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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晏的眉心微拧,太后给顾辞密信的事太皇太后并不知晓,禾晏明白太后的无奈和矛盾,也怕太皇太后同太后生出嫌隙,思来想去还是打算隐瞒:“似乎是收到了密件,但却不知是谁的。”
说话三分真三分假,才更让人相信。
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没有怀疑禾晏。
从慈宁宫出来,容礼一路跟着禾晏道:“你当真不知是谁送的密件?”
禾晏奇怪看他道:“怎么,你不信?”
他轻笑:“看你这阵子似乎同丞相走得挺近,你该不会也被收买了吧?”
禾晏狠狠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道:“你才被收买了!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骂得越是凶狠,脑中那些金银首饰的画面浮现得越是清晰,禾晏咬着唇,内心翻江倒海地懊恼。
她这行至和顾辞受贿应该不一样吧?
容礼跟了禾晏一路,她再是忍不住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容礼奇怪看她道:“我去看皇上,不行吗?”
禾晏哼一声不同他说话,二人行至乾承宫门口,正巧见顾辞疾步走来。容礼未作逗留便径直入内,禾晏站在台阶下等顾辞近了,才指着门口的简远道:“我说要换个太医,他不肯走,非得在外头等着。”
顾辞抬眸望了一眼,低声道:“我去了一趟刘府,刘太医说简远的确是他的得意门生,医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说由简远照顾皇上必定不会有什么事。”
禾晏脱口道:“你信吗?”
顾辞抿唇片刻,才道:“刘太医说话诚恳,简远的医德和医术应该不会有假,但他却有一件事骗了我。”
“什么事?”禾晏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袖。
他侧目看着她,又看向简远,道:“刘太医桃李满天下,我记得去年他六十大寿,他的学生们都曾来给他贺寿过,可我在他家里的贺寿名单上,却并未看见简远的名字。”
眼珠子不自觉地撑大,禾晏拽紧他的衣袖道:“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二人正走到乾承宫门口,顾辞转而看向简远,话语骤冷道:“简大人并非刘太医的学生,你到底是谁?”
既是刘太医最得意的门生,贺寿当天即便人不到,礼也该到的,否则就太奇怪了。
顾辞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反握住禾晏的手,将她藏至自己身后护住。
禾晏本能地探出头看向简远,他的眼底全是惊讶。禾晏忍不住躲在顾辞身后道:“刘大人都亲口承认了!”
顾辞侧脸,禾晏朝他吐吐舌头。
简远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将略微颤抖的手负于身后,这才开口道:“孰真孰假皇上自有定论,大人可千万不要信口雌黄。大人现在最该查的可不是下官。”
“该不该查本相说了算。”他的面色低沉,再欲开口,却见容礼从里面出来,看了眼外头三人道:“皇上让你们进去。”
“皇上醒了?”禾晏惊喜地问。
容礼点了头倒是没有跟着入内。
屏风后香薰旖旎,宫人尽退。
简远俯身欲替容祁把脉却被顾辞拦住,他的手腕一扬,轻巧将简远的手挡开。简远吃惊看着顾辞,容祁亦是蹙眉:“何事?”
禾晏绕至龙床边,半蹲下身附于他的耳畔道:“皇上,他根本就不是刘太医的门生,丞相大人觉得他行迹可疑!”
顾辞接口道:“臣会将他带走审问,皇上不必费心。”
“丞相……”广袖随之落下,禾晏吃惊地扶住欲撑起身子的容祁,他的呼吸微弱,却字字清晰,“刘太医他……他不会骗朕的。”
顾辞的脸色依旧:“臣怕简大人有事隐瞒,会对皇上不利。”
禾晏小心扶着容祁,压低声音道:“皇上……表叔,顾大人不会骗你的!”
他回眸看她一眼。
顾辞冷漠话语传来:“简太医是自己跟我去刑政司,还是我找人请你去?”
简远的脸色苍白,衬着他清秀容颜似乎有那么一丝惹人怜惜。禾晏不觉蹙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顾辞负于身后的手悄然运气,一步步朝简远走去。
容祁一手撑着床沿,奈何身上毫无力气,他抚胸喘息着,咬牙道:“丞相!”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在场三人为之一振。
禾晏摸着他的手一阵冰凉,她慌忙撑住他的身体:“皇上……”
容祁强撑着看向顾辞,话语轻弱而坚定:“简远没有问题。”
“可是皇上……”禾晏也没办法理解,才想问为什么,忽而闻得简远开口道:“皇上,此事不必瞒着了!”
禾晏震惊看向简远,他微微退后两步,抬手利落地拔下簪子,如瀑青丝散落,轻柔披在削肩后背。
顾辞的目光一凛,怎么也想不到简远居然是个女人!
她直直跪下道:“本朝历来只有医女,却从未开过女太医的先河,所以我才想到借用刘太医门生的身份入宫。顾大人若要问我为何入宫……”她的眸华微抬,从容对上顾辞的目光,“我说我心系皇上,这个理由够了吗?”
心系皇上……她的话已说得很明白了。
顾辞悄然斜视一眼震惊呆住的禾晏,开口道:“若真心系皇上,当日选秀就该光明正大地入宫来!”
底下女子嗤笑:“逃避选秀原因有二,其一,我当初学业未成。其二,我并不是皇上心仪之人,宁愿以朋友身份陪伴也不愿空有名分。顾大人没有女儿心,想来难以明白。”
“阿沅,不要说了。”容祁阖上双目,如扇睫毛微微颤动着。
第八十四章 谋嫁天下(4)
“阿沅,不要说了。”容祁阖上双目,如扇睫毛微微颤动着。
…………
阿沅……阿沅……
原来简远并不叫简远,而是简沅。
而容祁与她早已相识,怪不得禾晏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并不像君臣瑚。
顾辞蹙眉看着面前女子,鸦青色官袍配以女子俏丽容颜,瞧着有些滑稽可笑。他继而又看了容祁一眼,他跟着容祁五年,却从未听他提及过有关于此人的半句话,若要说是简沅一厢情愿,容祁似乎的确没有提及她的必要。
“你们先下去。”容祁睁眼望着简沅低声说,禾晏朝顾辞看了眼,他已回身应了,禾晏这才扶容祁躺下跟出去铄。
简沅忙起身过去探上他的脉,他蹙眉看她道:“为什么要那样说,你就不怕……”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怕的?”他的病情并未好转,简沅一脸忧容,不见半分笑靥。
倒是床上之人怔忡片刻后,默然笑了。
…………
顾辞自寝殿出来后便立于白玉栏杆处沉思,斜阳西落,碧纱灯龙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得他的脸颊朦胧。
禾晏终是忍不住道:“真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是这样的事实!她说她不是皇上心仪之人,那会是谁啊?”
乍然闻得她这样一问,顾辞才回过神来,他嗤的一笑道:“她只是说她不是皇上的心上人,又没说皇上已有了心上人。”
禾晏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又道:“皇上若有喜欢的人,选秀已过,怎么会还不在宫内?”
这么说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禾晏见他望向远处,那一刻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便道:“那你呢?你的心上人是谁?”
顾辞蓦地皱眉,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女子能把这种话问得这样直白。他的心头却是有些想笑,便想着逗逗她,便揶揄看她道:“你秦禾晏。”
禾晏的眼睛撑了撑,哼哼道:“早不在青州了,大人演戏演上瘾了吧?我……”
“宁愿嫁猪嫁狗也不嫁给我是吧?”他浅声接过,听不出怒意,“待你回府,本相给你备一份大礼。”
禾晏腹诽骂着谢琅,继而听顾辞后半句话,不免惊讶。她在谢琅面前这样说他,没想到他还给她备礼?
她听着怎么觉得那么不怀好意呢?
“什么大礼啊?”就算是整她,也请给她一些心理准备。
顾辞显然不打算说,步下台阶道:“回头告诉皇上,既然皇上这里暂时没事,就说我先出宫了,明日再来。”
禾晏愣了下,忙追上去,殷勤笑道:“呵呵,简大人……简姑娘在里头,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不如我送大人吧。”
不知为何,听她这样说,他的心情甚好。
禾晏从宫女手中接过宫灯跟在他的身侧,见他的嘴角有笑意,她却笑不出来,硬着头皮缠住他问:“到底是什么大礼啊,既然迟早是要给我的,不如大人先告诉我吧!”
他回眸看她,轻笑问:“真想知道?”
她忙点头。
他又笑:“告诉你就没惊喜了。”
他越是这样,禾晏心中越是不安,总觉得他要整死她似的!想来想去,她只好道:“那我明日出宫一趟,你就告诉我?”
长痛不如短痛,皇上的病不知何时好,她不知何时才出宫,若这样每天慢慢煎熬,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顾辞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脸色不免好笑,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一记,禾晏捂着头叫痛。他笑道:“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明天就来吧。”
禾晏心中暗暗想着,去就去,早死早超生!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宫门口。顾辞却突然站住了步子,他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放入禾晏掌心里:“你从前在宫里得罪的人想来不少,若是有什么事,就吹吹这个,好歹不至于被莫名其妙地处理掉。”
禾晏讶然低头,见竟然是一枚竹哨。
说不清为何,禾晏总觉得去了一趟青州之后顾辞好像特别在意她的安危,弄得总像是她会时刻处于危险中一般。
她忽然想起今日在御花园遇到丽妃的事,想想小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于是便收下了,还忍不住调侃他道:“大人何时这般体贴了?”
顾辞欣然笑道:“体贴有什么用,反正你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我。”语毕,也不再看她,转身便出了宫门。
禾晏冲他吐舌头扮鬼脸,偶尔哼一声才解气地转身离开。
谢琅守在马车边远远见顾辞信步出来,他提着灯笼过去,顾辞唇边带着笑意,皇上生病后难得见他笑。谢琅忍不住问:“大人何事开心?是皇上的病情有好转吗?”
顾辞微愣,却转口问他:“交代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谢琅替他掀起了车帘,待他上了马车才道:“早已办妥。”
“嗯。”他落下车帘往后靠在软垫上。
马车已缓缓动了,他挑起窗帘望见天空月色,不免又想起禾晏的话。
“心上人……”他喃喃低语,昏暗光线下,唇边笑靥渐渐散去,心头爬上一抹冷笑,像他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
禾晏回至乾承宫又等了会儿才见简沅出来,她又重新戴上了乌纱,面色依旧,除却先前回忆,此刻早已看不出异常。
禾晏万分尴尬地行了礼。
简沅严肃告诫她道:“皇上的吃穿用度,除了你、素颜和周公公,不许经过第四个人之人。”
禾晏惊讶同素颜对视一眼,忙点头。
容祁已睡下,后来吃药的时候禾晏才不得已叫醒他。
小心吹凉了药喂给他,见他始终都紧蹙着眉头,禾晏不觉小声问:“药苦吗?”
他一脸嫌弃地点头:“自然苦。”
禾晏神秘地笑:“简大人一番心思,表叔怎好意思说苦?再苦也该是甜的!”
容祁瞪着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禾晏握着帕子替他擦拭嘴角的汤药,笑着道:“我是实话实说而已,要我看,简大人挺不错的,对表叔算是掏心掏费了,人也生得貌美,莫非表叔的心是铁打的么,否则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忽而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