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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媒婆尚且好些,若是遇到那贪财好利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稍不如意断了他们财路,这些人能编出各种花样坏了姑娘家名声。
流言蜚语猛如虎,投缳吞金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沈家日子虽不富裕,但安生着也颇喜乐,我是断不会去与人做小。”
章氏更是欣赏:“小小年纪便能忍住富贵名利之诱惑,你这般便很好。”
宜悠垂眸,她哪是那种能忍住的女子。不过是走了一遭,经历过方知其中艰险,心生退却罢了。
“县里那些个婆子,我且能为你管上一管。若是云州来人,还需你去应对。”
“父母之命却在媒妁之言之前,媒婆手段再厉害,终归不是能做主的父母。我自会将心意告知于娘,她定会为我遮挡一二。”
说到这恰好出城门,章氏也适时收住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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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东边靠海,北倚云泉山,乃是越京后关内第二天险。
过云泉山便是沃野千里,使得此地不若越京那般荒凉,自古便是兵家与朝廷必争之地。
如此重镇,城墙自是巍峨庄重,内外两层城门高八丈,仅比越京九丈九低一线。前夜进城时未曾看清,今日下马车,立于城门前仰头观望,她不由生出凡人若蝼蚁之感。
“押送的官爷们回城了。”门吏如此喊道。
章氏想都没想,立刻命自家马车靠边。
“押送?”莫非是穆然所在的那支,算算时日,似乎正是今日。
巧姐小声的为她解释,每年秋收后便是秋决,此时也是赴京□□。押送嫌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桩事,各府各州要赶在入冬前将一年收成送入京中。
“那些收成一般是折成银子,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还在后面。”
宜悠模糊的想起:“莫非是孝敬京中那些老爷?”
巧姐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奇模样:“便是如此,我爹每年都要为此事发愁。”
“今年不必了!”宜悠胸有成竹。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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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卖关子,小声附在她耳边说道:“百年姜家的传家宝,如今不正摆在县衙大院。”
“也是,如此向来,出嫁还真是桩好营生,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仙人跳。”
巧姐单手托腮,伸出手指头,竟是算起她所得利益。半晌她突然兴奋的睁眼:“当真是划算,多来几次,我全家便是几辈子都吃着不尽。”
章氏初时还未当一回事,如今听她这般说,伸手谈下她的额头。
“哪有女儿家如你这般想,娘不缺你那点东西。”
“疼!”
巧姐捂住头,撒娇逃过一劫。
两人闲聊这一会,差役也入内门。走在前面的是一年轻将军,与其余人蓝色布衣皆不同,他一身甲胄,胸前镶嵌白虎护甲。
陈县丞忙下车站立好,喃喃道:“是军监大人。”
巧姐疑惑:“爹,军监?看他那派头,竟是比知州大人还要大。”
她未刻意压低声音,马上将军扭头朝向这边,行于另外一侧的穆然亦看过去,恰好见到四人。
打马慢慢行来,他先看了眼宜悠,而后正色道:“廖兄,这便是我与你提及的县丞陈大人。大人,此乃廖将军之侄,圣上钦点的云州监军,廖其廷。”
少年立于马上,松开缰绳拱拱手:“陈大人。”
“下官见过廖小将军。”
“不必多礼。在京时,伯父与在下常听穆兄提及陈大人,他赞你踏实肯干,为官造福一方。”
饶是陈县丞脸皮再厚,此刻也难免激动。两人夸赞廖将军几句,便打马前去与大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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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模样,竟是连马都不肯下。”
廖业廷长着一副桃花面,一路赢得云州城内小媳妇大姑娘的青眼无数,这其中却不包括巧姐。
“那般年纪,定是仗着父祖荫封。待兄长来年中举,定要比他更厉害。”
安抚着巧姐,宜悠却是不以为然。廖小将军脾性是傲,可他行事间却丝毫让人挑不出差错。
章氏更为直白,点下女儿鼻子:“你这傻丫头,他分明是在给穆然做面子。你没看到,穆然衣着虽未变,位置却在众人之前。他本就是廖将军旧部,廖将军子侄来云州,岂能毫无打算?”
巧姐沉默,扭头朝宜悠吐吐舌头,瞪大眼一副不忿之状。宜悠见她俏皮,虽认同章氏,但也莞尔一笑。
临到县衙下车时,陈县丞所言印证了章氏猜测。穆然已经升为县尉,成为记录在吏部的朝廷命官,负责县内一应兵事物。
“与前朝不同,大越尚武。武将名义上与文臣对等,实际薪俸却要比文臣高半级。穆然如今,已是与我平起平坐。”
什么?
穆然竟有此等造化?隐隐的,他竟与如今正得势的廖将军有关。那前世她退亲后,他带穆宇远走他乡,应当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凄惨。虽不确定,但她心中却隐隐有了怀疑。
章氏宽慰:“他秉性宽和,定没少在廖将军面前为你美言。”
陈县丞本有不平,他中举是已二十有二,历任三届县丞丝毫未曾升迁。如今穆然年方弱冠,竟已于他平起平坐,他心中自是不甚舒适。可想到廖小将军那几句话,那点怒气也就散去。
京中大家看不上他,若是能与廖将军搭上线,未尝不是一道契机。
“天色已不早,宜悠先归家,与娘亲整理家务。”
夫妻二人正在讨论要事,也未多挽留她。章氏喊来下人,为她准备一顶轿子,送她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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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还是第一次坐软轿,前世她虽富贵,但终年不出府,哪有坐软轿的机会。
轿夫抬得极为平稳,舒展开坐在里面,她想象着从前双腿走路时的情境。虽那时也不累,但总少了这一份惬意。
富贵之家的日子就是舒坦,待过两年家中余钱多后,她也要置办一顶轿子,让李氏和长生也得有此享受。
赚钱的心思再次浮上来,其余琐事也就显得没那般扰人。慢慢合计着,她掀开帘子看向两边的商铺。
五谷斋那块大气的牌子已经换掉,只是一个照面,铺中便有二人捧着米面走出,想来生意极好。
再往前走便是吴琼阁,想到长生那戴着极为好看的转运珠,她颇为意动。
“麻烦几位师傅,就停在这里,你们且先回去歇息。”
轿子再舒服,终归不是自家的。在未曾有这份本事之前,她总不能耽于享受,毕竟这世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人并不在少数。
“吴掌柜,宜悠又来叨扰于你。”
一场官司拉紧两者间距离,吴琼又酷爱沈家包子,是以如今两家交情甚笃。
“伙计,上茶。”
宜悠捧着茶,眼睛却扫一圈旁边精致的收拾。身为女子,多喜欢精美的珠钗,宜悠也不例外。
“有何喜欢的,我可折本卖于你。”
“吴琼阁首饰放在云州城也不算差,我可是买不起。今日前来,乃是想问有无金制的转运珠。”
“你来得正巧,恰好来了一批。”
宜悠取来一看,豆粒大小的金珠上雕有十二生肖,端得是一番巧心思。李氏属虎,她属马,挑出两颗,想到穆然她鬼使神差的多拿起一颗。
虽然吴掌柜说要折价,但她还是全价付清。
“此物费功不费料,若只收金之成本,掌柜怕是真要亏本,此便宜我确是不能占。”
吴掌柜素来精打细算,收下后立刻亲自给她斟茶。
“你此番前来,除却转运珠,可还有它事?”
“掌柜高明,果然看出来。实不相瞒,我欲开一包子铺,相中了这条街上商家。可我家搬入县城时日尚且,对此不甚了解,还得向掌柜请教一二。”
吴掌柜蹙眉,向她说明情况:“商铺多为祖产,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生计皆靠此物。若非到迫不得已,实少有转卖之人。”
宜悠这才明了,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就如云林村沈家宗族贡田,自有沈家起就只进不出。农户一般不卖田产,商户自不会售卖其经营许久赖以生存的商铺。
吴掌柜见她满是忧愁,不由有些可怜:“不过凡事无绝对,我倒是知晓一家。”
“掌柜请讲。”
“便是五谷斋相邻的那家绣坊,原本也是极为昌盛的一家。无奈前些年,绣坊掌柜父兄皆被征召入伍,十几年杳无音信,战场归来的同乡只带回两包头发。那家娘子突逢大变,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膝下幼女年方五岁,定是顶不起家业。你若着人前去相说,指不定能成。”
宜悠记下,眼见时至中午,便告辞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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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靠近家门,一只小团子便冲上来。
“姐姐。”
“长生,这时辰你当在家中习字。”
长生退后三步,将满是泥巴的小手背在身后:“我……下午再写。”
点点他鼻子,宜悠颇为无奈。沈家这些年没出个秀才,她也没指望长生中举做官,只愿他多识点字,日后不做那睁眼瞎。
“看你黑成这样,这几日我不在家,怕是你又玩野了。我且问问,一从十横,后面是什么?”
“一从十横,百立千僵。百立千僵,百立千僵……”
“千十相望,万百相当。”
听到穆宇小声提示,长生忙重复一遍,而后满脸崇拜:“穆宇,还是你厉害。”
“你啊!”
宜悠无奈的看向弟弟,默默穆宇的头:“你哥哥已从越京归来,如今正在州府禀报事物,天黑前定能归家。”
穆宇难掩兴奋:“真的?”
“恩,咱们先进去。咦,让我看看长生背后藏的什么?”
拉过弟弟的手,她却见一泥塑小人。虽稍显粗糙,但四肢却分明。再往下看,双腿间顶出一大截。当即她大惊,是谁教坏了小孩子。
“这是何意?”
得知姐姐有兴趣,长生也兴奋:“是大刀,穆大哥拿得那种刀。我本来想削个木剑,可是却劈不动。”
宜悠松一口气,原来是误会一场。再看小人肩膀宽阔些,上面延伸出两个尖角。
“莫非,这是将军身上的甲胄?”
“恩。”长生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自李氏和离后,宜悠少见他这般法子内心的欢喜,如今自是只有鼓励。
“长生,你若能学会那算学,姐姐便寻匠人为你刻一把木剑。”
长生满是泥巴的手自水盆中伸出,击向她的手掌:“说定了,不许反悔?”
“定了,不会反悔。”
“好,我定好好背,姐姐且先准备好木剑。”
宜悠笑得温柔,是她想错了,大人尚且会忍不住外物诱惑,小孩子哪有那么强的定性。有点东西引着,他总不缺劲头。
将他小爪子摁在水里,水中刚好倒映着穆宇的脸。没有羡慕和嫉妒,他仍沉浸在哥哥要回来的喜悦中。
虽觉前世他未曾凄惨,可她却是习惯的关心:“穆宇,你想要木剑么?”
穆宇摇头:“二丫姐,我不用¨wén rén shū wū¨,我喜欢写字。”
“喜欢写字好,二丫姐就写不好字。待你与长生学完这一册,我予你缝一书囊如何?”
“书囊,是学堂中那些哥哥们提的东西么?”
“便是那物,可将书本放于其中。等明年开春你们俩也到了年岁,二丫姐送你们入蒙学可好?”
“我自是愿意,不过此事要与哥哥商议。”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宜悠擦净长生小手,见李氏还未赶集回来,便招呼守在家中的刘妈妈,二人一同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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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赶集李氏归来,已是正午。秋老虎已过,秋日的骄阳打在眼皮上,令人昏昏欲睡。
疲惫了一日的李氏,此刻却是毫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