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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来两个侍女,面目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居然是当年在山庄里伺候过我的那两个丫鬟。
我点头道谢,德顺退了出去。
“小姐要沐浴吗?”
我点点头:“也好。”
“小姐您先坐一下,马上就好。”嫣红躬身退到了左面的房间里。
我随手撩开珠帘,走进了右面的房间。
房中空旷,灯光朦胧。帘幕无重数后,是宽大的白玉雕出来的床榻,珍珠为席纱为幕,紫色的流苏摇曳坠地。
床前青玉案,案上白玉瓶中插着一枝腊梅,梅花争先恐后的怒放,不动声色的妩媚,开的极盛。旁边还有一只精巧的金猊,吐着袅袅的沉水香,更觉迷离异常。
床的左首边还有一张青玉躺椅,椅上铺着一整张雪狐皮。
而躺椅的上方玉雕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淡墨的画。
画中不是山水,却是一位女子,一位如烟似雾欲趁风而去的女子。
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绿,灵动得让人触目惊心。
似袅袅的水气,若翻飞的芦花,像荡漾的柳枝,如展翅的天鹅……长袖当空,衣袂飘舞,虽然看不清眉眼,可单是那份气质,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正是当年百花楼中翩然起舞的我!
心里一惊,百般滋味顿时涌起。
画幅角上还有几行小字:
歌罢烟波碎,琴里暮云追。卷袖翩翩舞,惊鸿迭迭飞。愁思白头添泪,芳菲片片成灰,常相忆难相随,梦断千里不回。
明明是流畅刚劲的笔锋,却又能瞧得出周折困顿;缠绵低回的语调中饱含着倾诉不尽的无奈相思之情,看一眼,让人心里堵得慌……
常相忆难相随,梦断千里不回……唉……
“小姐?小姐……水备好了,请这边走。”流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回神,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转身道:“好。”
随她们出了卧室穿过大厅转过左首的屏风,来到一间浴室。
水气蒸腾,花瓣荡漾,轻纱飘摇,这浴池大的简直可以游泳了!
换作平时,我早就奈不住性子往池子里跳了,可今天……
唉,我现在心里惦记着那幅画……那分明是出自轩辕翼的手笔……不知为什么,眼前总是出现他执笔拧眉在落泪红烛的旁边怔怔出神的样子……那双失神的紫眸和消瘦的脸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麻木地让旁边的嫣红流翠服侍着褪去衣衫送入池中,看着她们捧来大堆的瓶子瓶罐罐,一会儿为我搓洗头发,一会儿为了按摩腿背,明明是很舒服,我却没心思享受。不知为什么心里反反复复出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两句诗词,整个人跟木头一样机械的任由她们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声。
“…………”
“顺德你给我让开1
我一个激灵,竟然是轩辕羽!
“爵爷您请回吧,陛下吩咐过了,您别让小人为难呀……”
“他凭什么把我的人留在宫里过夜?你给我叫他出来1
“爵爷,陛下真的不在无暇宫内,您行行好,还是先回去吧……”
“你趁早给我滚开!见不到我要的人,我是不会回去的1
“爵爷,您还是回吧!陛下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踏出无暇宫半步,否则小人的脑袋不保碍…爵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1
“我要去哪里还没谁挡过,要找什么人还没谁敢拦着,德顺你仗着自己在宫里呆的年头久了资历老了敢出来跟我作对了是不是?”轩辕羽声色俱厉。
“小人不敢呀,爵爷!小人实在是迫不得已碍…”
“哼哼,你以为听他的不听我的,小命就能保住了么……”
“爵爷……哎哟……”
听起来,他已经开始动手了。这一掌拍的,不知道那个叫德顺的侍从伤的重不重。
他要是真闯进来,我现在这样子……
“嫣红、流翠,去拦住爵爷,别让他进来1
我赶快三步两步跳出池子,拉过一边的大块丝布抹干净身上的水找衣服穿。
流翠应了一声出去,嫣红则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披上素描绣丝白绸睡袍,又把用丝帕包起来的头发放下理好,扶我回到卧室里。
慌乱间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羽,你在干什么?1
嗯?轩辕翼也赶来了?!
实情
“你来的正好!我要领莫爱回去1轩辕羽对匆忙赶来的轩辕翼并没有用尊称。
轩辕翼也似乎不已为迕,淡淡道:“天色已晚,她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这么说,她真在母后的寝宫里?”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她已经睡下了,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1
“呵呵,没关系,她若睡了我去叫醒便是。再说,我爵府的恋花阁不比这无暇宫差1
咦?原来这无暇宫竟然是先王后的寝宫!难怪当时那个叫德顺的侍从脸上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
据说至先王后红颜早逝之后,她的寝宫一直都空着,老国王没有把它赏给任何侧妃,而到了轩辕翼继位后,则更是不准任何人踏足……
可他为什么会让我住进这无暇宫呢?这宫中为何还挂着我的画像?……
还有轩辕羽口中的恋花阁,又是什么地方?
走了会神,回过头来就听轩辕翼喝道:“站住!羽,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一意孤行的毛病,多替别人想想?”
“哼~你还不是一样,根本不同我商量就下旨招去了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人?”
“就凭她是我府上的歌舞姬1
“好!寡人现在就下旨,封她为……”
“尊贵的陛下骄傲的爵爷,别吵了,都请进来吧1
我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刚刚好让他们听的清清楚楚,也制止了轩辕翼下面要说的话。
从窗口望去,两个手握成拳,像斗鸡一样互瞪的人先是一怔,紧接着马上转身,同时踏上了雪玉台阶。
隔着层层重幕,我披着淡香盈盈的素色睡袍,剪水双瞳清澈明亮,在夜色里宛如天际寒星,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微微侧福道:“请陛下恕我云鬓不整未能远迎之罪。”
轩辕翼明显呆滞了一下,才说:“姑娘不必多礼。”
“谢陛下!陛下,爵爷请坐。”
等他们都在大厅的玉椅上落座后,我姿势优雅仪态万方地斜偎到那白狐皮躺椅上,乌云般的长发自然曳地,一身冰肌玉骨被睡袍遮去了大半,只露出赤裸的脚踝和一小段手臂,倾国倾城的容貌在此刻看起来更加风情万种,彷如百花丛中最娇贵圣洁的那朵,香艳清雅,高贵飘逸,风华盖世。
而对面的两个人隔着珠帘纱幕似乎已经看痴了瞧傻了。
“这么晚了,陛下与爵爷大驾亲临,不知所谓何事?”我吐气如兰,轻声细语,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声音缓缓送出烟雾般的帘幕。
“寡人……”
“我……”
二人本是伶牙俐齿互不相让,此刻却忽然失了言语般,喃喃好久不成句。
“陛下与爵爷不辞劳苦前来探望莫爱,莫爱心怀感激。这夜幕深沉,霜寒露重,陛下与爵爷若是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我漫不经心地说着送客的话。
话不多,却似有催眠的效果,轩辕羽听了之后有些失魂落魄的朝门口走,刚走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回来。
“羽,不得无理1轩辕翼低沉的声音响起。
可惜还没等他出手阻拦,轩辕羽已经一阵风似的挑开重重垂帘,冲到我面前:“我、我……”却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我懒懒的把双脚放下来坐正,轻轻蹙眉,问道:“爵爷为何如此冒失?”
“我、我是来接你回府的。”他看着我略带幽怨的眼睛,话语间顿时底气不足。
“这……爵爷,莫爱是奉旨入宫,去留……”帘幕飘荡间我为难的看了一眼轩辕翼,顺势把这记球传到了他的手里。
轩辕羽看到我的眼神暗示,立刻转头说:“我要带莫爱回去,你没什么意见吧?”
轩辕翼深深看我一眼,道:“这几天我与莫爱有事要商议,她还是留在宫中较为方便。”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她留在这里不可?”轩辕羽挑眉问。
轩辕翼沉吟半天才摒退左右缓缓道:“我要同她商议对大熙出兵一事。”
我心里一动,轩辕翼不愧是一国之君,果然是聪明绝顶,一点即通。
“什么?同她?”轩辕羽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翼又看了看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激动的抓住我的肩膀说:“上官飞花,我没猜错,真的是你?1
“呵呵,陛下和爵爷深夜造访,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此事。”我不作痕迹的脱离他的禁锢,轻轻抚了抚鬓角跌落的几缕碎发,道,“莫爱早已说过自己不是上官飞花,为何爵爷就是不肯相信呢?”
“那是……那时因为虽然你声音变了,容貌也变了,可是……眼中的那份灵动和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始终没变……”
“始终没变么?”我不以为然的笑道,“那莫爱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可能要爵爷失望了……”
“什么?”
“爵爷先请坐,在说故事之前,莫爱有几事不明,不知陛下与爵爷可否赐教?”
“但说无妨1这次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莫爱斗胆问一句,陛下与爵爷可都是真心喜欢那上官飞花?”
“是1
“不错1
“爱她?”
他二人均重重点头。
“为什么会爱上她呢?”
“因为她是我轩辕翼的未婚妻1他抢着回答。
“陛下,这个原因未免太牵强了些。”
“爱一个人也需要原因么?呵,若是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也不会有那么深的痛了……”轩辕羽喃喃低语。
我心里一震,忽然觉得有些闷。
也许,他们当初真的是爱着上官飞花的吧……可惜,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上了自己心仪的人,注定了会是一场错误的爱恋,也注定了不会有好的结局。
深呼吸一口,接着问:“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两人迟疑一下,都回答是四、五年前的战场上。
“这么说来,陛下与爵爷爱的都是五年前的上官飞花咯?”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喜欢上她的。”
我轻轻一笑:“这就对了!陛下与爵爷喜欢的都是上官将军之女上官飞花,可莫爱的的确确并不是她!因为当年的上官飞花早已不在人间1
“你说什么?”轩辕羽失声叫道。
“我说当年的上官飞花在策马堕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之后你们看到的上官飞花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女子而已。而那个女子,三年前也在药王谷的绝壁前跳崖自尽了!所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上官飞花,有的,是一个名叫莫爱的人!莫爱与那上官飞花,身躯容貌不一样,灵魂更是不同!所以爵爷,您看错了,您口中的什么灵动什么傲气,由始至终根本就是您自己的错觉而已1
听到这句话,他二人像被雷劈中一样,一动不动愣在当常
半晌,轩辕羽才艰难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1
宇文鹤
屋里其暖融融,窗上明亮。我睁开眼,天色大白,推开窗一瞧,外面竟然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大雪压枝,雪下白色的花朵有些开得极盛,有些却已是正在凋零,片片落了下来,一地的花瓣,和着银白的雪,竟然别有一番风情。
“小姐,您醒了?”身后传来嫣红的声音。
“嗯。”我转身点头,“现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