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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动作让宜悠心生欢喜:“不用,早上起来吃过一碗饺子,纯肉馅的怕是这一天都不会再饿。”
巧姐微微有些赧然,她成亲那日本也该用一些,可她贪睡,只胡乱吃了两个便到开脸的时辰。
有她插科打诨,宜悠总算放松下来。
开脸的妈妈长舒一口气,这可是县丞夫人和小姐亲自嘱咐,若是搞砸她别想再吃这口饭。
手上不停的推拉,她口中念念有词“左谈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玩岳阳,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做新娘。”
巧姐放下碗,颊边酒窝更深:“你那穆大哥,这辈子可做不成状元郎。”
宜悠推她一把:“不过是个说头罢了,再说武状元也是状元。”
“瞧瞧你,现在就这般护着。便是我,怕也要往后挪。”
宜悠也懒得跟她贫,笑盈盈的自梳妆台拿起那套翡翠的头面:“待会梳妆便用这个,两边添上娘给我打得金饰。”
妈妈忙喊道:“金玉满堂,好兆头。”
李氏一高兴,又往红封里多加半吊钱,妈妈余光瞧着,脸上的笑容更是真切,吉利话流水般的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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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开脸便折腾了一个时辰,妈妈收起丝线:“我开脸这么多年,当真未见几回小姐这般细腻的肌肤,竟跟那水豆腐似得。怪不得你与县太爷家小姐好,就这一点,你们还真像嫡亲的姊妹。”
巧姐忙将头凑过来,问道李氏:“伯母,我们像不像?”
“像,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开脸完后便是换衣裳,本来以宜悠的身份,也就穿个细棉布的嫁衣。倒不是宜悠心疼钱,而是他们没有门路去弄那经得起刺绣的上等杭绸。可此时因着陈县丞转过弯,章氏也尽心尽力,直接开仓给了巧姐陪嫁时的一整批贡缎。
此贡缎虽非越京城宫中圣上和娘娘们用的布料,但也出自皇商之手。有了这等好料子,李氏也不吝啬那几个钱,她亲自托常爷商队从那绸庄捎来几捆蚕丝绣线。
桑蚕丝并不若棉线乃糙磨,但李氏生得一双巧手。飞针走线,耗了俩月功夫,她算是完成了这件嫁衣。大朵艳丽的花朵滚边,左右拱卫着两只五彩的鸟,端得是富贵艳丽。
宜悠刚一上身,便是满堂的夸赞之声。李氏顾及女儿面子,绣嫁衣时让她跟在边上打下手,穿针引线递剪刀之类。此时说起来,她也便说嫁衣是母女二人共同绣制。
“穆大人当真是好福气。”
“小姐人俊手也巧。”
一屋子人喜气洋洋,宜悠由着人束紧腰带,瞬时感觉早上吃得一碗饺子全逼到嗓子眼。偏生那边来梳妆的妈妈还吩咐再紧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什么紧了腰身好看,屁股翘出来让人瞧着好生养之类。
巧姐丝毫不顾场合的笑出声,宜悠给她个秋后算账的神色。前者瞬时想起,她日后无论如何还得再嫁人一次,倒是报应岂不会回来。
她忙打圆场:“我看这般已足够细,再勒人就成两半了。”
妈妈这才注意到,手边的腰已几乎双手可以握住,这样倒显得有些难看。她适当松开点,宜悠觉得一阵轻松,嗓子眼的轿子馅沿着食管慢慢往下滑。
“小姐这腰可真够细的,如此这般衣裳竟然有些空。”
李氏发愁:“平日大鱼大肉也没亏着她,不知为何这闺女怎么都不多长二两肉。”
宜悠不敢反驳,却是暗自庆幸。她可记得尹氏刚生产完那几个月,脸若银盘,虽人人都夸有福祥,但尹氏却是发了疯般的每日只吃蔬菜饮白水。若有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那般。
“娘,如今时辰还早,妈妈们也累了,不若先让他们吃些晌午饭。”
李氏想着也觉得有理,新嫁娘的发髻最是繁琐,且很容易弄乱,晚一会盘起来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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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去吃饭,房内只剩宜悠和巧姐二人。手中托着一个苹果,她与巧姐说这些女儿家的私密话。
没多久,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敞开,两人背对着,若不是吹到耳垂上的冷风,她当真还觉不出来。
“谁。”
“姐姐。”
“二丫姐。”
同样清脆的两声出来,除了穆宇和长生还有谁。两小关门跑过来,看到盘腿坐在炕上的姐姐,一身红衣,面庞比她手中托着的去皮苹果还要嫩,瀑布般的乌发垂下来,更显的脸色白。
长生向来知道他的姐姐很美,比云林村甚至县成所有女人都要美。出于对美的热爱,他从小便很听话。能睁开眼后他最爱巴着姐姐玩,渐渐长大甚至到了“姐姐虐我千百遍,我待姐姐如初恋”以及“姐姐召之即来,姐姐挥之即去”的忠犬最高境界。
可这一刻,他感觉姐姐背后生出了光的翅膀,美出了全新的境界。不由自主的伸手往前抓去,翅膀握在掌中,抬起手一看,竟然是一缕被风吹起的发丝。
“好有意思,我怎么就没个弟弟。长生、穆宇,来吃苹果,这可是你们姐姐亲自削的。”
一块块的分在盘子里,巧姐亲自将两人抱到炕上。和煦的面容,一下消掉三人间无形的芥蒂。两小本来对这位官家出身的姐姐有所惧怕,见面不多更加重了这层神秘感。如今那层模糊的印象完全捅破,三个玩心重的很快打成一片。
“等会该有人来了,穆宇你带长生出去给别的孩子分糖吃好不好?”
穆宇正愁没法脱身,他就是看兄长从昨晚起长吁短叹魂不守舍,所以才自觉地跑过来。如今看完,也该是时候回去说说。不过他很怀疑,兄长听到后,怕是更会盯着院中的日晷食不下咽。
“好,我这就去。二丫姐说小孩子吃太多糖不好,那就一人两块?”
长生点头,小手左右踹踹:“这样正好,左边揣一块右边掖一块。”
一步三回头的被穆宇拉出房,到门口他却紧的巴上门框。再看后面的姐姐,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上当了,怎么就答应穆大哥,把姐姐交给她照顾。
这么漂亮的姐姐,他可以长大后自己照顾。
穆宇翻个白眼,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今个我哥成亲,院里有许多衙役用的大刀,我带你去看。”
“真的?”
“我几时骗过你,不过不能让其他人摸到,我们先分糖。”
被大刀吸引了全副精神的长生很快摆脱忧伤,抓起糖恨不得现在就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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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奶奶和王氏坐着牛车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长生和穆宇站在桂花树下的石墨上,一人手里拐着一只篮子,吆喝道:“都排好队,一人就两块。谁要是多领,他家其他人一块都没有。”
坐在门口条桌上张罗各方事物的正是常爷,在他提出帮忙时,李氏曾直言拒绝。谁料常爷说出的理由却让人无法拒绝:五谷斋开张以来,李氏是第一个对他的主意表示支持的主顾。
“我们人生地不熟,多亏云县人不排外。如今你闺女结婚,无论如何我都得来搭把手。你也别忘心里去,就当我多认识几个人。”
李氏不得已应下来,宜悠听后瞧着她那张越活越年轻的脸。娘如今才过三十,长生日后要娶媳妇,她一个人着实太孤单。常爷又是给细面,又是主动抛下五谷斋来帮忙,如此殷勤意思自是再明白不过。他便是心里存着先头那位,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死人总不会从坟里跳出来同活人争。
如此沈家二人还未进门,便被惊了一下。常爷虽已近不惑之年,但他面白无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风雅。但凡常人,站在他面前少有不自惭形秽的。
见二人打扮,常爷也多少寻思过来:“想必是沈家来人,一早夫人便嘱咐我候着。”
即便说着客气话,他神色中也丝毫不见奴颜婢膝。站于二婶身后,王氏罕见的想起了幼时随着秀才爹念的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二丫和四弟妹可真是夺了大造化,自离开沈家所识之人,不是达官显贵,便是这般好风度。
如此她更是客气三分:“路上有些泥泞,我们便来晚了会。”
说罢她便递上一红封,常爷接过来掂量下,提笔在红纸上记上:沈家送喜钱两贯。
这会李氏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刚才急着塞了两口饭,此刻她唇上沾着点油花,这幅不甚端庄的姿态,看得常爷一愣,一滴墨汁落在案几上。不着痕迹的放下毛笔,他将红纸封住的喜钱递过去。
“二婶、大嫂,你们来捧个人场就是。今年沈家新加了五百亩地,眼见着过完年开春,什么东西不得耗银子,这钱快拿回去。”
礼让虽是规矩,但与常人不同,李氏却出自真心。她向来恩怨分明,能眼皮不眨一下的坑老太太二百两,也会坚持不多要亲近之人一分钱。
“沈家虽是庄户人家,但也不能坏了礼数。芸娘且放心,咱们沈家不缺这两贯钱。凑成双数是定例,也是图个吉利。”
李氏笑着收下,忙命碧桃拿两盒喜饼出来。
自打巧姐成亲后,县城里但凡有人家成亲,不缺那俩钱的便要来沈家订些喜饼。宜悠自不会将钱挡在外面,但她也不会断其它做喜饼的人家生路。所以她便立下规矩,每家最多给六十六盒。
即便白石之秘已经公开,可她做得喜饼独有一分滋味,依旧很受欢迎。这会她成亲,自然再没有那六十六盒的规矩,所有喜饼均是出自自家之手,做出来后便存在穆家地窖中,今日正好拿出来新鲜用。
二叔奶奶远在云林村,也听说过这喜饼的大名。如今接过木盒,更是心生欢喜,看来二丫是着实跟沈家亲。
“城里的物什弄得就是好看。”
李氏刚想回话,斜地里传来一尖刻的声调:“真是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成亲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知会我们孤儿寡母。混到这份上,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人群自动分开,后面走出的不是旁人,正是程氏和春生。两人一身素衣,哭丧着脸,满是讽刺的看向这边。
“二弟妹。”
李氏将喜钱放入箱子中,走上前挡在门前。程氏此人她再了解不过,今日是二丫成亲的大喜日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对不知所谓的母子给毁掉。
“春生,你们娘俩来了。”
程氏站在她面前,原先白了一半的头发如今倒是墨黑。不过从她发顶心新生的一片白,却是瞒不过众人。
“四弟妹也不说请人进去喝杯水,这是不欢迎我们?”
话音刚落皱纹情绪一边,人普遍同情弱者,程氏母子如今便是被同情的。
李氏咬碎一口银牙,这对母子如今便是滚刀肉,她让也让不出个好果子。
“对,我确实是不欢迎你们。”
程氏一惊,先前她倒是看走了眼,看似绵软的李芸娘却是个牙尖嘴利的。见她这般不客气,她直接开始干嚎:“沈家的列祖列宗啊……”
二叔奶奶忙上前拉着她,王氏再往院里一看,石磨上早已没了俩孩子的踪影。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明晃晃的大刀架在春生脖子上,长生双手抱住快与他差不多长的大刀:“你们又来欺负我娘和姐姐,先过我这关再说。”
衙役所用之刀皆是开了刃的,春生腿一软,感觉脖颈上一丝尖锐的痛。
望着长生坚毅的眼神,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今日做错什么长生绝对会杀了他。
“凉……凉救我。”声音打颤。
李氏看着出息的儿子,再见母女俩狼狈的模样,只觉心肝脾肺都透出一股子舒爽。
“四弟妹,你就让他这般谋害手足?”
李氏挑眉:“春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