦中的经验,安伯尘倒也不惊不慌,缓步游走,走过三四座宫殿,都未见着璃珠的身影,随即停下脚步,闭合双目,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离公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动静。
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轰塌声,安伯尘睁开双眼,就见周遭的宫墙一片接一片的坍倒,转眼变成残垣断壁。少时,一只碧蓝的凤凰从天而降,驮起安伯尘向远处飞去。
翱翔于天云间,迎着猎猎罡风,安伯尘俯身望去。
宫殿接连倒塌,向远方倾斜而去,然而宫殿太多,一座连一座,整个世界都是,永远望不到尽头。
看着看着,安伯尘渐渐明悟。
“原来在璃珠公主心底深处,藏着一座座高大华美却将她困得死死的宫殿,想出去,却又出不去,偶尔驾御鸾凤飞上高天,脚下依旧是数之不尽的宫殿。。。。。。而厉霖心底则藏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要迎风破浪席卷天下。”
这也算安伯尘第一次发现梦境的奥妙,直通人心,即便表面的掩饰再多,可梦境却永远不会说谎。
“不知道我梦境中的景致又是什么。”
喃喃自语着,安伯尘心生好奇。
不多时,凤凰落下云头,将安伯尘送至一处古旧的殿中,随即不见了踪影。
第一眼看去,这宫殿除了陈旧外,并没太多特殊之处,转眼后,殿里的场景变化开来。
。。。。。。
春末时节,江南草长莺飞,正逢盛季。
仕女公子走马踏青,在望君湖边,游人如织,好不热闹。
百姓们太平惯了,即便知道国难降临,可也无动于衷。
琉君连续三年未曾奉上酎金,匡皇室大怒,拒不承认琉君正统,且宣罪书,声讨琉君不敬之举,琉国和匡朝势如水火,连带周边的吴国、魏国也趁火打劫,扣留琉国行商,频频兵演于边境。
百姓不知忧,可国中的文臣个个愁眉苦脸,上书君上,进言向匡帝认罪称臣。
“皇兄,你为何要拖欠酎金?”
高阁上,一身白裙的绝美少女托着下巴,盯着批阅皱着的男人,眸里满是崇拜之色,还有一丝浅浅的依恋。
停下墨笔,琉君回过头,宠溺的看向少女道:“你明明知道,偏偏还要问。”
少女调皮的一笑,踮着脚尖走到琉君身后,就见她皇兄眼里浮起一丝悲切,转瞬即逝,随后转过头,继续批阅奏折。
“璃珠知道,是因为。。。。。。因为宣儿的生母。”轻咬朱唇,过了许久,少女方才呢喃道,声音细如蚊蚋,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可身前的男人却已听到,手中的笔毫轻轻颤抖着,转眼后“咔嚓”折断。
一时间,殿里静悄悄。
站在两人身旁,看着不再说话的璃珠和琉君,安伯尘心中好奇。
“璃珠公主入匡觐见是在六年前,如此看来,今年要么是开平初年,要么还没到开平年间。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