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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自己都被被自己的高尚给感动了自矜自得的神气。
赵瑟顿时语塞,十分之过意不去最多只剩下个三分。
曹秋何自己足丈加三地吹嘘完自己个,反而去捅赵瑟,问道:“哎,你心里到底有谱没有啊?我怎么琢磨着陆子周能跟你和谈这事可是有点儿玄哪!凭什么呢?哎,咱们可先说清楚,你要是打算拿着武昌来换,可是坚决不成。你再对不住老傅,我再欠他人情,这事儿也得有个限度啊!最多以后逢年过节的……”
赵瑟听曹秋何越说越没正形,生拍他乌鸦嘴再说出什么晦气的来,忙打断了他道:“有的,有的!你觉得玄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陆子周。”
赵瑟匆匆忙忙拉过桌上的地图,连比划带说地道:“子周我最知道的。从来要的都是进取天下,绝不肯抱残守缺,偏安一隅。现在的情势,叶十一与阿傅两虎相争,困于河北,无暇西顾。关中一地,乌虚南掠,张氏应接不暇。汉中诸郡,元元已攻陷泰半,眼见兵至大散关之下。在襄阳在手的情况下,陆子周没有任何理由不出兵南阳。出兵南阳,东向伊洛,则中原空虚,可从容执天下中枢。西出武关,立时便成两路夹击关中之势,张氏旦夕而亡。以巴蜀而言,若此大好局面千载难逢,岂能白白错过。所以,只要能够出兵南阳,陆子周应该是什么都可以妥协的。”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继而坚定地道:“是的,他非如此不可,否则他就不是陆子周了。如今。”
赵瑟呼了口气,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着,道:“如今,我们已经襄城至随城一线布下重兵。襄阳只要出兵,就绕不过它去。或者与我和谈,或者强行突破。硬攻?不能吧?罗文忠十万水军还在汉水游弋,随时都可能翻脸相向。所以,子周他只能跟我和谈。就用武昌换我让开一条道路吧!和一统天下相比,武昌微不足道。得到了武昌,金陵暂时也就安全。这样,就可以出兵山东,解决掉——”赵瑟笑了一下,抬首道:“叶十一。”
曹秋何避开赵瑟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她手指戳着的地图上。半晌,他搔了搔头道:“倒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回要是真让你蒙对了,咱们大家伙儿都得承你的情了。”曹秋何“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依我看哪,只要陆子周出兵,十成十是要冲着关中。没道理放着张氏这现成的落水狗不去打,反而跑中原去损人不利己,白白便宜了老傅。”
“哼,你这等没品的家伙猜这个自是其准无比,只消将心比心就好。”赵瑟横了曹秋何,继而叹道:“是啊,大约待我们稳定的河北,子周也略定关中了。此后的天下,便是我与元元东西相争了……”
“真不知道咱俩是谁没品?话说是谁刚刚才跟人张氏姐姐长、妹妹短结了盟约的,转眼就将人卖得骨头渣都不剩!”曹秋何哂笑一声,顿时将赵瑟晶莹剔透的小心肝打击得七零八落,黯然不语。
曹秋何便又伸手去逗赵瑟,道,“得了,这不已经打算好了么?赶紧写信吧,难不成还摆个谱等着陆子周求和?”说到此处,他忽然眼睛一轮,露出一个可疑的笑容,之后便听见他幸灾乐祸地道:“你看吧,想当年陆子周要死乞白赖非跟你联合,我让你答应你不答应吧?现在好了吧?风水轮流转了吧?傻了吧?”
什么叫做朝伤口上撒盐,往心口上插刀啊?千躲万防,到底还是叫曹大那混蛋狠狠风凉了一把。赵瑟只觉得眼前是一阵一阵的发黑。愤然间,只管将脚上镶金嵌玉的木屐鞋往曹大那厮脚面上招呼。
曹秋何哈哈大笑,轻松躲闪。一伸手擒住赵瑟的手腕,稳住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之后便就势欺过去,在赵瑟唇上用力一吻,道:“您就甭抻着了,我的夫人。”
……
凤仪元年五月初三日,金陵方面正式派遣使节传书武昌,请求停战和谈。武昌方面没有任何回应。
五月初八日,驻扎于瞿塘关的八万蜀军移师江陵、襄阳。
五月初九日,陆子周自成都抵达江陵。
五月十二日,江南军攻陷南阳。
五月十三日,陆子周由江陵启程前往武昌。次日,盘踞武昌的罗小乙代表巴蜀正式回复金陵,同意停战和谈。
消息传来时是深夜,赵瑟与曹秋何同塌而眠,正有船合等等的嫌疑。彼时,曹秋何从赵瑟背后抱过双臂来,低头轻轻啃她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到底教你料着了。要不怎么说结发夫妻,情谊非比寻常。就是了解啊!”
赵瑟心中一黯,露出一番落寞的神情来。
“结发夫妻,好像是你和我吧?”她笑着说。
“啊……”
最终达成的协议,江南与巴蜀之间正式的和谈日期定在凤仪元年五月十九日。谈判的地点设在武昌城与江南水军大营之间的江面上。谈判人选上,江南方面出场的主谈是赵瑟,副主谈是曹秋何;巴蜀方面派出的主谈是陆子周,副主谈是罗小乙。双方各自带可护卫五百名。
从确定和谈到真正意义上的停战和谈,耗费了整整五天时间,效率不可谓不低。但是没办法,总有些无聊的事情来消磨时间,比如谈判的地点,谈判的人选,以及随行和护卫的安排。或者作为主谈的赵瑟和陆子周都不在乎这些而更在乎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副主谈不在乎……
总为言之,以一场盛大的游船夜宴作为开场,揭开了武昌和谈的序幕,亦即赵瑟与陆子周第二次寻求联合的努力。
崩裂
“既然是和谈,总有个和谈的样子。”
果然如赵瑟所喟叹的那样。次日一早,双方就坐到了谈判桌前。收拾了昨夜的醉意与疏狂,剑与酒都抛到了一旁,彼此之间只余下熟知了的陌生人。
然而,说是谈判,实际也没什么好谈的。一切早就在明面上摊了开来,一目了然。
停战结盟,当然,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双方的共识。但在时间点上,毫无疑问,双方存在着分歧。
很简单。
站在赵瑟的立场上,当然是希望这个时间能够尽可能地提前。从某种意义上讲,叶傅之战,势均力敌,而她就是左右着战争成败的那根稻草。她能越早地从武昌的抽身,将她举足轻重的力量投入到漳水战场上去,傅铁衣的胜算也就越大、损失也就越小。而如果拖延到漳水之战结束,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相反的,站在陆子周的立场上,则希望在一定的期限内尽可能拖延武昌达成停战的时间。这个期限就是不影响巴蜀西出武关,两向夹击关中张氏。如果叶傅二人能够在此期间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在漳水岸边,那就再美妙不过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没关系,能有相当程度的消耗战也很不错啊。不论他们两个失败的是谁,剩下的那一个也会元气大伤吧?其在今后争夺天下的逐鹿场上,实力必定会大打折扣。这样,巴蜀一统天下的希望无疑是大大增加了……
“用武昌来换南阳,非常公平的条件,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必要慎重考量。”赵瑟挥动宽大而华丽的衣袖,将她纤细的手指按在地图上。她些许凌人的目光落在陆子周的脸上,吐字清楚,音调从容而优雅,说出来的却是近乎直白的威胁:“寿春的守将刚刚向我禀告,罗文忠的十万水军已经绕过了寿春。现在寿春已经不能再继续牵制罗文忠了,如果长江水路的关卡再在他面前敞开……”
“就像他曾经把武昌的大门向你们敞开一样——”曹秋何插嘴道。对于揭老底翻旧账之类的事儿,他素来爱好。
风度!风度!
赵瑟看了曹秋何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她自己说出来的话未见得多有风度——“那么,你由襄阳出兵的道路就彻底被截断了。”
“他也可以选择东击济宁,威胁山东。或者我们得考虑一下谁更有运气了。”陆子周回应道。
“需要我给您一个建议吗?”陆子周看着赵瑟说,“我们可以停战。但你们要放弃对武昌的要求,并撤回南阳的军队,我保证一年之内巴蜀不会从武昌攻击金陵。你也清楚,即使武昌在手,接下来的一年,我也绝对没有余力再去攻击江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整合江南贵族,让他们支持救援傅铁衣已经是非常勉强的事,更不要说进一步还得放弃对武昌的要求了。武昌既是悬在金陵头上的利剑,也是金陵权贵的定心丸。试想在出兵山东,江南空虚的前提下,武昌方面还有敌方随便就可以顺流而下,金陵的权贵可能连睡觉都没办法闭上眼睛吧?除非武昌到手,否则一切免谈。
武昌,这是实现救援山东最底线的条件了!
赵瑟笑了一下。大概陆子周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行不通,所以才敢故意说出来拖延时间。
“先生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两天前,河西军在凉州狙击乌虚骑兵,大获全胜,迫乌虚单于大营西撤饶河。收复玉门关指日可待了。”她重新坐下来,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
就这样,在长久的对峙中,谈判陷入了僵持。
在江南闷热的夏天里,僵持与沉闷总是令人感到格外的焦虑与难熬。曹秋何率先用行动表示不肯自已找罪受,而在谈判中与他身份地位大致相当的罗小乙立即紧随其后。继两位当时看起来似乎极没有责任感的副主谈不再出现在谈判场所之后,偌大的谈判桌上也就只剩下两位运气不佳的主谈大人互相消磨者彼此的意志与耐性了。
无论赵瑟还是陆子周,都需要一个契机来达成双方的极限,以平衡他们的两个尽可能。
很快,平衡的契机就被他们等到了——由于元元给汉中方向带来的压力,张氏成功地在凉州遏制住乌虚的攻势之后,立即就抽调了河西军的精锐增援汉中。目前,元元和张襄隔着大散关对峙,终究搞成了个势均力敌的局面,谁也奈何谁不得。这就意味着陆子周必须得立即从襄阳出兵武关了,否则夹击张氏,夺取关中的机会恐怕就要永远离他而去了。
你着急我也着急,要倒霉咱们一起倒霉,这总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这样,似乎谈判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拖延下去,可以在掌声中圆满落下帷幕了。
凤仪元年六月初七日,经过了二十余日漫长而难熬的对峙,赵瑟和陆子周终于分别在他们对手的脸上看见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赵瑟站起来,似乎想与陆子周握手的那样子。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把手掌伸出去就收了回来。“请大都督和罗将军过来吧。”她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书记官。而后,目光流转,看向陆子周:“我们一起喝一杯,算是庆祝盟约。”
或者是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的缘故,她笑起来顾盼生姿,美好无比。而这美好无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她的眼角眉梢消退,就猛然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一只羽箭从赵瑟的耳边擦过,直直地冲陆子周射去。陆子周身边不远处的卫士飞快地踏前一步挽了个剑花击落箭矢,快得让人不能眨眼。与此同时,她听到惊厉的声音,然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尖叫。
她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无数地箭矢在她的眼前纵横。她的侍卫用力把她拖到身后,许多人用身体遮蔽着她。在她的对面,陆子周也同样被藏进人墙里。四面八方都是箭,它们一簇簇穿透背后、或者对面船舱的窗纸射进来,被他的、或者陆子周的卫士们奋力拨打,向四面飞溅开来,横