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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势将花束推给那男子,脆生生地道:“卖花的!”
男子一怔,十一却已经抱住赵瑟的腰肢说:“这是我的爱人,大家千万客气些。”
众人立即惊呼起来,大叫十一哥原来已经有了心上人,难怪韩国夫人频频献殷勤都不理不睬。只是这嫂夫人何许人也,竟有如许本事,能让咱们十一哥甘做裙下之臣。
十一握住赵瑟的手道:“我只知道她是我一生的爱人,不需要什么本事。今日特地带来给众位弟兄相看,便是请众位做个见证。日后再有人给我叶十一保媒拉纤,便是我的生死仇敌,莫怪我用剑说话。”
众人俱惊,虽然还挂着笑意,脸色却有些讪讪的。赵瑟冲那剑眉薄唇的男子笑笑道:“喂,我的花钱呢?”男子未着上衣,自然没地方摸银钱出来,只好尴尬地探手道:“打白条成吗?”大家都笑了起来,一个下颌有个铜钱大小疤痕的汉子回头冲着窗户吼道:“老赵,快来,你的买卖从此便要关张了。”
于是便听见“哐当”一声门响,一个五十来岁的糟老头子插腰站在门槛之后,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兔崽子胡说八道!”他两眼扫过十一立即一亮,奔过来喜道:“小叶你总算回来了!快来,韩国夫人送了好东西给你呢!”说着拉住十一的手不住地唠叨道:“我说你也是,你好歹敷衍敷衍那尊大佛,咱们大家不都能跟着升官发财吗?反正又不让你吃什么亏……”
十一挣脱老赵的手,皱眉欲言。赵瑟却笑吟吟地截口道:“老赵,可还记得汝州城中的故人乎?”
老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绕着赵瑟打量老一大圈,突然变了脸色,点着手指说:“莫不是……你莫不是就是那个……”
赵瑟拍拍老赵的肩膀道:“你既然这么想升官发财,连我家十一都要拿去给张媛送礼,不若我帮你换个地方,叫你好生升官发财,过够了瘾才好!”
老赵战战兢兢,张氏的族长韩国夫人他固然想巴结,赵氏的嫡女他也得罪不起啊。只哭丧着脸对十一道:“小叶,你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我从来都是说你们俩天生一对儿的,只是韩国夫人自己愿意当冤大头,我们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她!”
众人不禁莞尔。于是十一便问起:“出了什么事,怎么众位兄弟都说等着我?”
一个矮个子,大约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抢着说道:“十一哥你不知道吗?今年的新科状元欧阳怜光今日在她的五花阁摆下擂台,说是要招亲。听说不论出身高低、相貌美丑、年龄老少,不管是未出阁的男子还是死了妻子的鳏夫,甚至被休弃的下堂之人,只要对她欧阳怜光有意,能答对她三问者,她便三媒六礼,取回家去作夫君。我们就想着吧,去碰碰运气。”
“是啊!是啊!”剑眉朗目的男子接着道:“咱们这些人位卑官微,又在西北苦寒之地从军。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回家乡胡乱找个土里土气的村姑傢了,哪里有机会去找合意的妻子。欧阳大人那般的女子,是天上的人物,若非她要招亲,咱们就是辞了官给人家做侧室人家瞧都不会瞧一眼。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总要试一试才死心。”
另一个光头也说:“就算没指望,出去逛逛也是好的。整天闷在这里,都快憋出个鸟来了。咱们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决不让少将军知道怎么样?”
欧阳怜光招亲的事赵瑟也略有耳闻。欧阳怜光一直都是上都贵戚公子竞相追逐的目标,特别是在晋王赐婚崔氏,欧阳怜光一跃成为皇室王妃的可能性不再之后。因为正赶上太皇太后崩殂,事情才耽搁了下来。开春之后,欧阳怜光于春闱一举夺魁,高中状元,授为中书省从六品上的通事舍人,是天子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近臣,于是愈加炙手可热起来。国丧之后,各家公子的婚贴便像雪片一样飞向欧阳怜光的宅邸,相传最盛之时连门口排队的号牌都要从黑市花高价抢购。
当然了,这是升斗小民不负责任的玩笑。事实上,欧阳怜光的确不胜其扰,这才有了招亲一说,不论身世品貌,只要答对她三题便可傢给欧阳氏为正夫。这种选夫的法子实在匪夷所思。大世家们都当成笑话来听,然而欧阳怜光却郑重恳求皇帝下了圣旨。
这一下,上都大凡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的未婚男子便都蠢蠢欲动,其中不乏四家七氏这等大士家出身的公子。只不过四家七氏自持门楣,严令约束族中弟子不得去凑热闹。别家赵瑟不知道,反正他家的小舅舅赵波,就是因为想去参加招亲,被祖父大人拉到家庙跪了一夜,后来严加看守才没得逞。
倘若在平时,赵瑟自然是躲这个欧阳怜光能有多远便有多远。然而如今有了十一和她佳偶天成,一心一意,赵瑟便觉得自已没什么比欧阳怜光低一头的地方,完全可以过去凑凑热闹。于是便力主要去。
十一无奈,只好点头答应。并约法三章,众人皆不可惹事。特别是赵瑟,更不准脑子一热搞出收拾不了的局面来。众人一一答应,只有赵瑟转了转眼睛,要求道:“既然是招亲,大约不能让女子进去,是以你还得帮我装扮成个男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欧阳怜光取走的。她的题,不是我妄自菲薄,别说三道,就是一道我九成九也答不上来。就是进去看看热闹嘛!”
招亲
欧阳怜光此次招亲,纵然听起来像是闹剧,不论出身一律一视同仁的优惠条件也多为士族大家的傲慢所诟病甚至不能接受,但欧阳怜光却的确是在一本正经地搞。这个女人就有这样的本事,能让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变成理所当然,最后演变成谁要说一声“荒唐”谁就会成为不识时务的典范那样的局面。
那么,当赵瑟等人半分招亲的诚意都没有,本着看热闹的心理赶到余庆坊的五花阁时,面对 “贵戚名豪竟延至”的局面也不得不微微叹息。十一那班原本只是打着招亲的旗号来凑热闹解闷兄弟感染于阁中的剑拔弩张,一时间竟然踌躇满志,纷纷摩拳擦掌,大有不傢欧阳连光誓不罢休的架势。搞得赵瑟也不禁患得患失,频频转头去看十一。十一给赵瑟一个安慰的笑容,赵瑟方觉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
如欧阳怜光所宣称的那样,招亲不限家世,才学,样貌,年龄,是以大厅中专管录名之责的师爷宽松之极,大有白拿钱不干活的嫌疑。赵瑟冷眼旁观,大抵看起来是个男人,随便说个名字就能上楼招亲。当然了,赵瑟这位男扮女装,化名叶十二的大小姐也顺利蒙混过关。
简单的录过名字之后,一个中年仆妇引着他们一行人上楼,暂且安置于一处小客厅喝茶等候。那仆妇很有几把刷子,面对十一那样的天人之资竟然眼皮抬都没抬。她唤小厮上果茶,裣衽为礼,低眉垂目地道:“众位公子先请稍坐,招亲是要一人一人的进去,小人到时来请。请诸位不要喧哗,搅了场中之人的思绪便算违规。”说罢施然而去。
这客厅十分宽敞,占据了一整座楼层。厅中是几排地席,陈设完全和学宫书院论道的大堂一模一样。席上已坐了六成满,还有十一人疏疏落落地站着。赵瑟随便拿眼睛一扫,便看得出大厅中有名门公子,有微末小吏,有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还有一班走狗斗鸡的市井无赖游侠儿,似赵瑟他们这一伙儿出自士伍之人也有一些。这么些平时绝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男人偏偏就安安静静地挤在这厅里,赵瑟平生第一次得见,感慨之余不得不佩服欧阳怜光这份举重若轻,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本事。
军中武士不耐就坐,十一的一班兄弟便都立在窗户边上小声闲聊。他们看着厅中去了又来了的人彼此说这笑话,一起发梦琢磨起作了欧阳怜光的正夫之后如何如何。十一大约不怎么喜欢听这些,一笑置之,握着赵瑟的手坐去一边。赵瑟本来还在东张西望,看见几个熟人之后便开始一个劲的往十一的背后缩。除去四家七氏的贵公子们因为家中有严令不管来之外,其余的高官显贵家的公子赵瑟大多也是认识的。这时倘若让人家认出来岂不尴尬?至少免不了日后老长一段时间做宴会上的笑料。
中年仆妇隔不了一盏茶功夫便要请人出去与欧阳怜光相见。奈何那些人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去时壮怀激烈,誓在必得,回来时却脸色惨白,两眼发直,一看就是被欧阳怜光拍得不轻。大多数人自持身份,放不下脸面去打听题目。只有那般游侠儿嬉皮笑脸地拦住去路打听,一般换来的都是一记白眼,偶尔有人回答,也是摆手说一句“告诉了你也没用”便灰头土脸地去了。
如此一来,赵瑟的好胜心倒被激起来了。她凑到十一的耳边说:“我们一定得赢了欧阳怜光这女人!十一你好好努力,让欧阳怜光哭着喊着非要取你。到时候,你可就不要她了。你给她说:‘欧阳大人,在下不过是随便下场玩玩,蒲柳之资,实在不敢委屈大人。何况在下已有爱人,马上便要傢人,辜负了大人的好意,请大人千万赎罪。’哈……”说道后面自己也忍不住得意地小声笑起来。
十一在赵瑟的面颊上点了一点,晒然道:“我就说人家招亲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原来竟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十一摇摇头,半响有些苦涩的问:“你这样放不开,是因为陆子周吧?”
赵瑟一怔,笑容僵在脸上。只因为陆子周和欧阳怜光的旧事,她屡屡将欧阳怜光视作假象敌。这种心理虽然无聊,虽然极没有风度,但倘若是其他的人,甚至是陆子周本人指出这一点,以赵瑟之厚脸皮,最多也就是笑几声便抛开了。然而,由十一这样说出来,真真让赵瑟既无言以对又无颜以对。
赵瑟从来不知道,从十一的口中说出其他的男人的名字会让自己如此难受。而偏偏十一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又是“陆子周”,偏偏又是她的丈夫,她注定了要纠缠一生的男人,她已经对不起并发誓要用一生来补偿的男人。
十一与子周,她最爱的男人与她最放不下的男人。她为了得到她最爱的男人以最不可原谅的方式伤害了她最放不下的男人;她因为她最放不下的男人的缘故,拉着她最爱的男人去她最放不下的男人以前的女友招亲的擂台捣乱。现在,她最爱的男人以最直接的方式拷问她。没有比这更令人哀伤的情景了。
赵瑟勉强克制住心中的意气翻腾,眼睛压上十一的肩。湿气在十一的肩头润开。
“我没有办法,十一……”赵瑟含含糊糊地说,“如果是不曾出现过,不曾存在过的东西也就罢了……我有了你,我可以再也不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可以再也不取其他的男人。可是子周他一开始就傢个了我呀……写休书不要他了吗?永远都不在乎他了吗?不能这样残忍的……我也做不到……”
十一的唇角有扯出一个迟疑的笑容。他靠在赵瑟的头上,带着些许的遗憾和不解道:“你这人啊,从来都不知道既然要伤害那就一定要伤害到底,半吊子的东西最可恨。就像杀人不肯一剑毙命,偏要拿钝刀磨脖子一样。真不知道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般一样,还是只有你自己没有决断之力。”
“有啊!”赵瑟顿时来了精神,指着外间笑道:“若论杀伐决断,特别是壮士断腕之类成大事者的本领,再也没有人比今天这位欧阳怜光更胜一筹的了!”
十一不禁莞尔,捏住赵瑟向上扬起的鼻尖道:“可惜啊,她来得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