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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儿转着小脑袋,对着走过来玉姬,咧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子闪闪发亮。
“能让哀家抱抱吗?”玉姬伸出双手想接过孩子,兰聆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有一丝抗拒,更有一丝担忧。
覃陌央毕竟杀了她最爱的人,如果她对孩子起了歹意,兰聆甚至都不敢往下想……
覃陌央也是担忧,疾步上前想不动声色的把两人分开,却又再一次被兰聆的眼神阻止了。
“来,弘儿,让祖母抱抱你!”兰聆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将孩子送到玉姬的怀里:“弘儿最喜欢祖母抱的,对不对?”
玉姬接过弘儿仔细打量起来,不一会眼泪就掉了下来,有喜悦也有辛酸:“真好……和央儿小的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眼神也像极了……”
覃陌央站在一旁,身体犹如绷紧的弓弦,玉姬的话语深深刺进他的内心。
兰聆将他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上前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外殿。
“现在我也是一个母亲,我了解做母亲的感受,也许你在她的心里不是第一位的,但你也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请你……请你不要那样心怀芥蒂,毕竟顾丞相已经死了,毕竟她是你的母亲,生养之恩,无法掩去更无法逃避!”
覃陌央目光深沉幽暗,不置一词,半响后终于抬起头,叹息道:“只希望她,真如你想的那般。”
兰聆微笑着点点头,她知道让他一下子就接受玉姬,有些勉强了。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退,忽然内殿里传来弘儿的啼哭声,兰聆猛地心慌起来,难道真被他言中!没有一丝停留,一下子冲进了内殿。
弘儿在玉姬的怀里,脸色涨红,哭闹不止。
“让臣妾看看孩子怎么了!”兰聆心疼不已,伸手想抱回孩子。
没想到玉姬却抱在怀里不给,只是一直说:“没事,哀家哄哄就好了!”
兰聆急得眼泪直流,却又不能强行夺下孩子。
“寡人的孩子到底怎么?”覃陌央也是心急如焚,厉声询问一旁伺候的春妈妈。
“王太后抱着太子,原先还好好的,可不知怎得忽然哭闹起来!”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覃陌央怒吼一声,脸色差到极点。
话音刚落,玉姬忽然在孩子的后背重重一击。
“啊———”兰聆吓得尖叫出声,拼了命的夺过孩子,一边将孩子的衣服脱掉检查一边质问道:
“母后有什么积怨就冲着臣妾,弘儿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你到底把寡人的孩子怎么了?”覃陌央红着眼,猛地擒住玉姬的手,险些把她拉到。
74还道有情无(3)
就在这时,弘儿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浑奶!
见到此刻情景,玉姬面上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哀家是不会伤害孙儿的,孩子只是呛奶了,奶吐出来就好了。”
覃陌央渐渐松开手中的力道,略带歉意的退到一侧,不再看她。
玉姬说:“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弘儿就危险了。”
兰聆抱着弘儿对着玉姬深深一拜:“儿臣刚才失礼了!请母后恕罪。”
“哀家也该回去了。”玉姬清浅一笑,并不计较。
“母后请留步!”兰聆走到玉姬面前,说道:“臣妾第一次当母亲,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母后可否准许儿臣每日向您问安、请教!”
玉姬露出舒心的笑意,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直默默不语的覃陌央,说:“夜深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玉姬走后,覃陌央从后面环住兰聆,贴着她舒暖**:
“把弘儿交给春妈妈吧,陪陪你的丈夫,可好?”
丈夫?兰聆心寒冷沉,帝王从来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即使他再一心一意,也躲不过后宫女人的算计和觊觎,毕竟江山永代,绵延子嗣,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
这后宫,已是不适合她再待下去了,这样的心思一定,忽又明朗起来,却又在下一刻黯淡下去,如今已不是空空一人,哪还能全身而退啊。
“让弘儿和我们一起睡吧。”
兰聆明显的推?,覃陌央正是看在眼里:“弘儿就该由奶娘带,哪还能和我们一起睡,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小的时候,就是睡在父母中间的!”兰聆忍不住反嘴,明显不高兴了,自顾自地将弘儿放到
床榻上,自己也躺下,一下一下拍着哄他睡觉。
覃陌央自知兰聆没有真原谅他,只得宽衣,睡在外侧。
弘儿躺在两人中间,十足的霸道样儿,左手扯着覃陌央的衣领,右手扯着兰聆的一缕青丝,嘴里吧咋吧咋,啧啧有味,眼缝长长的上扬,像是在笑。
“这孩子生在帝王家,恐怕以后难免骄纵了。”
“哪有你这样的?别人就恐旁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好,你还正好相反。”
如果能带弘儿出宫,随她一起游历天下岂不是很好,反正他以后还会有别的子嗣,而自己只有弘儿一个。
这样的想法又一次钻进她的脑袋,如涨潮般密密拍在心岸上,点点滴滴堆积在那里,无法消退。
稀疏的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面颊,散发着炽烈浓重的倾城之美,眼睫轻敛着,底下的眸子一片幽暗莫测,是覃陌央还是秦卷?
此时的兰聆终于明白她爱上的只是心中那个清雅风流的虚幻影人,害死自己的好姐妹玉柔,逼死婉儿,杀死珍妃,双手沾满无辜的鲜血,如果再不抽身出来,恐怕遁入魔道,毁了自己的初衷,也灭了自己的志向,反让自己陷入了这最最不入流的宫闱纷争中,做这井底之蛙!
这样想想,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帮他留下姬缭辅国,缓和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就算还了他的情,也是给自己这段缘做一个了结。
覃陌央见她若有所思地愣在那里,连弘儿拉扯她的头发,也不见她回神。
“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谁,我是谁。”
“你是我的妻,弘儿的母亲。”覃陌央不禁皱起长眉,越过弘儿拉住兰聆的手。
兰聆刚才还想着走,被他这样紧紧拽着,心中涌出浓浓的不舍,钻心的难受,两种情愫幻化成两个人,在左右耳朵旁辩论着,恼得她静不下来。
“算了,明日再想吧!”兰聆这回是连弘儿都不顾了,翻身朝里。
又是留给他一个背影,覃陌央靠近了些,弘儿夹在中间,也只得松松抱住她。
之后的日子里,兰聆总是抱着弘儿拉着覃陌央一起去给玉姬请安,一开始母子两人显得很是尴尬。兰聆只得用心从中协调,后来覃陌央对玉姬的戒备和排斥也慢慢松懈下来,在一起用膳时,覃陌央也能有几次主动给玉姬夹菜,这迟来的母子之情更是让玉姬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雍城背靠南山,此天然屏障,东西走向,绵延三百万里,山峦宏巍绵长,奇峰透出奇云,秀木内含秀气,但凡五国来者皆要经过此处,才得进入关中腹地。
这日,一行车马在直道上奔驰,两侧皆有五十个暗卫,却不是守着骑在马上的年轻人,而是护在后面的马车旁。
“他们来了!”绥羽眺望远处说道。
“随本宫迎过去。”兰聆策马走在前面。
“诺!”十个虎贲侍卫紧跟其后。
待策马走到那队车马跟前,兰聆下马,徒步迎了过去。
“恭迎姬师兄入覃!”唇边划过狡猾笑意,在姬缭马旁停步,抬手一揖,话语中透着先发制人,胜券在握。
“入覃不敢,只是过路人。”姬缭表情冷漠,下马回礼。
这姬缭不同楚忧离,面如刀刻,凌厉大气,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炯炯发光,正如燎原之火。
“先不说这个!”见他不买账,兰聆瞟了瞟后面的马车,挑眉微笑,表情很是找打:“想来嫂嫂身子娇弱,长途奔波,恐怕难以支持,不如我做东道,请师兄入宫歇息几天。”
姬缭眯眼看她,简直咬牙切齿,合纵五国失败,燕国国君恐引火烧身,将他驱出母国,覃国细作借机控制自己的妻子,逼他来覃国,名义上是受邀入覃,实则被逼无奈。
不必多想,一定是兰聆的主意!
“怎么不见忧离?”姬缭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定在兰聆身后的那人身上,只见那人身高足八尺有余,虽身着铠甲与旁人无异,却是鹤立鸡群,容貌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随即嘲弄道:“师妹一向性格豪放,喜好美色,才短短一年多,怎又换人了?不过……这人形貌倒真是比楚师弟更胜几分!”
兰聆瞥了眼身后乔装的覃陌央,面上没有一丝尴尬,大笑回道:“哈哈……师兄真是深知我心啊!”
覃陌央闻言面色发紧,绥羽更是瞪了兰聆一眼,其他人仍保持石像状。
“师妹的脸皮也是见长啊,莫要让那覃王吃了味。”
这话忒刻薄!
兰聆无奈,回身一本正经解释道:“本宫与姬师兄打了四五年的嘴仗了,见面不来几句,心慌也,当不得真!”
姬缭只道是兰聆怕这些话被旁人传到覃王耳朵里,给她留个面子,再不接话。
栖梧殿
“王上不必急着召见他,我这个师兄傲气的不行,先冷冷他。”兰聆用帕子擦着脸,春天的风沙果然大,外出才半日,就弄得一身灰。
“如果世上出现一人,比我美,你会离我而去吗?”覃陌央的语气显得幽怨。
虽是句玩笑话,可最后那句‘你会离开我吗?’却是让兰聆心中一阵无主,不能让他察觉自己想走的心意,不然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点起脚尖,兰聆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那是我和姬缭的玩笑话,你也当真啊!”
近一个月来不得亲近,覃陌央见兰聆少有的主动,顺势抱住她不愿放手。
“你到底在想什么?”语气中带着些许烦躁和气恼,只因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兰聆的身子随着他大力的动作来回晃动着,灵魂好似脱离了身体,悬浮在空中冷眼旁观着一切,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燥热之气也渐渐散去。
终于,覃陌央的身子在重重一沉后,低喘着抱着兰聆同样战栗的身子,手窜进她的手掌,十指相交、攥紧。
过了半响,覃陌央才肯退出她的身子,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霸道地搂着她。
“你可知这是什么?”兰聆舀起脖颈间的紫玉问他。
这玉兰聆从不离身,但有什么寓意,他还真是不知,轻轻摇了摇头,长指敛着她额间的湿发,倾身过来,又想亲近。
兰聆磨蹭着退开一点,解下紫玉,套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兰家的宝藏。”
“宝藏?”
“先祖兰凌风弃政从商,创办兰家商社,这些宝藏都是历代兰家人用智慧和血汗换来的,只为了能辅佐一代明君,平定天下纷争。”
兰聆抚摸着紫玉,上面沾着两人的气息和体温:“我的父亲特地让我带来覃国,就是为了不落在贪婪的齐王手中,如今覃国内忧已解,统一五国是你的理想,亦是我的,战事需要大笔的银子,这紫玉也终有它用武之地,只要将它投入火中,火焰上便会显现出藏宝的地点。”
当初覃陌央有意接近兰聆,就是为了借助兰家的财富,以扩充自己的实力,今日见她将宝藏交予自己,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激荡起一丝丝不安。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先戴着吧,有需要时再向你取。”说着便要还给兰聆。
兰聆急忙摁住,迟疑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好的理由:“就当是个护身符吧!”
“护身符?”覃陌央拧起好看的眉毛,今日的兰聆带给他太多的意外。
“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如若真能化身一块石头,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