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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华灯初上,赵瑟用罢晚膳便移去水榭看公文。不一刻,侍奴划船送来四个清洗一新的男子,便远远地退到岸边伺候了。赵瑟也没抬头,四个秀子便轻手轻脚地焚香挑灯、添茶磨墨。
赵瑟又略看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疲惫。便搁了笔,问那四个秀子姓名年龄。四人跪下回话,分别叫做徐樱,潘素、刘笙,郭臻,年龄俱在十九岁上下。赵瑟又问各自擅长,让献艺来看。
举凡进了大选的秀子,大抵才色双全。这四人既然被赐作赵瑟的侍郎,终身全在她一念之间,少不得要格外卖力争宠。一时间,徐樱抚琴,潘苏吹箫,刘笙舞剑,郭臻做画,倒也美不胜收。
赵瑟回首间,见那郭臻握笔泼墨,挥洒之间很有几分熟悉。赵瑟心中一动,不由站过去揽住他的腰。侍郎侍寝,自是不会一层一层的套衣服,大多光着身子裹一件丝袍。赵瑟这一动手,郭臻的腰带便松了,袍服散开来露出嫩白的胸口和两点红缨。
赵瑟轻笑了一声,挥手吩咐:“都解开衣带再演来罢!”
四人本是良家子,但既然进了这士贵朱门,少不得要含羞为之。一时间,尽是罗衫半结,风情无限。潘素吹箫倒也罢了,徐樱和郭臻那里也是半遮半裸。唯有刘笙舞剑,衣袍随着动作摇摆翻卷,时而露出大腿,时而露出屁股,比之裸身舞剑更添情趣无限。
于是赵瑟便半倚在郭臻身上,将裙子略分了分,抬手命潘苏跪过来伺候。潘素迟疑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做了。很明显他是第一次,呼吸之间很是生涩。赵瑟本来也就是玩儿罢了,所以也不说什么,只下巴磕着郭臻的肩膀,一边看他作画,一边儿瞧刘笙舞剑。
也是赵瑟点儿忒背啊!十一自水榭西面的开窗飞身入内的时候,好巧不巧看着的正是这一幕。
这就有点儿刺激十一了。更刺激的是,他刚一站定,刘笙手中的剑便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他是吓的。跟赵瑟前,那孩子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男子,此番身上如此一个光景,自己夫人看也就罢了,冷不等闯进一个男人,他连羞带吓,手中的剑自然而然便狠狠劈了过去。其实他那剑根本也没开刃。
十一随意挥袖。宝剑寸寸断裂,连刘笙自己人也被十一反扭在身前。十一笑了一下,双手只一错,只听“咔嚓”一声,刘笙的脖子便断了。身体软绵绵地委顿于地。
其实,十一杀人前那一笑最是迷人。轻描淡写,漫不经心,透着傲慢与矜持,那是一种随手掌控生命的居高临下。然而这个时候,这爱死人的笑注定是无人欣赏了。男人们都吓软了身体,泥一样的瘫在地上。
赵瑟扬起手,甩在十一脸上一个惊天动地的耳光。
于是,赵瑟向东去,十一向西去,两人就此开始冷战。
赐婚
节度使虐杀小侍郎,中书令掌掴叶十一。
姑且不论虐杀二字从何说起,以上的段子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去后,立即便在上都引来了极大轰动。多少年没这样的大热闹了,可算让咱们逮着了,大伙走过路过,千万不可错过了啊!
群雄汹涌,蜂拥而上,赵瑟这一耳光,算是把叶十一在上都本来就很彪悍的名声打得更加响亮了。
一时之间,那叫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啊。
说起来,上都这么大,蛮横善妒的主儿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可人家到底还是讲风度、要水平的。手段拿将出来是堪称杀人如草不闻声,那叫一个倍儿高贵。横到似叶十一这般当场翻脸要人性命,而且还亲自动手杀人的,那真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儿。
据说,连上都“有口皆碑”的公狮子太仆卿都给震住了——此公的夫人是出了名的吃软饭的,在宴会上经常有人公开取笑:“太仆卿夫人,来,吃块豆腐,软的。”这连太仆卿都给镇住了,其余的大小叫兽们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于是乎,“大郑第一狮吼”之名便花落叶十一,任谁都抢不去啦。
至于赵瑟打叶十一那一巴掌,大伙儿倒是都挺能理解。连人太仆卿都说了——
“河东节度使此番作为固然英雄本色,痛快之极,漂亮之极,奈何实在是不够聪明呐!侍郎是个什么东西?玩意儿罢了!你便是忍一时之气又能如何?就算御赐的侍郎,卖不得杀不得,可只要错过了当晚,以后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管教他生不如死,谁还能说你个不字?就算说了,咱也不在乎啊!可你看河东节度使那般抬手就杀,毫无章法可讲,无怪中书令要打他。不要说中书令,但凡是个女人,你这样当面落她的面子,她也不能忍啊!这不是少不更事是什么?唉,幸好这河东节度使还没傢给中书令,否则不论谁家的家法,他这么干少不得也要捆翻了打上几十大板,那才叫面子和里子都丢光了呢!”
总体上说,上都的舆论还是比较支持赵瑟的——当然了,也不排除一小撮别有用心的裹乱分子,唯恐天下不乱,趁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谓不可告人的目的,大体就是向叶十一献媚以希冀一亲芳泽啥啥的。
的确,现在看来,叶十一再好也是朵儿带刺儿的玫瑰,谁取了都得够她一呛。那一般人真是玩不起啊!可如果能趁着赵瑟和叶十一冷战的机会,搞点风花雪月、最浪漫的事啥的呢?应该还是不错的吧!恨只恨叶十一那美人,实在不解风情,连个冷战都搞得不地道!你说你就真不知道恋人间吵架照例要搞点移情别恋来气人的么?
至于赵瑟的侍郎奴婢们,对于赵瑟掌掴叶十一这件事,倒是和主流舆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说高度一致那还是客气的,实际上简直就是拍手称快。因为十一和赵瑟冷战,搬去军营住了,驿站里的侍奴们闲下来就开始三五成群地议论——实际也就是交口称赞:
“小姐这回总算是动怒了。我就说早就该拿出家里的规矩来嘛。”
“菩萨保佑,咱们这总算是有活路了。”
“就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小姐您这回可得坚持住了,以后咱们是吃肉还是喝汤可全指您这遭儿啦!”
……
天可怜见,他们要是知道他们报之以厚望的大小姐早就后悔了估计都得哭出来。
事实上,赵瑟打完那一巴掌,刚一转身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我打他干什么呢?”赵瑟心想,“快找我算账啊!你一拉我,我就抱住你,然后咱们便和好如初啦!”
孰不知,十一杀了人,数日以来淤积在心头的闷气已然消散了干净。那会转过身去也是在想:“我杀他干什么呢?那么个东西也值得我去杀么?哼,赵瑟这家伙竟然敢打我!好吧,她要是硬抱住我不让我走,好好跟我道歉,保证永不再犯,这次我便原谅她!”
结果,十一也没拉,赵瑟也没抱。两人万般无奈,只好冷战。
十一自西面出了水榭,孤鸿一点,踏水凌波,上得岸去,自顾自地出府了。
赵瑟从东面出了水榭,小厮划着小船给她送上岸。
脚刚一踩到实地,赵瑟便沉着脸让将刚才在岸边伺候的所有仆侍一概拿下,先扒了裤子重责二十大板。打完了再拖过来问话。
侍奴趴在地上,哭着禀告道:“节度使大人晚间入府寻小姐,奴婢等人不敢说小姐召了侍郎伺候笔墨,只回禀小姐在水榭里看公文。大人要见小姐,奴婢们不敢阻拦,便准备划了小船禀告小姐。大人他等不及,自己飞了过去。奴婢等人实在来不及阻拦啊!”说罢连连碰头道:“小姐开恩,饶了奴婢们这一遭吧。”
这时候,赵月兰急忙忙赶进来禀告:“小姐,节度使大人方才匆匆回了驿站,立即收拾东西带上从人搬出去了。无音苦苦相劝,实在是劝不住啊!奴婢使了人跟去,亲眼看见大人回了营。请小姐示下。”
赵瑟反问道:“今天晚上节度使不是在东宫赴宴吗?怎么竟会突然过府来?”
赵月兰见今日这番光景,自是不敢像往常一样站起来回话,所以仍是跪在地上回禀道:“详细的情景奴婢也不知道,仿佛宴会刚一开始,公主说了几句话玉体便突感不适。陛下和皇后都赶了过去,宴会便匆匆散了。因为时间还早,大人想起前些日子国公大人邀他过府一叙,便说要寻小姐一起去拜见夫人和国公……”
这一番缘由,赵瑟不听还则罢了,一听简直气得半死,不由怒道:“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赵月兰自知今日之事的确是她的疏忽,正应该宴会一散便使人回府报信的,可谁又能料到那叶十一竟能彪悍若此呢?果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人的认知下限就是用来不断刷新的。
一时间,赵月兰除了暗自哀怜自己的倒霉之外也无法可想。赵瑟的责骂她是万万不敢叫屈的,即便是许她去叫,她也实在是无屈可叫,于是唯有磕头认了。
赵瑟不耐烦再去责罚她,打了个哈欠,回卧房睡觉去了。
赵瑟当然是睡得着的。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也没什么睡不着的了。冷战这回事儿,不就是耗着嘛!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赵瑟还是懂的。
赵瑟并不觉得为了个御赐的侍郎的生死就值得跟十一吵架,也不觉得自己一定非得左拥右抱不可。可十一的态度也未免太不合作了一点儿,这在上都这种地方根本就是行不通的,早早晚晚必是要有个了断。赵瑟想,反正事情已经闹开了,不如便看看情势再说吧。反正真的实在没办法了,再去向十一低头也是可以的——不得不说,那个时候,赵瑟对自己与叶十一在彼此感情的忠诚问题上,信心是极其强大的。
总而言之,既然赵瑟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便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做将起来。
第二天,赵瑟睡饱了起床。五音已经回来了,殷勤的伺候着梳妆更衣。或者是怕她要为昨夜之事迁怒,极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赵瑟在他脸上拍了拍,拉着裙子在铜镜中照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赵月兰果然伏着身子跪在院子里等赵瑟发落。赵瑟坐下来略整理了一番心事,心道:倘若重罚这奴婢,大家难免要以为我是恨她未曾及时通报。那不就成了明白告诉大家我赵瑟怕夫婿,只敢避了十一偷偷摸摸地宠幸侍郎么?
其实赵瑟就是恨赵月兰未曾通报,就是不愿意让十一捉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处,可是因为正在冷战的原因,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向十一示弱了。于是,她便吩咐赵月兰起身,道:“这一次权且记下,下次再有差错,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赵月兰被赵瑟骂了一句“无用”,忐忐忑忑跪在外面一宿也没见赵瑟使人来发落,要说心中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本以为这次必定是雷霆万钧,不死也得脱层皮的,不想赵瑟却是轻描淡写地就放过了,于是心中便揣测赵瑟这是要与叶十一斗斗法了。这一次她再也不敢大意,一边起身,一边就想着要加派人手注意叶十一身边的动静。
赵瑟紧接着又吩咐道:“你手边旁的事都先放放,一心一意好生替我去筹备婚礼。”之后又问:“前些日子说给节度使做的衣服送过来了么?”
赵月兰答道:“还需几日,大人封侯之前必定能及时送来。”
赵瑟点点头,又嘱咐五音道:“一会儿派个人去跟霍公子说,将刘笙厚葬了。他的家人也去寻寻,多赏些银钱也就罢了。”
赵瑟交代完琐事,便铺开了文房四宝,静下心来写一份奏折。不管怎么说,刘笙都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