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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道:“这三日我进出那迷阵,确实没有发生任何异相。
“好好好,太好了,”杨延昭双掌相击,大呼一声,“我大宋江山得以保住,向姑娘功不可没,这真是双喜临门,喜从天降,今夜真是个好兆头。”说着,杨延昭大笑着出了军帐。
景升走上前,抚住美仁的双肩,轻道:“不必担心,待我军打了胜仗,所有事情都将会迎刃而解。我和王佳如得事也会做个了结。
这时,帐外响起了号角之声,这是传令所有将士集合的命令。
景升与美仁互看一眼,双双出了帐营
是杨延昭急召各将士。
“众将士,今夜本帅有两件喜讯要宣布,”杨延昭异常激动,紧握着手中刚收来朝廷传来的好消息,对着众将士扬了扬手,当下全场安静下来,他举起手中的圣旨,朗声道:“在寇相及几位大臣的极力说服下,圣上终于应允不迁都,并要亲往擅州前线督师,以震士气,现己在前来擅州的路上,不日将抵达擅州。”
圣上御驾亲征,这是振奋军心的最好良剂,杨家军上下举起手中的刀枪,呼声震天,以示心中的激动之情。
杨延昭又抬起手,示意众将士安静,道:“我们杨家军中,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相信众将皆知,就是向姑娘。向姑娘在迷阵失踪三日,我军上下,忧心不己。感谢苍天庇佑,向姑娘平安回来,且给我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天一阵的最后一阵,不攻自破。
“喝喝喝——喝喝——”场下,所有将士们呼声更高,更不用惧怕那个契丹人的妖阵。
杨延昭接着道:“契丹大军一路南下,直逼我擅渊,去北境千里,早己人马俱乏,人有归心,马无余力,其军虽众,败之不难,明日将是我军一举反击契丹大军的时候。
“喝喝喝——喝喝——”
“众将士听令,列队——”
养精蓄锐己久的杨家军一个个精神抖撇地迅速整队。
美仁瞧见这蔚为壮观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此战,宋军一定要胜,一定会胜。
她望见场下领军的景升,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天渐渐放亮了,周围散开的探马终于传来回报:“禀元帅,契丹军队己抵达擅州城北,将要从城北对我擅州展开三面围攻。”
杨延昭一声令下:“一定要将她们拦在城北。出发!”
从那一刻起,擅州城北之外,战鼓轰鸣震天。
杭州陶然居。
美仁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亭中,品着般红如血的樱桃茶,她泡的樱桃茶与如妈泡的是两种味道,她更喜欢喝自己泡的樱桃茶,茶中带着她的情。
宋辽开战之际,听了杨大叔一席话,为了不让景升分心,她便带着还在养伤的万镖回到了京城,在竹芙园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充当先锋的契丹大将萧挞凛在督战时,被杨家军最厉害的床子弩一记射中额角,当晚便死去。契丹人失去主将,士气大挫,军心厌战,稍微退却。赵恒很快便抵达擅州,宋军士气大增,一举将契丹大军逼退。契丹唯恐宋军趁势追击而向赵恒提出议和。
杨元帅意欲追击,逼契丹永不敢再犯,而赵恒顾及长年征战,两国交兵,大损兵力物力,遂接受了议和,却是大宋每年以大额的岁币向契丹纳贡而告终。
至于谁向谁每年纳贡多少,这些,美仁都不关心。
赵恒领杨家军亲征凯旋归来,文武百官皆出城迎接。
唯有一个捎息可以牵动她心的,那便是定州副都部署身中伏箭,疫。
郡马府当夜便挂起了白帐。
在她以为真的失去他的时候,哭的伤心欲绝,万镖却递给了她一份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七个字:美人在侧花满堂。
那熟悉的字迹,让美仁即刻止了泪。
他还活着,他回了杭州。
收起那张字条,她低咒了他千遍万遍。
万镖的伤早己无大碍,在美仁的催促下,万镖连夜赶路,二人急忙赶回了杭州。
迈进久别的陶然居,再见到侍书与奉剑,就像是见到家人一样亲切,一阵热情的拥抱之后,提着裙子,她急奔向了他的屋子,在那里,有个俊雅非凡,风度翩翩的男人正含笑在等着她。“这应该算是王佳如休了我吧。”这是再见到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反讥道:“关我什么事”.
“你好狠心,”他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往床榻之处走去,将她轻轻放下,双臂支撑在她的两侧,额头抵着她的,唇瓣轻扫她的红唇,哑着嗓子,“如今我身无分文,连个住处都无,唯有指望你这个陶然居的主人收留区区在下。
“那要看你这个奴仆听不听话,会不会伺候我这个主人了?”
“好,我这就伺候,包君满意。”说着,他伸手便向她的腰间袭去,挠她的痒痒。
美仁尖叫着。两人打打闹闹,渐渐地,四唇相触在一起,多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吻当中,一触即发。
身中伏剑的并非是他,宋军大胜,赵恒也兑现了承诺。
回忆是甜蜜的,轻啜着一口樱桃茶,美仁含笑望着静静的池水面。
终于,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笑抿着嘴,又啜了一口茶。
身体很快地便被轻轻抱起,她坐在他的腿上。
“又一个人偷喝樱桃茶。”景升笑道。
“嗯嗯嗯,你这个奴仆越来越放肆了,有些逾矩了,今晚罚你睡柴房。”嘴上虽这么说着,可美仁的双臂却是死缠着他。
浅浅笑着,景升挑眉问她:“我有没有教过你,樱桃茶还有一种喝法?”
美仁好奇地抬了抬眉,道:“嗯?有新的喝法,你居然还敢收着?”
戏谑一笑,景升端起面前的樱桃茶,道:“这种喝法一定要两人喝才行。”说着,他轻啜一口,凑上美仁的唇畔,紧紧地贴了上去。
许久,这口茶总算是喂完了,美仁面色绊红,美目顾盼。
“好不好喝?”景升一脸正色地问她。
又被他占了便宜,美仁咬了咬牙,讥道:“你越来越无耻了,晴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非礼主人。”
“有吗?哪里大庭广众了?”景升一脸无辜地说着。
四下环顾,只见不远之处的花枝后两个人头攒动。
美仁撅起了嘴,佯装愠道:“还说没有?都怪你。”
立起身,她对着那两个不停晃动的人头,大声道:“出来吧,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欣赏够了没有?”
这时,侍书与奉剑才尴尬地满脸赔笑,从花枝后冒了出来。
“小姐,那个……前厅有位萧姑娘求见。”奉剑嬉笑着开了口,本来她与侍书前来传讯,结果时机不好,两人在那里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去打断难分难舍的两位主人,奉剑输了,可两位主人一直都没有停止的意思。等了很久,还是不敢开口,她唯有选择乖乖地守在这儿。就算是长针眼,她也认了。
“萧姑娘?”美仁低呼,萧这个姓很特别,她认识的似乎也只有萧非非那个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快请她进来。”
再次见到萧非非,与之前在契丹军营中见到的她完全不同,找不到那种无拘无束迷迷糊糊的性情,相反沉稳了许多。
美仁为她倒了一杯樱桃茶,笑道:“来,尝一尝我泡的樱桃茶。”
美仁望了景升一眼,只见他挑了挑眉,她会抱这樱桃茶可不是他教的,而是她特地跑去永安向如妈学的。
萧非非端起面前的茶盅,茶水殷红如血,微微惊愕,在瞧美仁轻轻领首,她便轻吸一口,茶甫入口中,一股酸涩之味,让她不禁深皱起了眉头。
“可尝出了什么味道?”美仁笑眯着眼,萧非非眼前的表情应该和自己当初第一口尝樱桃茶的模样一样。
萧非非浅浅一笑:“甜中带酸,酸中含涩,犹如初尝男女之情,此茶亦称情人茶。若是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萧非非的脸色一阵苍白,楞了半晌,随后解下了身后的剑裹,打开,将剑递给了美仁。接过那柄剑,美仁神色一黯,喉间犹若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再也笑不出来。
“这柄剑是修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唯有这柄剑。”萧非非哽咽着。
抚摸着这把再熟悉不过的纯钧剑,美仁全身紧张了起来,颤着唇,问:“什么意思?”
“他上奏太后提议向宋庭议和,还让阴军师撤了天一阵,这让太后十分恼火,他被太后怒骂一通,罢了南院大王一职,便去了桐柏山……”萧非非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然后呢?”美仁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景升轻拍了拍她,抚住她颤抖的身体。
“蛊毒发作,死了……”萧非非泪雨如下。
悲伤的眼泪冲出了眼眶,美仁颤着声,道:“你不是说,只要他见不到我,不再动情,他不是就不会死吗?”
“我没有想到宋辽开战的前三日,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见你的。你知道吗?那三天里,我体内的蛊后同样也苏醒了,为了蛊王而苏醒,因为蛊后感应到了蛊王将不久于人世,就在那个日出的凌晨,我感受到了它的悲号,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炼的金蚕情蛊,根本无解。”萧非非深深地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在桐柏山那几日,她一直陪着修,她甚至想法子用酒灌醉了修,扮成大美人的样子,让修将她当成大美人,以为蛊王蛊后在得到了慰藉之后,修就不会死,可她错了,蛊王己经进驻了修的心脉,蛊毒己经深入到了修的骨骼筋络,修必死无疑。最终得救的,只有她。修留下了最珍贵的纯钧剑给大美人,她以为修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修给她留下了一个可以救她一命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体内蛊后的悲伤平息了。
“他……临终之前,还说过什么?”美仁硬咽着。
原来那三日是昕大哥在和她告别,永远都不会再见,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叫她永远都不要忘了那三日,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他要葬在桐柏山下,他是在那里死过一回,只愿一切都回到那个桐柏山下。”
还有就是意识不清的修,抱着她叫着大美人的名字,一直在说爱她,可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美仁轻抚了抚手中的纯钧剑,轻轻低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在和我道别……”这一夜,美仁抱着纯钧剑哭得很伤心。
景升看在眼里,有着心痛,有着嫉妒,还有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他知道他只是侥幸得胜了,那个己去的男人将在她心里占据一个永远不可取代的位置。
知道那三日的事,他该嫉妒的,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吩咐下人送了热水进来,他以软布轻轻地为美仁擦着满是泪水的脸,做完了一切之后,他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在她身侧坐下,揽过她,道:“明日,我们去桐柏山。
美仁惊愕地抬起肿胀的泪眼,看见景升正深整着眉头凝视着她,她吸了吸鼻子,道:“对不起,我只是很难过。”
景升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去桐柏山。”
美仁伸出双臂环抱着景升,轻道:“景哥哥……”
“嗯?”
“谢谢你……”
桐柏山下,深谷之内,萧非非领着美仁与景升来到了向昕的墓前。
美仁烧了一幅画,这幅画是她用昕大哥送她的胭脂所作,上面还有一首词,他和她,就像这首词一样。
多情思,无情丝。
点点胭脂,碎梦,情缘叹平生。
花落花开辗落尘,声声化伤心,海棠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